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停下!”米洛突然叫道。
诺伊尔马上踩了一下刹车,“怎么了伙计?”他觉得这个菜鸟今天实在有点儿太神经质。
“嘿,先生,先生!请等一下!”米洛跳下车,朝着人行道上一个正在朝前走的人喊道。
前面的人停住了,有点儿迟疑地转身。
虽然大热天戴着墨镜,穿着长袖银灰色户外运动衣有点儿奇怪,可是在德国就是大夏天穿黑皮衣也不是没有,所以这不是米洛叫他站住的原因。
“你的钱包,先生,”米洛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的皮夹,紧跑两步递给他。
“哦——”墨镜男似乎如释重负,接过钱包,“谢谢你警官。”他的德语有口音,在港口区有外国口音的德语非常常见,这本没有什么,不过——
“先生,请您出示您的证件可以吗?”米洛觉得既然都下车了,就索性多问一句。
“有什么问题吗?”那人好像有点儿慌张。
这下米洛更坚持了,“请您配合。”
诺伊尔有点儿不耐烦地下车,靠在车门上看着,并没有上前。
“没——没带,抱歉警官,”墨镜男的脸抽动了一下。
这下米洛更不轻易放他走了,“您是外国人吗?护照,国际驾照,都行,对不起,要是你不能出示证明身份的证件,就只好请你到警察局走一趟。”
“嘿,米洛,”诺伊尔在后面喊着,“放他走吧,何必为难一个忘带证件的人呢,这里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米洛没有听他的建议,坚持地拦住墨镜男,“要么你出示证件,要么就跟我回警察局一趟吧。”
“#%#¥@@¥%……”墨镜男突然改用外语大声说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装听不懂德语好像晚了点儿。
米洛从后腰的盒子里拿出一次性束缚带,就要给他戴上。
墨镜男的慌张终于变成了攻击性行为,他突然伸手推了米洛胸前一下,然后撒腿就跑。
“站住!”米洛在后面追几步,马上顺手掏出枪来。
后面的诺伊尔吓了一跳,“嗨!米洛,用不着开枪,他只是——”
“砰——”
枪声又响起来。
不得不说米洛跟枪有点儿犯冲,第一回执行任务,他就在马尔科旁边让自己的手枪走了火,这回也一样。
他只是想拿枪吓阻前面的人逃跑,可是拔出枪套的时候把保险蹭开了,而他的手指也没有放在扳机护圈上方,而是不小心放在扳机上,于是,走火事件再次发生。
不过这回前面的墨镜男可没有邵乐那样的好运气,子弹正中他的右小腿,正在急速奔跑的他一头栽倒。
“啊~~~~”
有点儿凄厉的惨叫。
“看你干的好事!”诺伊尔真拿这个菜鸟没辙,赶紧跑过去,“他只是没带证件而已,犯不着开枪嘛——”
米洛也傻了,有点儿恍神地跟着走上前去。
墨镜男的墨镜在摔倒的时候磕飞了,露出一张亚洲人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
诺伊尔检查了一下墨镜男的伤势,就对着肩膀上的对讲机急促地说道,“46号巡逻车报告,在汉堡港以南艾芬施泰特街发生枪击事件——”诺伊尔看了一眼后面还有点儿蒙的米洛,“一名路人腿部受伤,请马上派救护车来。”
“收到,46号巡逻车,支援在25分钟后到达,请等待。”
“交出你的枪,米洛,”诺伊尔有点儿担心地看着米洛,“看在上帝的份上,冷静一下,千万别再开枪了好吗?”
米洛无言地把枪递给他,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候把枪给诺伊尔保管是更好的选择。
诺伊尔接过手枪,心总算放下来,至少不用担心这个菜鸟再乱射了。
“嘿,别叫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在本地有什么亲人吗?喂?喂?”
没有回应,被击中的墨镜男眼睛紧闭,刚才还叫的挺欢,现在一转眼没动静儿了。
这可把诺伊尔吓坏了,他赶紧去摸他的颈动脉,“还好,他只是昏过去了。”
既然是这样,为了搞清他的身份,就只好搜身了。
诺伊尔在他的身上摸索着,很快在他的上衣兜里找到一张护照,还有身份证。
“嗨,你这个家伙,有证件还跑什么——”诺伊尔抱怨着,他翻看证件,按住肩膀上的对讲机,“总台,我是46号巡逻车诺伊尔警官,请核实身份信息:T220001291。”
“收到诺伊尔,等一下……”
“呜~~~~”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听起来离这儿不远了。
“哦,这回来的还挺快——”诺伊尔的话还没说完,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诺伊尔警官,你提供的身份信息是联邦内政部和反恐局的通辑犯,控制住他!支援马上就到!”
诺伊尔觉得今天他的心脏一定倍受考验,再多跳几下他就得提前退休了。
“放心吧总台,”诺伊尔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墨镜男,“他现在还活着,而且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了。”
说完他看旁边的米洛,“菜鸟,你今天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至少不用担心监察组的人找你的麻烦了。”
米洛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一个人,一个实验室,我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人是容器,实验成果是病毒。”
伊戈尔果然没有让邵乐失望,第二天上午就给了邵乐一个明确的答复。
在视频里,伊戈尔用了最容易让外行理解的话去解释他的看法。
“病毒,尤其是作用于人体的病毒,无论使用何种容器去承载,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衰减、活性降低、甚至死亡,而人体本身做为载体就成了最好的容器,做为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人体有所有科技设备所不具备的优点,温度恒定、自我调节能力强,病毒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在人体内进行控制,让人体更加适合病毒复制和生长,对于非法渠道中的运输环节也有很多的便利,更隐蔽,更不易被发现,就算这个女孩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机场,只要病毒不是症状特别明显的,基本不会被发现……”
听着一个人在用科学的方式谈论自己的同类是怎样做为容器来使用,这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可是邵乐也只有听着。
旁边的徐燕也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要不要报警?”徐燕征求邵乐的意见,“万一我们处理不好,我担心——”
“报警的化,处理的好你的实验室也完了,”邵乐提醒她,“到时候就是数不清的官司,甚至还有牢狱之灾,现在是我们主动把实验室关掉,报警以后,就是政府强行关停,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就只有天知道了。”
虽然隐瞒不报有点儿不太符合正常的处事原则,风险也很大,可是必须搏一把,不然眼看着数十亿资产、拥有庞大发展潜力的实验室就这样蒸发,别说徐燕心疼,邵乐也觉得太奢侈了。
人就是这样自私的动物,以前处理别人的时候邵乐还不觉得,可是身边真的有朋友有了同样的遭遇以后,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也是想办法自己解决。
将心比心,邵乐对有类似境遇的企业家又多了一层理解。
徐燕还没有绝望,因为她认为邵乐可以帮她渡过难关,而且虽然她生性淡泊,可是把把几十个亿欧元的资产就这样在自己手里扔掉,再怎么淡泊也没办法处之泰然。
继续做下去!
虽然有点儿不太正大光明,可是事已至此,必须做下去。
邵乐还有一个理由没说,那就是根据国家安全处理规则,不管是哪个国家,他们已经有参与恐怖活动的嫌疑,虽然听着很冤枉,可按照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规定,都会这么判断,一旦通报警方,到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受到调查,包括在中国的万玲,甚至还有陆涛,那会是一个漫长的调查,漫长到让人绝望,而马里亚斯就会在这种无意义的消耗中找到可乘之机,取走他想要的东西,把邵乐他们当成替罪羊扔在那里。
每个人都知道邵乐他们是意外躺枪,可是做主的不是专家,是外行和政客,他们会把大部分罪责推到邵乐和相关人的身上,然后想尽办法摆平此事,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就是现行体制的弊病,从“9.11事件”以后暴露出来,也是经常受到恐怖份子利用的。
恐怖份子对人类社会最大的威胁就在于它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有效的,可以给敌人造成沉重打击的,他们就都会尝试去做。
而一个国家得以正常运转的却恰恰是让普通民众怨声载道的官僚体制。是的,这样的体制让人诟病,可是就是这样的体制让一个又一个国家得以发展、壮大。
僵化、繁琐、效率低下的体制,遇上机动、灵活的恐怖主义,这就是现实中恐怖份子屡屡得手,国家调查机构疲于应付的关键所在。
邵乐跟众人达成共识以后,马上抽时间去医院一趟。
为什么是那个女孩儿?偷渡的至少超过三百人,随便找一个都行,为什么是她?
熊迪正在病床上专心地玩游戏。
医生说的没错,真的只有镇静剂,而且量掌握的很精准,这让邵乐对伊戈尔的判断更信了一分。
“有好吃的,”邵乐看她这么专心,都没注意到他,就故意用食物诱惑。
熊迪不为所动。
过了两分钟,她默不作声地把平板电脑给邵乐看。
那不是一般的游戏,邵乐的平板电脑对于外行来说无聊到爆,只有内行才能明白里面的悬妙。
前几天邵乐给她的游戏是一款兵棋推演游戏,军校战术指挥系常会玩儿的入门游戏,分为常规推演、特种作战推演和大兵团推演,熊迪玩儿的是常规战术推演。
她赢了,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赢了。
其实不管她赢不赢,邵乐都会带她回去,可是人就是这样奇怪,他们总是对免费的东西缺乏珍惜,于是邵乐往往会提一些条件,让他的帮助显得不是那么廉价。
“祝贺你,”邵乐“严肃”地伸出手,“我在中国亮南有一个孤儿院,你赢得了去那里的资格。”
熊迪听到“孤儿院”三个字以后,脸色明显有些黯然。
“忘掉以前的生活吧,”邵乐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反应,“你会有全新的生活,比以前的精彩,你还会碰到很多跟你一样聪明,甚至比你还聪明的人,现在,你还得回答我一些问题——你们就是这样一直被关在集装箱里直到这里的码头吗?”
“嗯~~~”熊迪想着,“不是——在一个地方停的时候,有人上船给我们都抽了血,然后——然后我就被单独关在一个箱子里,每天有吃的,不过很少,有时候一天只有一片面包。”
“哦——”邵乐心想难怪那么多成年女人都死了,而这个小孩儿却活下来,原来是受到特殊照顾,只不过大概马里亚斯吩咐的不清楚,这个女孩儿只是得到了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待遇,却并没有好多少,马里亚斯要是真的收到货估计也会气疯吧,因为这个小女孩儿离挂掉也只差一步了,没人想要一个死容器,一个体质虚弱的容器同样不适合。
一个警察轻轻敲敲门,从外面走进来。
“邵乐先生,沃尔夫警长托我转告您,我们抓到了钟良,如果有空的化,还请您去一趟州警局,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建议。
“乐意效劳,”邵乐对于能受到这个邀请感觉很荣幸。
一般情况下,就是异地的警察都很少会得到邀请参与一起案件,更别说异国了,这不是制度的问题,纯粹是自尊心的问题,不管是哪个国家,要是知道办案要请别的地方帮忙,无论谁都会觉得受到了羞辱,所以沃尔夫警长能请邵乐去,是很难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