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若安犹豫之时,他又沉沉开口:“我听她说,走进时空缝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也不一定所有走进去的人就都可能离开这里,你不妨试试。”
“嗯。”
楚若安拢紧了身上的棉衣,举步朝那块空地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上,每一步都想着穿越而来出现在她世界里的所有面孔。
最终,楚若安停了下来,不错,她没有勇气。如果真得可以穿越回去呢?如果真得再也见不到寒冽了呢?
不,她不能冒这个险。
见她停住了脚步,身后的陆箫忽然笑得凄凉而欣慰:“我多想,她那天走的时候也能像你这样停一停。”
“我……”
楚若安抱着膝盖蹲在原地,企图让自己脑海里所有属于寒冽的身影都能很快消失,这样的感觉真得很糟糕,可偏偏她始终挥不去当日在断肠崖下寒冽救了自己的场景,那样的温暖,那一团篝火竟成了今日让她迈不开脚步的阻拦。
陆箫上前,很客气地将她扶起来:“你记住这个地方就好,为谁留下或者为谁离开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楚若安咬唇点点头,然后长叹一声,笑望着这个颓废而伤感的男人,道:“谢谢你。我的确还有些事放不下。”
“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楚若安刚开口拒绝,又忽然想到以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恐怕及时赶回慈云寺的确有些麻烦,万一宇文彻今日还要去看望她怎么办?
似是想到了她的为难,陆箫轻轻抿唇,用一种悠闲而随意的口吻道:“走吧,堂堂雍肃王妃,若出了半点差池,我岂不是要脑袋搬家。”
“你知道了?”
楚若安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也许从第一面开始,楚若安就知道陆箫不是一般人,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更加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会对她不利,或者说这世上任何人都不会再引起他的注意了。
陆箫不置可否,然后曲起尾指置唇前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很快一匹通体漆黑的马儿便奔驰而来。
“你来幻梦阁究竟是为什么我还不清楚,不过也与我无关,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不是我们平民百姓可以惹得起的,你只要不掀了我的窝就好。”
闻言,楚若安失笑不得。
不过,她做得那件事似乎真有帮他掀了落脚窝的危险,但是楚若安也不想敷衍他,只能垂首凝眉道:“好啊,我尽量就是了。”
梅园的红梅开得像火照之园,锦绣煮了宇文琰钟爱的花雕在亭子里,十四派人熏了两架火炉取暖,而宇文彻和宇文琰从下朝开始便一直在这里下棋闲聊。
宇文琰随意落下一子,冲锦绣笑得极赋魅惑之感,后者轻笑着将温好的花雕奉到他面前,宇文琰趁此摸了把锦绣滑腻的手掌,目色却不含半丝下流做作之风。
“七哥,你身边的人儿怎地都这般倾城迷人,瞧瞧锦绣那如花似玉的模样,看得九弟实在心痒。”
宇文彻深知他风流成性,却不沾半点庸俗之气,因而斜睨宇文琰一眼,懒懒开口:“你若不怕十四腰间的软剑,就带锦绣回府吧。”
闻言,亭外的十四与身旁伺候着的锦绣同时红了脸,猝然慌慌张张跪倒在地,可谓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宇文琰也有些惊异,没想到十四居然和锦绣对上了眼!然而,宇文彻对贴身的人一向冷酷无情,当即宇文琰便笑得意味深长:“七哥,难怪连皇兄都一直夸赞人深得人心,想来这么多年朝中想要挖你墙角的人不在少数,却始终无一人能成功,今日九弟总算明白,恩威并施这一招被七哥你用得得心应手啊,哈哈。”
虽是一句玩笑话,却极聪明得给了宇文彻处理二人的意见和想法,同时也卖了人情给锦绣和十四,因而宇文彻紧紧锁着他的目色中接连浮起赞赏之色,随后才又恢复往日的冷漠疏离。
“都起来吧,现下将近年关,本王事务繁忙,等开了春就为你们做主便是。”宇文彻的声音在梅园显得分外柔和,而这样的决定可谓说是史无前例,在十四与锦绣的惊讶与感激之情里,宇文琰却笑得分外明媚。
他趁机将一颗白子挪了两格,然后兴冲冲道:“我赢了!我赢了!”
宇文彻笑睨他一眼,一向深邃幽暗的眼睛里涌动着了若指掌的放纵,但却怡然将手心里的几粒黑子簌簌放回棋盒,继而将手边已经冰凉的一盏花雕仰首饮尽。
“看来七哥今日心情大好,朝上皇兄虽对冯芷兰的所为斥责了几句,但并没有其他意思,我以为七哥你会不高兴呢。”
宇文琰转身朝着炭盆的位置挪了挪身子,然后伸手去取暖,白皙修长的双手如女子般细腻洁白,恰好与满园红梅形成映衬,越发显得他意气风发,俊朗潇洒。
“此事有铁一般的证据和事实在眼前,皇上有心替冯芷兰争了前程也无力回天。不过,若是她真有……本王岂会就这么便宜了他!”
说到最后,宇文彻握着酒盏的手指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骤现,就连神色中稍稍泄露的温柔也在转瞬间被森然杀气所取代。
宇文琰不用想也晓得,“她”指当然是楚若安,而最后那个“他”却不能肯定究竟是说冯芷兰呢还是那位高高在上对他充满戒备之心的帝君?
对于楚若安落水一事,宇文琰很明显偏向了楚若安与香草的供词,完全忽略了小娟的描述,这并不是因为宇文琰对楚若安有好感,而是连宇文琰心里都清楚,宇文彻想除去冯芷兰这颗被皇帝安排在身边的棋子。又或许,楚若安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送人情给宇文彻来换得自己能够安逸而不被打搅的生活……
“对了,上次九弟跟你说得那位蔷薇姑娘好像这个月十五又会登台,七哥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宇文琰的口吻带着几分调笑,飞扬的眼角流露着皇族难有的潇洒和自由之感。
“年下各国使节包括各地官员都要进城述职,本王哪有你那么悠闲!”
这话半真半假,忙碌倒是不错,但实则真正忙个半死的不过是些手下人,不过既然宇文彻这么说了,宇文琰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因而没有再提那位与楚若安长得十分相像的蔷薇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