上官弘毅轻轻地闭合双目,只等着令狐莎下手。
令狐莎见上官弘毅如此,心如刀绞,愤然喝问:“你这又算什么?”
上官弘毅没有答话,闭合的眼睛抖了一抖,淌下两行泪来。
令狐莎心知事已无法更改,看着自己日日思,夜夜梦的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咬了咬朱唇,到底,心头一软,持剑的手慢慢地就垂了下来。
上官弘毅感觉到自己脖颈儿处的剑刃的寒气消失,慢慢地抬起眼帘,见令狐莎满面委屈,一颗心,更疼了起来。
“莎莎。”上官弘毅这样又叫了一声,几乎忘情。
“不要再叫我莎莎,就叫我令狐莎好了!”令狐莎淡淡地说着,将手中的宝剑轻轻归鞘。
“莎莎,”上官弘毅不想将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意欲转变话题,才又这样一叫,见令狐莎凤眼瞪圆,赶忙改口,“哦,令狐莎,师父可好?”
“师父不好,已经病危了。”令狐莎回答着,一股眼泪自眼眶如泉涌出,连忙,就把脸扭向一边。
“什么?”上官弘毅只觉得头顶响起“轰隆隆”的一阵焦雷,愕然问到。
令狐莎抽泣两声,勉强才又说到:“你以为,我真的就只是为了你成亲一事才特意跑来找你的吗?”
上官弘毅焦急地又说:“什么时候的事情?快,快!我同你回去!”
“回去?你回去干什么?”令狐莎这样问着,又愤然地瞅向上官弘毅。
上官弘毅满心纳闷地说:“我?当然是去探望师父了。”
令狐莎的双眸又眯着缝儿地看着上官弘毅,很有些不屑的意思:“你不去倒也好些,你去了,只能让师父更加地伤心。”
上官弘毅如坠雾中,实在不明白令狐莎的意思:“此话怎讲?”
令狐莎又看了上官弘毅半晌,缓缓地就转过身子,轻轻说到:“不错,师父倒是很惦念着你,想在临死前再看上你一面。所以,连我伺候在侧,都不肯,非让我寻你去……”
上官弘毅听了,更加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动身?”
令狐莎忽地又转过身来,哭着就说:“可,我行至中途,就听说你要成亲!你可知道,师父的心思?师父让我来找你之时,特意地告诉我说,让我跟着你,让你照顾我!你这样去见师父,师父再向你说及此事,你又怎么答复?”
“这……”上官弘毅再度无言答对。
令狐莎半天没有得到上官弘毅的回应,“呵呵”地轻轻一笑,接着,又问:“而且,我也听说,你要迎娶的,是玄宗的人,是不是?”
上官弘毅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是”。
令狐莎失望地摇了摇头,又说:“你知道师父最讨厌那些歪门邪道的!”
“其实,莎莎,不,令狐莎,”上官弘毅慌忙解释说:“那其实也并非什么歪门邪道。前一阵子,我就经历了一些,果然,非同凡响。”
令狐莎不以为然地说:“非同凡响?你这样说,不觉得是在毁师蔑祖吗?”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上官弘毅强调着说,几乎是忘记了令狐莎何以会这样说。
“实情?”令狐莎又“哼哼”地笑了两声,摇着头说,“是你功夫不到家,还只管长人家的威风!”
“莎莎,”上官弘毅又这样地叫了一声,随后,就如同犯了什么大忌,为自己总是改不过这个口而懊丧不已,“令狐莎,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父亲为我择的亲事,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要父母来做主的。”
“你父亲?”令狐莎更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质问上官弘毅一般,继续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父亲的话,你可以听,师父的话,你又要不要听呢?”
上官弘毅无可奈何地说:“这?这又怎么会一样呢?”
“你宁可娶一个你毫不了解的人,也不愿意接受和你朝夕相处了十几个春秋的人!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令狐莎说着,将脸一扬,露出惯有的高傲神情。
“令狐莎,师父病重,事不宜迟,我们先别讨论这些了,可以吗?”上官弘毅说着,做出要走的架势。
“你还要去见师父?”令狐莎断喝着。
“莎莎!”上官弘毅的一张面孔,更显出急不可耐。
令狐莎只是质问:“你且说,师父问起你我之事,你怎么回答?”
“我……”上官弘毅又思量了思量,肯定地说,“总要让她老人家合上了眼就是了。”
“你连师父都要骗?”令狐莎愤然地说着,“唰”的一声,又抽出利剑,随着一道白光,剑尖直指上官弘毅的心口。
上官弘毅心头一惊,愣在当地。
“你何日成亲?”令狐莎又问上官弘毅。
“下个月初八。”上官弘毅轻声地回答。
令狐莎强忍悲痛,点了点头,说:“我记下了。”
“你要怎么样?”上官弘毅慌张地问。
“怎么样?事已至此,我又能怎么样?跪在地上求你吗?”令狐莎这样问着,见上官弘毅并无言语,接着又说,“我还没有那么贱!我怎么也要喝师兄一杯喜酒。”
“你不可乱来!”上官弘毅惊恐地说。
“怎么?”看着上官弘毅紧张的样子,令狐莎心中更生怨气,脸上,倒挂着对上官弘毅,或者干脆就是对自己的嘲讽的笑,说到,“师兄的婚姻大事,做师妹的,不应该到场吗?”
上官弘毅无语反驳,只得说到:“师妹来为我祝贺,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呵呵呵呵,”令狐莎仰面一阵大笑,“好一个求之不得!你就不怕,我搅了你的好事吗?”
上官弘毅忍无可忍,又不好发作,只得又恳求着说:“莎莎,不,令狐莎,你我毕竟师兄妹一场,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过格儿的事情来!”
令狐莎却又“呵呵”一笑:“不是师兄妹一场,怎么又多出这许多的事儿来?”
上官弘毅胸口对着令狐莎的剑尖,心冷如冰,干脆就说:“剑还在你的手上,你有什么怨气,此时此刻,完全可以了结!”
“哼,”令狐莎又冷冷地一笑,“你以为,一死,就可以了结一切了吗?你把感情这种事儿,想得也过于简单了。”
上官弘毅知道自己再不能退让,正色说到:“要了结,就趁早现在了结。如果,你一定要节外生枝的话,休要怪我到时候不认你这个师妹!”
“在你的眼里,什么时候又有过我这个师妹呢?”令狐莎说着,脸色渐渐往下沉,“三年之前,你执意下山,师父和我百般挽留,你都不肯留下来。也是,大男儿志在四方,流着元帅血水的上官弘毅,又怎么会甘心老死山林?你走之后,师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成日里,只知道教我狠练功夫。说真的,有些时候,我还真的很怨你。想我们师徒三人,过的是怎样一种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生活,你偏偏要追随你的父亲,建什么功,立什么业,撇下我们娘俩个过活。然而,现在再看,我倒很感激你的离去。否则,师父又怎么会将一身武艺向我倾囊相授?我看你的身手,倒也还是三年前的水平。真真的,白瞎了你的天资了。真的让师父知道,肯定也会为你惋惜的。”
上官弘毅听令狐莎说完,实在不明其意:“你和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用意?”
“什么用意?”令狐莎反问一声,仰面又笑了笑,笑过而后,脸色立时冰冷,“我是想告诉你,我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把你这大名鼎鼎的元帅府翻一个个儿。”
上官弘毅从令狐莎进入而后,就感觉到了令狐莎的功夫已然到了相当的水准,见令狐莎竟然猖狂到如此,郑重声明:“你我之间的事情,不可以再累及他人!”
“那就要看师妹我的心情,和师兄你的造化了!”令狐莎说完,剑尖在上官弘毅前襟“嗖嗖嗖”地划了一阵,便收回宝剑,仰身往后一纵,跃出窗口。
上官弘毅的前身,被令狐莎的剑尖划着写出了一个“情”字,直待令狐莎纵身而去,划破的衣襟,才渐渐地零落。
令狐莎剑法之快之绝,更比其师父的,高出几筹。
“莎莎!”上官弘毅只感觉还有很多的话没能与令狐莎言明,慌慌张张地就追到窗旁,细细地往外一看,哪有令狐莎的影踪?
一块儿石头,就这样重重地压在了上官弘毅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