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对于求医而来的人,东方子玄不能坐视不管。
“就是不能治疗,也总是得给诊断一下啊!”东方子玄这样想着,一个人就来到了安排白老八两人的房间。
白老八由程道然陪着,正喝着茶水,见东方子玄进来,赶忙就站起身,朝着东方子玄就行起了礼:“师父,您一定救救我这女人啊!”
东方子玄向白老八点了点头,又示意白老八坐下,而后,自己也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里,问起白老八:“你们是哪里的人?她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老师傅,”白老八毕恭毕敬地回答着,“我们就住在河那边。我姓白,在家排行老八,人都叫我白老八。我这女人,整整跟我姓了一个颠倒的姓,姓黑,打小就跟着别人打捞珍珠什么的,都叫她黑珍珠。她这个病啊,我也都说不好是怎么来的。就赶了一回集市,回到家,就吵吵着身子不好,懒得动弹。我先时也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出门累着了,歇一歇也就好了。哪成想,三两天下来,就连炕也起不来了。我请了几个郎中来看,也都没有看出个什么具体的病症,只开了几个将养身子的方,头了吃时,还真见了点儿效果,一阵子之后,病体又加重起来,再请郎中来看,郎中都摇起了头来,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东方子玄听白老八把话说完,已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老八几回,又向白老八说到:“据我看,你也是一个练武的人吧?”
“嗨,”白老八一脸苦相地说着,“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叫什么练武呢?不过,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东方子玄又瞅着白老八,微微地点了点头,商量似的,说:“在外面的时候,我就大概看了她一下。就我来看,她这完全是内伤所致。不禁是内伤所致,而且,又绝非一般的内伤。你们是不是在练着什么特别的功夫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白老八摆着手回答。
东方子玄轻轻捻了捻自己的胡须,摇着头说:“你如果说没有的话,老夫可真的就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听东方子玄如此一说,白老八“扑通”地一声就跪倒在地,向东方子玄磕着头,连声哭着哀求着:“老师傅!老神仙!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情啊!要么,就是我这女人自己偷练了什么功夫。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东方子玄和程道然两个人一起,才算把白老八给搀了起来,东方子玄见白老八言语恳切,只得说到:“老夫尽力就是。”
听东方子玄答应救治黑珍珠,白老八站起身来,一面拿袖口拭着眼泪,一面满口感激着:“若得老神仙相救,今生今世不忘大恩!”
“且让老夫先看一看她的脉象吧。”东方子玄说着,就走至黑珍珠躺着的床边。
凝神诊了一会儿的脉搏,东方子玄的眉头越皱越紧。
白老八屏着呼吸,等着命运的审判一样,等着东方子玄开口。
“她的经络与气血都已经逆行,如老夫所说,实在是练功的时候,差了路途。”东方子玄诊脉而后,缓缓地说着。
“那,可有救没救了呢?”白老八的声音颤抖着。
“如若我功力未失,倒也不难,东方婉还在的话,也能有七八分的把握,只是,现在……”东方子玄心里面这样想着,也只好对白老八说,“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什么话也都要说在前面,治得好治不好,还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你不要在老夫的身上抱太大的希望。”
“我这女人的命,就全在老神仙了!”白老八说着,又要跪地。
东方子玄赶忙一把将白老八搀住,说:“老夫一定尽力就是。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放天光,老夫一定施治就是!”
“老神仙啊!老神仙……”白老八情不自禁,满面泪痕地说着,身子还往下跪,“您真是大好人啊!你真是大好人啊!”
“不可!不可!”东方子玄连连地说着,到底将白老八扶住,又劝说一会儿,叫程道然另外再给白老八安排一个住处,自己就先回房。
欧阳启明这时还在东方子玄的房前跪着,一方面是等着白老八那面的消息,一方面是等着东方子玄的惩处。
东方滢也还陪在欧阳启明的身边,想着再详细地问一问欧阳启明落崖之事,一句话又都说不上来。
东方子玄见东方滢和欧阳启明一处,气就上来了,直在心里怒斥了一声“孽障”,就当着两个人为空气,就要回房。
“师父!”欧阳启明忽然叫了一声,情急之下,还跪着往前爬了两下,“那大嫂的病到底如何?”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倒是满心装着别人的安危!”东方子玄说着,袖子一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启明就如同捱了东方子玄一棒,脑子里“嗡嗡”直响到东方子玄“咣”地一声关住了房门。
东方滢朝着东方子玄的房门吐了一下舌头,回身就往起拉着欧阳启明:“小师叔,爷爷都回房了,你这是给谁跪着呢?”
欧阳启明又上来了倔脾气,随手将东方滢往旁边一推,只跪地不起。
“你这个人啊,可真是的!”东方滢不快地向欧阳启明嚷到,“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就算是再罚你抄写经文,或者,罚你一同和韩师叔去面壁,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做出像我一样的事情,我看,你还不用活了呢!”
听着东方滢的话,欧阳启明只觉得一句句都像是谁拿着柳条一下下地抽打着自己的脊梁。
“你起来!你起来!又没有谁非得让你这样跪着!”东方滢这样说着,又过来拉扯欧阳启明。
欧阳启明越是被东方滢拉着,越是不肯起来,一边和东方滢撕扯着,一边在嘴里还不耐烦地嚷着:“你管我干什么?你管我干什么?”
欧阳启明越是不起来,东方滢也越是往起拉,嘴里还说:“谁又稀罕管你?我就是看你这样,看不惯!”
“看不惯,就不要看好了!”欧阳启明又嚷着。
东方滢什么时候输给过欧阳启明,嘴里只说:“可我偏就看见了!谁叫你又回来了呢?你不回来,我这一辈子看不见你,也就真的消停了!”
“你们干什么?”东方子玄的房门再一次打开之后,东方子玄也忍不住,朝着欧阳启明和东方滢这边就呵斥起来,“无法无天了吗?”
东方滢这才觉得自己闹得太过了,撒开欧阳启明,垂首而立。
欧阳启明更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只望地上开出一道缝儿来,可以让自己钻下去。
一段时间的沉默。
“启明。”东方子玄终于又开了口。
“师父!”欧阳启明痛心地叫着。
“嗨——”东方子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决意要走,师父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啊。”
“师父,”欧阳启明眼中泪落,“启明对不住师父!启明辜负了师父的教诲!”
东方子玄却摇了摇头,说“师父也没有教你什么。是为师的不好,白白地误了你的前程。”
“师父!”欧阳启明更觉得无地自容,深深地,就向着东方子玄拜了下去。
东方子玄又看了看欧阳启明,忽然,就仰面朝天,哽咽地说到:“要走,也等明日天亮了再走吧。”
“师父!启明错了!”欧阳启明说着,照着地面,就磕起头来。
“启明,”东方子玄又轻声地说,“你来玄宗三年,为师的就只传了你几本经书。人人都说这经书无用,其实,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大道。特别,为师前一阵子让你抄的那些,没事儿的时候,要多加领悟。领悟不到,是你将经书看死了,领悟得到,你自将受益匪浅。去吧,回去休息。明日,为师送你出门。这样,也算你善始善终了。”
欧阳启明脑门儿触地,无声地哭泣着。
“滢儿!”东方子玄转而又瞅向了东方滢。
东方滢默不作声。
“还到我屋里来吧。”半天,东方子玄才这样说着,话音未落,已然又转回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