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再叫我少庄主,怕是不妥了。”风萧然复尔一笑,眼底光华璀璨。
“萧然,不如我们一起去探望三妹,如何?”凤倾歌闻声垂眸,再抬眸时,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一眼万年,这含情脉脉的双眼让风萧然的心,有一刻的骤停,难怪天下闻名的无忧公子会钟情于凤倾歌,在风萧然看为,这样的目光,纵是神仙也要破戒了。
“咳咳……幸好本少庄主定力十足呵。”风萧然调侃道,旋即先一步迈出幽香院,以掩饰自己眼中的尴尬。
与幽香院不同,眼前的静芯院没有满院桃花,没有参天古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油油绿草,那些草参差不齐,有的叶大根粗,有的叶如银针,根茎透红,还有些草叶呈黑色,在一片绿中尤其显眼,入院一刻,一股涩涩的青草味儿迎面扑来。
“三妹最喜奇花异草,尤其喜欢收集不同草种,别小看这些草,有的奇毒无比,碰不得的。”风萧然提醒道。
“是大哥吗?咳咳……”二人还未入室,便听一阵虚弱的声音自里面传来,房门被室内的丫鬟开启,风萧然与凤倾歌先后走了进去。
“果真是大哥,大哥有心了,才回来便想着到梓瑶这里坐会儿,瑶儿受宠若惊。”轻柔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感激,风梓瑶说话间由丫鬟搀扶着起身,一头墨发散落胸前,身体半倚在榻上,内衫衣袂逶迤拖在地上,娇颜苍白如雪,却丝毫掩饰不住她的清丽容颜。
“怎会病重如此?找庄里的大夫看过没有?”见风梓瑶如弱柳扶风的倚在床栏,风萧然忧心问道。
“回大少爷,庄里的大夫都看过了,只说小姐染了风寒,可这风寒都染了半年多了,他们也换了好几次药方,小姐这病仍不见好,还越发严重了,奴婢们想着到外面寻个大夫看看,可夫人不让,说是庄里大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外面的便是寻来也无用。”风梓瑶身侧的丫鬟春桃委屈道。
“既然庄里的大夫治不好,自该找外面的大夫试试,这件事我会吩咐赵管家,你放心。”风萧然淡声开口,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坚定。后来凤倾歌才知道,不是吴氏不肯为自己的女儿寻良医问诊,实在是四房无子,再加上风梓瑶常年与花花草草为伍,很少习武,所以不受庄主待见,久而久之,四房地位渐渐成了七房里不受宠的行列,仅强过六房周氏。
“让大哥费心了,这位是倾歌姑娘吧?好美的人,长的跟仙女一样,大哥好福气呢。”风梓瑶没有拒绝风萧然的好意,说话间眸光落在凤倾歌身上。
“叫我倾歌就好。”凤倾歌微微点头,初入风庄,凤倾歌自然谨小慎微,凡事多看少说,她不过是个过客,纵然这里有争斗也与她无关。
“春桃,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给大哥和倾歌姑娘倒茶。”风梓瑶眉梢清幽,声音静如平湖,纵身患重疾,仍不失大家闺秀模样。风萧然本不想久呆,可见到风梓瑶眼中的欣喜,本欲婉拒的言辞如何也说不出口。
“大哥游历这几年可有什么新鲜事说给三妹听听,原本也想学着大哥出去转转,开开眼界,奈何梓瑶是女儿家,说破了天父亲就是不答应。”风梓瑶柔声开口,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蕴着些许无奈。
“父亲也是为你好,外面人心险恶,遇有差池,终究不好,不过你若真心想出去散心,这段时间叫着大哥就好,有我陪,父亲自会放心。”风萧然如许诺般看向风梓瑶。一侧,凤倾歌默默看着这对兄妹,风萧然自然有惜妹之心,可不知为什么,凤倾歌总觉得风梓瑶的眼睛里,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或许是在宫里呆的久了,揣摩人心成了习惯,凤倾歌暗自唏嘘,旋即不再注意风梓瑶眼里那隐隐透着的锋芒。
“大哥厚爱三妹,三妹感激不尽,过些时日吧,等过些日子梓瑶病好些,还真有个想去的地方呢。”风梓瑶勾唇浅笑,独显一种病态美。这时,春桃迈着细碎步子走至凤倾歌近前,恭敬递了杯清茶,凤倾歌没有拒绝,微微颌首以示谢意,春桃旋即将剩下的一杯递在风萧然手里。
“大哥,三妹这身子着实不适,晚膳就不过去了,烦劳大哥跟父亲解释一下。”风梓瑶说话间轻咳两声,脸色愈显苍白。
“放心,父亲那边有我。”风萧然点头应道。茶净之后,风萧然与风梓瑶闲谈两句后方才与凤倾歌离开静芯院。铺天盖地的绿意令凤倾歌心情略有舒展,一路走来,风萧然与夏香一样,不时介绍各个院落的名称和所居之人。只是凤倾歌并不在意,她更欣赏整个风庄的建筑风格和穿梭其间的姿态各异的名贵树种。
突地,凤倾歌陡然驻足,惊讶于眼前望不到尽头的花园,百千鲜花争奇斗艳,引人入胜,风起,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让人忍不住陶醉其间。
“这是百花园,原本只是小小的一片,平日由大夫人打理,偏生大夫人爱花,所以这花园越扩越大,终成现在这般景象。”风萧然淡淡解释,眸间看不出喜怒,如一片静湖,波澜不惊。
“三小姐爱草,大夫人爱花,若说出去,怕没人相信风庄乃武林世家呢。”许是受了花的影响。凤倾歌竟情不自禁的淡笑出声。
倏的,风萧然陡然回身,剑眉拧作一团,目光犀利看向左侧柳林方向。
“怎么了?”凤倾歌感觉到风萧然的异常,狐疑问道。
“没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风庄办喜事怎么也得操办一两个月,所以你有的是时间来这儿观赏的。”风萧然迅速敛了眼底的冰冷,淡笑着开口。
很难想象,自静芯院到清雅居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这风庄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在风萧然与凤倾歌踏入清雅居时,突然看到一人影在门口徘徊。
“二娘?”风萧然开口间,那妇人闻声转身,果真是二房郑氏……
“萧然,二娘有事求你!”在看到风萧然一刻,郑氏原本焦急的神情顺间化作无限悲戚。
“二娘屋里请。”风萧然眸色有一顺的暗淡,旋即启门请郑氏进去。凤倾歌见此,正欲转身走向里面的幽香院,却被风萧然唤了回来。
“倾歌,你也进来。”凤倾歌略有诧异,这本是风庄之事,她身为局外人,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可风萧然偏生不让她置身事外。
房间内,郑氏未言先泣,手中锦帕不时拭泪,哽咽许久竟没说出一个字。凤倾歌心知郑氏心思,转眸看向风萧然……
“萧然,二夫人找您,我在这里稍有不便,不如……”凤倾歌还没说完,便被风萧然截断……
“二娘不必多虑,倾歌是萧然未婚妻子,自然信得过。”风萧然恍然,方知郑氏不语的真正原因,郑氏闻声,止泣看向凤倾歌,半晌方才开口……
“萧然,你是老爷最倚重的小辈,亦是日后风庄的当家人,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要为卓宇作主啊!”提及亲子,郑氏再度落泪,哽咽不止。
“卓宇?卓宇不是在一年前重病去逝了吗?”风萧然不以为然,剑眉微蹙。
“卓宇他不是重病!是有人陷害!他是被毒死的!”郑氏神情激动,低吼出声,双眼迸发出的熊熊火焰灼人眼球。这一刻,凤倾歌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青鸢,失子之痛,她必锥心,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毒杀?二娘可知道凶手是谁?”风萧然愕然看向郑氏,神情诧异万分。
“凶手就是……”未等郑氏说完,房门突然自外面被人推开,风敏急匆走进屋里,反手将门关紧。
“母亲,大哥才回来,我们还是不打扰大哥休息了。”风敏敛了眼底的惊慌,说话间欲搀起郑氏,却被郑氏一把推开。
“敏儿!这件事我憋了一年了!如果不说出来,我死都不能瞑目,你三哥分明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凶手就是……”
“母亲,父亲说过,不许再提三哥的事!若是被人听到传到父亲那里,他定会责罚您的!”风敏急急打断郑氏的话,目光惊惧般看向窗外。
“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不会让卓宇死的不明不白!老爷不让说,他是怕家丑外扬!他要面子,那就活该我儿无辜丧命?敏儿,你走,若真出了事母亲不想连累你!”郑氏倏的起身,使劲推开郑敏。
一侧,凤倾歌侧眸看向风萧然,本以为他会上前阻拦,却不想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声不语。
“母亲!您就听女儿一句,算了!”郑敏眼底涌出泪水,唇边溢出似小兽般的低泣。
“算了?卓宇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母亲如何能眼看着他冤死还要忍气吞声?她要为自己儿子绸缪,就一定要牺牲我的孩子?卓宇是老三,怎么可能威胁到她!”郑氏声嘶力竭,眼泪扑簌而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浅的敲门声。郑氏闻声登时止声,慌张看向风萧然。
“谁?”风萧然轻声问道。
“回大少爷,老奴赵柄,老爷吩咐,请您与倾歌姑娘一同到正堂用膳。”一个疏朗的声音幽幽响起,风萧然应了一声,便让赵柄退了下去。
“大哥,母亲唐突,还请大哥见谅,母亲,还不走么!”风敏轻拽郑氏,眼语中似有责备之意,此刻,郑氏亦知不能耽搁用膳的时辰,急急退出房间。房门紧闭一刻,风萧然轻叹口气,旋即看向凤倾歌。
“看出什么了?”凤倾歌闻声愕然,不解看向风萧然。
“你是皇上的女人,自该在宫中呆过,比起皇宫,这风庄也不逊色呢,说说看,刚刚那场表演可还精彩?”风萧然自嘲开口,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不可磨灭的悲伤。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道骨仙风的男子竟也有如此伤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