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华干笑一声,伸手拂过涟舞光洁的脸庞:“涟舞啊,我没得选择了,从你逼我的那一刻起,就是一条不归路啊。”
很久以后涟舞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如果能够早些预料到,他还会要珞华下山么,他不知道。可是,他必须走,而珞华,一定会跟上。真的,没得选择。
回狐梗山的路上,身影多了些,四个容貌超凡的人一起行路,引得无数人频频回头。
当众人出门时,绯焰已经不知所踪。珞华心里一空,不知是喜是悲。
两个人身上带伤,行程自然不快,但算算总能在白衣定下的时间内赶回,也不会太过紧张。
夜晚,下了细雨,众人找了安静的地方落脚,两位伤者各自上药。
涟舞被太后下毒弄得灵力尽失,靠灵疗伤身体会承受不住,轻则多出几条血缝,重则丧命,只得每日按时上药。涟舞被珞华精心照料过后,见锦琉背后的伤吃了一惊。白日里薇儿给锦琉上药时他在里屋更衣,没有见到伤情,晚上一看,虽然灯光并不明亮,但也看出伤势惨重。有几处浅伤已经结痂,重的伤处还在殷血。
见薇儿洒上金伤药,不禁一愣,伸手摸过锦琉的脉搏,又诊了筋脉按了几处穴位,熟悉的往事浮上面来,紧紧咬住了薄唇。昔日也是这种草药害的自己灵力尽散。只是太后更狠,直接伴到饮食中让他服了下去,连服三日,早已无药可救。说道:“狐罗花,闻者灵气尽封在周身五大穴内。”
锦琉回想起当日送他和月王下山的小妖说的也是这个名字,点了点头,问:“如何解。”
“鱼肠草,不过甚难寻觅。若是半月之内不服解药,灵力便从这五处穴位散尽。”
锦琉收紧拳头,事情比他想的要麻烦。目前状况,也只能先回驻营的地方做打算了。
“薇儿,把窗户打开。”锦琉吩咐到。涟舞见薇儿正忙,顺手过去开了窗。
接着锦琉将手放到唇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众人不解之时,一只飞鸟从窗子冲了进来,落在桌子上高傲的踱着步,羽毛被雨水打湿不再蓬松,可依然油光发亮。
“我还以为它没躲过去呢,看来命还真大。”锦琉披衣起身拾笔写了几个字,鸟儿翅膀下藏着微型的圆筒,锦琉将字条塞进去,重新把鸟放飞。
这是宫里专门饲养的鸟类,灵性颇高,善于传达情报,这一只便自从锦琉出发那日便徘徊在身边。
珞华没有出现,独自在隔壁听雨,他肯跟来,着实让涟舞意外,也有些欣喜。绯焰和珞华之间的事情,珞华不愿说,涟舞也不多问,隐隐觉得是珞华来到浮仙山之前的事情。很好奇珞华做仙人之前是什么样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根本想象不出来。
夜雨沙沙,打在物件上有蚕食一样的声音,伴着入眠刚好。
一星油火忽闪着橙黄色的光,薇儿递了茶盅给锦琉和涟舞。
“你们现在,”涟舞饮茶,看着默契而坐的一对玉人,欲言又止,“。。很好。”
“我有事想问你。”薇儿说。
“问什么?”涟舞反问。
“很多。”薇儿看涟舞,逐一列举出来,“关于你的事,关于夜渊的事,你和紫儿姐姐出宫之后的事,几日前动荡的事。”看了锦琉一眼,补充道:“还有关于绯焰的事。”
“真是说来话长啊。”涟舞挑了弯眉,无心一笑异常妖冶。
片刻的停滞,珞华推门而入,不理会众人独自提了酒壶倚在窗前独酌。
涟舞习惯性的一笑,简述那段过往。
“夜渊是我师弟,大概是七三零年的时候来到珞华门下,资质很好,但沉默寡言,也很执着,为达目的甚至不择手段,但心思却异常细腻。简而言之,他像菩萨和修罗的综合体,对欺负他的人绝不手软,对帮助过他的人掏心挖肺。他修了整整八年,其间数次下山任务都完成的很好,三九年的时候,去了一趟人间回来后便…”涟舞犹豫着看向珞华,珞华自顾自的独酌,和以往打发时间的方式相同,“便和师傅闹翻下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自那以后,也没有再见过面。”
七三九年,锦琉在心里重复一遍,是他遇见紫儿的那一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夜渊抛下已有身孕的紫儿,消失无踪。
“我和王后出宫后,我照约定送她到月国都城,之后她便让我离开了,我回浮仙山,也没有再见到过。”涟舞说起另一番回忆,又忽然问道:“锦琉,你来月国有没有找她?”
无心的触动了锦琉心事,锦琉侧过头去凝望漆黑深夜。
薇儿沉静的开口:“我就是王后。”
“?”涟舞一惊,薇儿继续说道:“姐姐她。。已经死了,姐姐心里的人是夜渊,千辛万苦找到后,却被夜渊弄成了废人送到栀国来示威。夜渊离开的那天,姐姐自杀了。”
涟舞不可思议的看着薇儿,却又不得不相信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的确发生的事实。
可惜了,那般如幽兰的女子。眼前还有初次见到她时,在花丛中低泣的模样,让人垂怜。在宫中度过暗无天日的日子,竟也是和这个女子,相互扶持熬过。突然又成了噩耗,真是难以接受啊。
还能如何呢,斯者已逝,时间只轮还在转动。
气氛冷了下来,本该清凉带着雨味儿的空气却沉重的令人抬不起头,油火闪了几闪,又暗去几分。
珞华打开窗,将剩余的酒倒了出去,混杂在雨水中滋润土地。随手将酒器丢在桌上,砸出叮咚的声响。
“我有些醉了,涟舞,扶我回去。”珞华散漫的说,似乎屋里的压抑没有感染到他。面对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三个人都没有揭穿的欲望,今夜也只能说到此了。薇儿和锦琉目送涟舞扶着比他站的都直的珞华出门。
“真没想到,珞华竟然是涟舞的师傅,和沨毓,夜渊同门。可涟舞和夜渊身上为何一点灵都没有。”薇儿还是不解。
“珞华也不容易啊。”想到他那几个徒弟,锦琉都有些不忍。
浮仙山几个仙者之中,珞华最强,收徒弟最少,可能够有资格下山的人却最多。没想到非但没有给珞华带来骄傲,反而平添了不少烦恼。如果,珞华他在意的话。
谁都看出来了,珞华在意的只有涟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