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叶藏鹰,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珞华怔怔望着夕阳收尽最后一缕光线,无奈一叹:“为何总是醉不了?”
心中百般憋闷,可自己的性子却是连发泄一通都做不到。
忽觉一双眸子在注视着自己,猛然回头的瞬间灵光如箭。
花絮如落雨,散尽之后珞华对上碧色眼瞳,手指一弹收了灵光。
“你的封印也解开了,清流。”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珞华。”清流眼波似水,柔柔看来,身形轻移,转眼便到了眼前,“不只我,溟歆,皑牡也解开了。”
珞华别过脸去,清流强硬捏住他的下巴扬起他的脸:“他们脾气比较好,不和你计较,可是我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啊。”
珞华打掉清流的手,用衣袖嫌恶的擦着他碰过的地方,目光冰冷:“绯焰发疯,你们和就和他一起疯!”
“哈哈~~”清流仰天大笑,表情却是再平静不过,“珞华,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你不觉得相对绯焰来说,你这种总是隐瞒自己心情,带着面具的人更无聊么?”
珞华不愿再听,撞开清流要走,肩膀却被一把抓过,珞华脸色愈加发冷,狠狠甩手,挣了几下清流抓的更紧了。
“放手。”银白发色随着灵光扬起,皓月般的脸庞蒙上暗色。
清流笑的无邪:“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你没有出卖我们,你只是被骗。神主说要杀了绯焰你就信以为真同他做了交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四个在一起即便是神主想杀他也有心无力么?”
冰白灵光透如蝶翼,边缘处却锋如利刃,珞华带了怒气,清流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是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们,还是说…”
手上使力,轻佻的拉近珞华,一面避开要害的一击:“还是说你因为太过紧张绯焰,方寸大乱,连一向坚定的事情也怀疑了。”
放了手,珞华肩头一松,却不动。
因为太紧张绯焰…
为何别人都比自己看的透彻。
斜红淡蕊,斗尽芳菲。清流背影在月色下拉长,最后一语同夜来香的味道一起飘来:“我记得,你唯一一次卸下面具的时候,是绯焰将为你而种的第一株盛开的红莲递到你手上的时候。”
当夜,无人安眠。两个意料之外的人深夜敲门,震如响啰。
门忽然打开,敲门之人收不住手,一拳垂到来开门的涟舞胸前,引起好一阵剧烈咳嗽。
“啊?那个…师兄啊,呵呵,真不好意思。。”沨毓尴尬的赔笑。
涟舞摆摆手,示意没事,缓过劲儿了才问道:“怎么这大半夜的赶来?这位是…”
沨毓身后还站着一人,侧身让进来,来人沉稳的欠身。
“我也不想搅师傅那老人家安眠,可这不事态紧急么。。我昏迷了好多天这才刚醒,那谁…锦琉他弟弟叫泯什么的怕我一个人活不到浮仙山上,找了个护卫,真是多此一举。”
涟舞将两人让到客室,端了茶。
沨毓急急喝了一口,拉着涟舞衣袖忙问:“师兄啊,前几天来的那个女子怎么样了?师傅有没有给她解毒?”
涟舞摇头:“这几日事情太多,可能要耽误几日。”
“别啊!”沨毓急的大叫,“解个毒而已,师傅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涟舞打掉沨毓的手,拉拉被扯皱的衣袖:“什么毒,还要珞华亲自解。”
沨毓再次尴尬的抓头,笑:“万生醉,师兄要能解就更好了。”
“什么?”涟舞一惊,确认到。
“万生醉…”沨毓没底气的说道。
“谁这么恶毒,居然用如此剧毒!”涟舞吓了一跳,茶倒在桌子上。
沨毓的脸快埋到了桌子上,苍蝇般嗡到:“我…”
涟舞脸色更难看:“中了多久了?”
沨毓直接把脸埋在桌子上,偷偷少算了几个月:“半年…”
“半年,毒发期按每个人体质等原因不等,少则半年,多则数十年,”涟舞掐指头算着,抬脸一片焦急,“已经到了毒发期了!”
“所以…才特地的赶来求师傅…再拖就来不及了。”沨毓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来。
占天游将沨毓从桌子下捞出来,发现已经睡着了。
“他独自一人到沅国找解药,被沅人抓住折磨了很久,救出来之后奄奄一息,高烧不退,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这一次又是偷跑出来,幸好泯沢早安排我跟着他,不然只怕刚进山就死掉了。”
涟舞点点头,低声叹气,顺便挥去脑子里他从宫里逃出了后的那次进山画面。恢复了平静后,拿起照明的灯盏转向占天游:“夜深了,先去休息吧,随我来。”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一株浅翠的植物缓缓抽出狭长的叶子,绽出纯如雪莲一般的花瓣,盛开的瞬间片片飞落,露出直立的长茎。长茎最上头分出许多细茎,茎的顶端长着一颗红艳艳的果实,让人忍不住想起此物最相思的红豆。
弱不禁风的植物顿时让人放松了警惕,看不到植物叶下土壤中爬过的丑陋虫子,纵横出交错黏液。
薇儿从梦中惊醒,下床倒了杯茶,小口小口的饮着,一面忍不住回想梦到的植物。手指扶上额头,竟摸到一手汗,冰冰凉凉的,刚想自嘲两句,忽然发现外面似有人在。
眉头一紧,飞快分辨来人气息,不是泯沢,完全辩不出的气息。呼吸故意引起空气的波动像是要故意告诉她,外面有人。
薇儿轻轻放下茶杯,不出声走到门前,猛然一把推开镂空朱门,一院的清亮月光顿时铺泄眼前。
月光下,荷影轻动,映着夜色的水光摇晃。院中央,立着的人背对她,一头银发折射出美丽光华。
淡琥珀色的眼瞳覆上一片银辉。泯沢比她更先觉察到珞华的出现,早已守在门口,挡在她之前。
“不知珞华仙深夜来此,有何事?”薇儿心中诧异,左右张望,再不见他人踪影,莫非是来找她?珞华对她的态度一向淡漠,这番特地前来不知何事,心中自是惴惴不安。
珞华转身,依旧平淡脸色,看她似又不看她:“你的毒我会解。”声音像是溶进了月光,不甚分明飘来,可听进薇儿耳中,心中猛然一阵,抬脸,满是感谢,泯沢也情不自禁望着她绽出浓艳笑容。
一个谢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珞华的就冷了脸:“可是,不是现在。”
泯沢和薇儿有些失望,更大的疑惑随即而来,有预感珞华要告诉她们什么事情,两人摒神专注的听着。
“我有要紧事情办,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我既然答应了给你解毒,就一定会做到。人间云焦山里有座静影寺,你就到那里等我。”
薇儿静静听着,连呼吸都慢了下来,泯沢更是一字一句记到了心里。等珞华落了话音,问道:“那么,条件是什么?”
珞华早知他心思透净,并不吃惊,转头向数里之外的山峦看去:“涟舞私自下山了,以他的体质,必死无疑。你找到他,带他一起去静影寺,我解决事情之后,自会去找你们。”
泯沢便不多问,携薇儿恭敬一拜真挚谢过,便连夜下山了。
断崖上寻到了涟舞,一脸幽寂之色,并无意随他们而去。话语间不时望向断崖,似寻到了归宿。
星辉熠熠,却无人欣赏。
对持间,忽然脚下一阵轻颤,众人不由自主抬头望向天空,珞华高高在上的仙邸光华万丈,亮如白昼。涟舞痴痴的看着,珞华昔日的神态在脑中飞速闪过,回神后却间泯沢不知何时移步到了面前,伸手点了他的穴,自己动弹不得。
“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可是雪蔷的命系在你手,抱歉了,在珞华找来之前,只能请你活下去。”泯沢扶起涟舞,对上女子不甚赞同的目光,一脸苦笑,“别再替别人着想了,若是你能自私一点,也不会让自己如此委屈了。”事已至此,他不愿再去考虑别人的心情了,重要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薇儿低头,自嘲的笑笑,也不接话,闷闷跟着泯沢下山。
涟舞被泯沢抗在肩上,盯着薇儿俏丽容颜也忽然笑了,说:“放我下来吧,我不会寻死,为你活下去,这个理由不错。”
第二日,平静如往;第三日,从更高的头顶传来了不正常的声响;第四日,灵源界的生灵陆续迁移至人间,月冷延独自一人支持仙界;第五日,末日之初…,世界塌陷。
以后,再没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