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多多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收好夏侯雪宜交给她的玉瓶,拉着君乾就往回走。因为心里有事,没有留意脚下的路,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园子里,君乾正一脸困惑的看着她。看了眼四周繁华簇簇,可是却找不到来时的路。
找不到索性不找了,等言墨找来就是了,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牵着君乾走了过去,坐在花阴下,静静的看着四周。
“娘,我们不找路了吗?”君乾学着多多的样子盘腿坐在她身边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她。
“不用,等你爹找不到我们,就会派人来找了。”回头看了君乾一眼,多多笑了笑,开口说道。
“可是,我们坐在这里,就算来人,也看不到我们啊?”君乾转头看着身前身后把他们遮的严严实实的花丛,更加困惑了,等人来找不是该在最显然的地方吗?只有跟人躲猫猫的时候才会藏起来呢。
“没事,他们看不到我们,只要我们看的到他们就行了。”伸手拍了拍君乾困惑的小脸,多多含笑如是说道。她只是想要个安静的空间好好的想一想夏侯雪宜究竟要传达什么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在多多和君乾面前停下,君乾一喜,刚要起身,却被多多一把拉了下来,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的拨开花丛朝外看去,却只是两个偷懒的宫女跑到这里打诨来了。微微一笑,放下花丛,继续闭目沉思。
“你听说了吗?皇后娘娘和太子还朝了,还是皇上亲自去迎接的呢?”也许是确定四周无人,左侧粉衣的宫女碰了下右侧的宫女神秘兮兮的开口说道。
“这件事早就传遍了皇宫,怎么会没听说。”显然这个话题是最近的热门,一听说起这个,两人都来了劲儿:“我听乾清门的凤儿姐姐说,皇后和太子已经到了,皇后果真如传闻中那样美丽呢?”
“美?”粉衣宫女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比的过容妃娘娘吗?听说太子今年才三岁,可全龙祥国的人谁不知道皇上四年前一直都领兵打仗,身边从来没跟过女人,这会儿冒出个太子,谁知道是谁的种。”
本来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多多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可这粉衣宫女空中的容妃让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又听到粉衣宫女最后的那句话,一张脸更是阴沉到了极点。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怒火,算了,何必跟个小丫头计较,乾儿是谁的种,言墨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巧儿姐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被传到皇后耳中可怎么办?”右侧的宫女一听那个粉衣宫女的话,忙伸手掩住她的嘴巴。
“怕什么,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害怕谁听了去不成?”那个被叫做巧儿的宫女拉下掩在嘴巴上的手:“我说兰儿你就是胆小,我可是听说了,在皇上领兵打仗的那一年里,那个无影楼的楼主可是寸步不离的跟在皇后身边,无影楼楼主什么样的人物,我就不信皇后能把持的住,也就是痴情的皇上才会错眼相信那个淫.荡的女人,比贤淑,我就不信她比的过李妃,比相貌容妃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要比才德只怕天下比的上莲妃的没有几人,如果不是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原因,为何皇上登基三年多了,现在才去接回皇后和太子,谁知道那个女人耍了什么心机手段,迷惑了皇上,才会立那个野种当太子,而她就母凭子贵爬上皇后的宝座,你等着看吧,那女人,迟早不得好下场。”
“娘,她们口中的野种说的是我吗?”歪着头看着一脸隐忍的多多,君乾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顿时惊的那两个说闲话的宫女弹跳而起。
转头看了君乾一眼,多多深吸口气,本不愿与宫女一般见识,只是这叫巧儿的越说口越没有遮拦,而且她到很想知道她比不上的那三个女人到底是谁?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草屑,牵了君乾走出花丛,淡淡的扫了那个兰儿,视线落在巧儿身上。
被吓了一跳,巧儿看着从花丛中钻出来的多多和君乾,见两人一身朴素,又想起那个小孩子刚才叫这个女人娘,而不是母后,稍稍放下心来,吸了口气卑睨了多多一眼:“你是何人,居然干擅闯深宫内院?”
“是我的不对了,只是敢问姑娘是那个宫里的?”垂眸浅笑,多多瞥了眼不停在巧儿身后拉扯她的兰儿,最后将视线落在巧儿身上。
“我是仪兰殿容妃宫里的巧儿,你又是何人,怎会在此?”瞪着多多,巧儿微微扬起了下巴,在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独宠容妃,只要报出仪兰殿那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
“原来是第一美人宫里的的啊。”多多了解的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挂着笑,心却开始在揪在了一块,容妃莲妃李妃,是先皇遗妃还是——
“就是你刚才说我是野种的吗?”听出巧儿的声音,君乾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这次巧儿才低头看到君乾,一看之下顿时心惊,虽然这孩子还小,可那眉眼五官,跟皇上却是像极了的。再次将视线移到多多身上,当看清楚多多身上的衣料顿时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如果是别的她可能会认错,可这一年只有三十匹的云锦可是全部送去给了宫外的皇后和太子,就是容妃几次向皇上央求,皇上都没有答应,她也只是有幸见过一小块边角料,是以刚才竟然没有认出这高贵的云锦。
“皇后娘娘恕罪,太子殿下恕罪。”想起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巧儿顿时脸色刷白,她好像看到牛头马面拎着追魂索来缉拿她了。
而一边的兰儿见巧儿下跪也忙跪了下来,学着巧儿的样子不断的跟眼前的女人和孩子磕头。
“先别磕头,先回答我的问题,容妃莲妃李妃可是皇上的妃子?”蹲下身子,扣住巧儿的下巴,盯着她死白的小脸一个字字滴血的开口。
“是。”看着多多,巧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如果真是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后宫的这三位贵妃?
一个‘是’字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多多的心口,果真是他的妃子,为什么?眼前闪过言墨温柔深情的脸庞,狠狠的一甩头。
这完全陌生的话题完全超出了小小的君乾能理解的范围,只是看着眼底隐忍的痛楚,认定了那个女人一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伤害了他娘,别的他不懂,但野种他知道那是骂人的话,而且是很难听的那种,以前在外婆家的时候,胖牛骂小六子是野种,小六子就打的胖牛满地爬着求饶。而这个女人刚才说他是野种,就该打。
“我爹爹是皇上,我娘是皇后,那你口中的野种就是我对吗?”挣开多多的手,君乾走到那个巧儿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奴婢该死,求太子饶命。”亲耳听君乾说他爹是皇上,他娘是皇后,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了,如果说之前对君乾的身份有所怀疑,那么在看到君乾的相貌之后所有的怀疑都没有了,辱骂皇后和太子是何等的大罪,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以为没有人会听得到,却不想一字都不差的皇后和太子的耳中,这下她自己送命还是小事,连累了族人就真是罪过大了。
看着不断给他磕头的巧儿,君乾握紧了拳头,在巧儿起身的一瞬间,用力的朝她挥了过去,虽然才只有三岁,可是跟着夏侯雪宜也学了几招,而且那几招都极其的巧妙,就算没有多少力气,也足以对人致命一击。
心痛难当,不曾察觉君乾的动作,当察觉的时候,巧儿已经倒地浑身抽搐了,多多一惊伸手拉过君乾:“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的,怎么可以随便出手?”
当初夏侯雪宜叫君乾那几招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以后就再三的交代君乾,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她的允许,不许使用那几招。
“她让娘伤心难过了,还骂我是野种。”指着地上抽搐的巧儿,君乾说的一脸认真,还不清楚自己的那一拳打死了一个人。
“就算如此,我有让你出手了吗?”一手扯过君乾,多多弯腰查看地上的巧儿,双目浮肿,耳鼻出血,已经是没有救了。
被多多这么一说,君乾想起之前答应了多多的事情,又见多多严厉的眼神,顿时不敢在出声,只是低着头。
虽然这园子里很是静逸和毕竟是皇宫,这边起了争执,立刻就招来众人的注意,当有人认出倒在地上的人是仪兰殿的巧儿,而多多和君乾这是刚进宫,认得她们的人几乎没有,顿时有人把他们给揽了下来,另外有人到仪兰殿禀报去了。
如此正好,多多正想要看看这位仪兰殿的第一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只是和君乾两人拦住了想要借机溜走的兰儿,巧儿的话,兰儿听得清楚,还要让她作证,不是他们滥杀无辜呢。
这边的动静,不光是惊动了仪兰殿,淑仪殿,玉宸宫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不消片刻,多多要见的三个女人就被一众的宫婢簇拥着到了这边。
到齐了?笑看那三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这就是言墨的女人,眼光不错,果然漂亮,尤其是中间的那个,该死容妃吧,的确美,不光美,五官还像极了言墨的母亲,难怪刚才那些宫女太监们议论说她打死了皇上最宠爱的容妃身边的宫女,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最宠爱?呵呵,这就是他三年来无暇接她进宫的原因?时局不稳,怕她有危险,却在这高墙内院养了这三个绝色丽人,这是封了妃有名号的,那些没名号的呢,还有多少?
“就是你打死了我宫里的宫女?”略显尖锐的嗓音听起来嚣张无比,却生生的减弱了那张绝美容颜给人的感觉。
“你有那只眼睛看到我打死这个宫女。”一挑眉,多多扫了眼容妃,转头看向兰儿,这里知道她身份的就只有兰儿了:“容妃娘娘来的的正好,兰儿,你把刚才巧儿姑娘说的话在当众重复一遍,让大家来评评这巧儿究竟是该不该死?”
“奴,奴婢不敢。”偷眼看了眼容妃在看看多多,兰儿咬紧了下唇,巧儿的那些话,别说是说了,就是听听都
是诛家灭族的重罪。她在这深宫里谨言慎行,就只盼着到了二十五岁顺利的出宫。
“兰儿是吧,你倒是说说巧儿到底说了什么的大逆不道的话,就该死了?”斜睨了多多一眼,容妃冷哼一声,描绘的精致无比的眉眼微抬,一脸的孤傲:“本宫恕你无罪便是。”
听了容妃的话,兰儿瑟缩了下,容妃这样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是要说了,可是这话一出口,她的脑袋就要跟身子分家了,弄不好还会连累家人。
“这位姐姐不愿意说,娘,不要为难她好不好?”抬头看着一脸恐慌的兰儿,君乾伸手扯了下多多的衣袖,见她点头,才转头看向容妃,指着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巧儿:“那个女人骂我娘,还骂我是野种,是我打了她一圈,她就不动了,不管我娘和这位姐姐的事儿。”
君乾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这里所有人的耳中,众人听他说他只是一拳,巧儿就倒地不起了,同时将视线转向他抬起的那只小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小的拳头,怎么可能打死一个宫女。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问她。”见众人不信他的话,君乾眉头皱了下,反手指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兰儿。
见众人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这次却只是求证太子的话,兰儿忙点点头:“奴婢用奴婢的项上人头保证,太——这位小公子说的句句属实。”本来兰儿想说太子的,可接触到多多扫过来的视线,忙转了口。
宫女太监中认识兰儿的人不少,都知道她平时老实敦厚,所以她的话倒也没人怀疑,当然也不会相信小小的娃娃当真能打死巧儿,一致认为,这巧儿只怕有什么急症,而偏巧病发的时候被这小娃娃打了一拳,况且巧儿临死前倒地浑身抽搐,看到的人也不止一个。
“好了既然是误会大家就都散了吧。”弄清楚了事情‘真相’莲妃挥手驱散看热闹的人群,转头对着多多和君乾微微一笑:“既然是误会,就请两位不要介意,这深宫内院不是可以随意瞎闯的,我派人送你们出去。”说着一挥手让身边的太监送多多和君乾。
远远的看着朝这边赶来的暗卫,多多朝着莲妃淡淡一笑:“谢娘娘,只是我认得出宫的路,就不劳烦娘娘了,这就带着孩子离开。”说着牵了君乾的手就朝着暗卫的方向走去。
“娘,爹不是说以后我们就住在皇宫里了吗,为何还要出宫?”困惑的看着多多,君乾抓紧了多多的手指:“娘,我怕,我想外公外婆了。”
“乾儿乖,娘也想他们了。”蹲下身子抱紧了君乾,此刻虽然此刻阳光明媚,可多多却感觉彻骨的寒冷,在看到那三个雍容华贵的妃子是就开始滴血的心此刻更是血流不止,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是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承诺了吗?既然忘记了,为何还要接她回来?都进宫了,居然还隐瞒着她?
“娘,你哭了?”感觉肩上湿湿的,君乾双手捧着多多的脸,小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见了爹,娘为何还要哭?”
“娘不该来的,这里不属于娘。”转头看着暗卫的方向,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暗卫,多多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君乾:“如果娘要离开这里,你会跟娘一起走吗?”
“为什么要离开?爹也一起走吗?”不明白为什么刚想胖牛小六一样跟爹娘都在一起,娘却又要离开了?
深吸口气,仰头让冲到眼底的泪水倒流回去,多多低头看着君乾:“因为娘一直以为这里有娘想要的东西,可是进了这里,才发现,娘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何时已经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娘很伤心很难过对不对?”小手摸着多多的脸颊,君乾歪着头想了想:“就连爹也找不回娘的东西吗?”
“对。”点点头,多多伸手抚着君乾的柔软的发丝:“所以娘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找,乾儿是想要留下来陪爹爹,还是跟娘一起去找东西?”
“跟娘一起去找东西。“多多话音一落,君乾立刻不假思索的开口。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希望可以和爹爹一起的吗?”虽然知道这样对君乾很不公平,可是她真的不舍得这个孩子,况且在这种吃人的地方,没有娘保护的孩子下场会有多惨,虽然她没见识过,可也想象的出来。
“以前想和爹爹一起,是因为有爹爹在,娘会快乐,如果娘不快乐乾儿也不快乐,乾儿想要娘快乐。”从他出生,跟言墨相处的时间就不多,更何况小孩子本就善忘,就算父子天性又怎能及的过母子连心的朝夕相处。
“好孩子。”抱紧了君乾,看着远处疾步而来的言墨,多多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讽,那满脸的焦虑是为谁,如果没有看到那三个绝色的女子,没有听宫女太监们说他对她们是如何的宠爱,她会以为他眼底的焦虑担忧是为她。
“不要对你爹说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刚才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只要他派来跟在她身边的暗卫没有看到,他就不会知道。
扬起笑脸,牵着君乾迎上快步而来的言墨,对上他担忧的眼眸,很想跟平常一样取笑他,可是对着这张脸,这笑怎么也扯不出来。只能垂这眼眸勾了下嘴角:“怎么了?忙完了吗?”
“还有一点小事,只是刚才听暗卫来报说跟丢了你们,所以就——你不会笑话我吧?”看不到多多如水的眼眸,言墨的眉头轻蹙了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被迫抬头,多多微微一笑,对上那双蕴满柔情的眼眸,不由的想象,他在对着那三个绝色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柔情万千。
心口一阵绞痛,多多再也忍不住挣开言墨的手,低下头,对上君乾抬起的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写着慢慢的担忧,心头一暖,她还有乾儿呢?
“怎么了?”感觉多多像是有意在躲避他?言墨心里一慌,再次朝多多伸出手,却被君乾抓了下来:“娘,我想睡觉。”
“你去忙吧,我带乾儿去睡会儿。”伸手拂过君乾的小脸,多多弯腰就要抱起君乾,却被言墨抢先一步抱起:“没什么大事,我送你们会凤栖宫。”
点了下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多多的一直闷痛的心狠狠一抽,轻舒口气,抬脚跟上言墨的脚步,看看她把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难怪薛阳在看她的时候是不是流露出担忧的眼神,夏侯雪宜会不顾一切直闯皇宫只为见她一面,如果没有猜错,那天地无极,是夏侯雪宜给她安排的后路。
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言墨身边的妃子会受不了,可唯独她不知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想对她隐瞒。
身后人儿的沉默让言墨的心也随着步步下沉,多年前的和多多的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看你这么的认真,态度这么真诚,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只是你要答应生生世世都要对我好,要无条件的包容我,宠我,还有一点就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准给我找小三小四’‘那我会从你的生命里永远的消失,让你生生世世再
也见不到我’。
“不。”猛的转身,一把抓住多多的手:“我不允许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你答应我要陪着我的。”
垂眸看着被言墨紧抓着的手,多多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只是要求她来兑现常诺,可曾想起他自己的承诺,强忍着不去拂开抓着她的大手,抬起眼眸淡淡的看着他:“你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是,她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可是给他的感觉却像是随时都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