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因为一个男子?”泯沢不相信的反问。
母后的命,父王的命,皇兄和他的命运,还有后宫上上下下数万人的性命,竟只是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的私情?
“太可笑了!”泯沢将脸埋进掌中,浑身颤抖着,“竟然是这原因,害了这么多人!”
“是啊,很可笑吧。”薇儿嘲讽的笑,“我们的命运,竟是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改变。”站起身走出数步看着闪烁的星辰,回头问道:“事到如今,可以停手了吧。”
“若他真是无心,又为何首先挑起战乱,还要你亲手写下战书。”泯沢怀疑的问。
薇儿的眼神木然转冷,带了恨意说道:“因为你们杀了紫儿姐姐!夜渊这笔帐,欠我的,欠紫儿姐姐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泯沢吃了一惊,没料到她居然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想去扶着她,却被一把甩开。
“紫儿是那个来找夜渊的女子吧,她应该是皇兄之前的王后,你们感情很好吗?”
薇儿忍不住冷笑一声,走近了看着他:“被你丢下之后,和我感情好的共有三个人,”指着夜色中的城池,“一个被你困在莲栀城内,一个重伤在你的帐内,还有一个…”缓缓放下手,哀伤的说:“已经被你们逼死了。”
“我们之间的事情似乎永远也结束不了啊。”
是啊,覆水难收,时光难回,这凹凸的记忆如何填平。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忘记我了。”温韵的话语在夜风中荡开,薇儿的忽然发现涌上的愤怒顷刻间不见了。
原来对你,还是恨不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听来竟是沨毓所在的方向,薇儿一急连忙赶过去,泯沢闪过一丝失落,也追了上去。
走近,却见沨毓和月兵起了争执,一手堵着裂开的伤口一手强握着白罗,白罗的光芒暗淡。旁边是几个月兵挡路,横刀相向。
“你干什么!”薇儿慌忙走过去拦下白罗,只见伤口再次裂开,露出红红的血肉,惨不忍睹,薇儿责备道:“乱动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
沨毓无力的撑着白罗站着,固执的表情让人心疼,断断续续的说道:“就算。。就算你那么说,我还是,咳咳想。。见一见锦琉,让他亲自告诉我,天。。天下我只听,…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呼吸一紧,直直倒了下去,离近的月兵抢在薇儿前接住了沨毓,沨毓想挣扎,实在没了力气,只能愤恨的瞪着他们。
眼前忽然一暗,抬头看向挡光的男子,同时泯沢也居高的看着他:“你若想进城,只有一个办法,和我一起攻进去。”
“呸!”沨毓有气无力淬道,“你做梦,我才。。才不会背叛锦琉。”
“不是要你背叛,以你现在的身份,只怕被栀国的人见一次杀一次,根本没机会近皇兄的身。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而已,要不要随你。”
“哼,让你…见到锦琉,他还能活命么。”沨毓尽力强硬的回到,尽管话语早没了底气。
“你可以试试。”泯沢送了笑容给他,转身前加上一句,“还有,我的耐心不是很足,只给你一晚养伤时间,明日卯时,我便要攻进去。”
沨毓还未答话,薇儿挺身出来:“我去!”眼中闪着急切的光芒。
泯沢一愣,随后点头快速离开了,不给人留下任何询问的时间。走至无人之地,孤独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翻了一排兵器,杂七杂八横了一地。身子疼痛般蜷在一起,被头发遮住的眼中竟泛了泪光。
手指狠狠捂住胸口,令人惊异的沙哑声零零碎碎传出来:“你啊你,到底还要我心痛多久才够?”
次日,卯时,整装待发。
薇儿连装束都没有改,一袭简单到极致的素衣裹着动人的躯体,头发用长长的带子盘的结实。旁边是沨毓,大伤未好脸色苍白,带着看不分明的神色,青色衣衫下的伤口用布条狠狠的绑着。经过一夜运灵也只好了个七七八八,若是动作稍大,伤口依然有崩裂的可能。
泯将军翻身上马,不习惯穿铠甲的他着一身普通的玄色衣衫,低调的站在队伍中央。玄冥寸步不离紧随其后,一张冷漠的脸惹得没人敢轻视他。
粗略检阅过队伍,泯沢将两人安排到安全之地:“先等在这里,城门开了你们再过去,这样就不算叛变了吧。”
说罢,策马离去。早有人同时传了指令,一时间战鼓喧天,泯字大旗直冲云霄,浩浩荡荡的队伍扬起遮日尘土。泯沢和玄冥各领了人马安排了阵势胸有成竹的去了。
“我真的不懂。”沨毓伏在马背上低低的说。
薇儿沉默。
很快,前方的厮杀声惨烈传来,两人捂住了耳朵。
不想去看那是怎样的场景,也不愿去想象会怎么样。沨毓只觉得自己拼命守护的东西被击得粉碎,而且早已脱离了他的手心。
“锦琉…”沨毓低低的喊。手痉挛的死死堵着耳朵。
他真的不想看到锦琉的城门被破,不想看到锦琉成为阶下囚啊。
“不是要一统天下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居然又飘雪了,额头上开出晶莹的花朵。下的人心里也是白茫茫一片。
“轰----!”巨响传来,双手怎么用力也挡不住这太过响亮的声音。
两人一惊,手同时扬了起来,一鞭抽到马背上,疾驰而去。
地平线上出现黑压压的身影,不断涌进城内,高大的城孤独的矗立。
还是,攻破了。
该喜还是该忧?
可以见到锦琉了,可是,见到之后呢。
“沨毓,你想过么,如果真相难以接受,你该怎么办?”薇儿在马背上问。
“如果锦琉不给老子合理的交代,老子至死都跟着他!”沨毓咬牙切齿的喊,“你笑什么?”
“我替锦琉高兴。”
马蹄声凌乱。
城中一片大乱,守城的栀兵还在抵抗,和月国打成一团,百姓关紧了门窗躲在家里,街上到处是兵马刀剑之声,人心惶惶。
城门也挤满了人,栀兵不断涌入,一时半会儿竟挤不进去,沨毓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着急之时被薇儿一把提起,脚下顿时一空。惊讶的回过头去,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御灵凌空了?”
“看了几次就会了。”薇儿淡淡的说道,拉着沨毓轻点马背直飞过城门,从空中落下,衣袂飘然,有些遗憾的说:“就是飞不远。”
“走房顶快些。”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屋顶直奔栀王宫。
栀国大势已去,可栀兵不屈不饶的抵抗着,带头的蒙将军满脸血色,肃杀之意震得栀兵久久不敢上前。
“你说,他们在执着什么?”泯沢笑着问玄冥。
傻子都知道城门已破,再保不了栀国,亡国已是必然,这种情况下,想办法保自己的命才是重点吧。
玄冥沉默不语,直望向栀王宫的方向。去了那里,也许就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女子,在哪里?
“走吧,我们杀进宫去。”
薇儿和沨毓一路疾驰,没过多久沨毓便喘了起来,伤处又是一阵疼痛。薇儿见状脚步慢了下来,沨毓不爽的加快了步子:“怎么慢了,别说你没力气了,女子就是麻烦。”
“沨毓。”
“恩?”
“只怕你到死都是嘴硬。”
沨毓惨惨一笑,不再打趣,集中精神放在脚下,王宫的大门就要看到了。
走近,两人又是一愣,朱红宫门居然大开着,却一人也无,寂静的只有鸟鸣。
“你说,会不会有埋伏?”沨毓问。半天没听见回答,闷闷转过头,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哭了!”
“沨毓,锦琉已经彻底把栀国交出来了。”
“什么!”
夺步冲进去,宫女宫奴们同往常一样有秩序的忙碌着,见到沨毓和薇儿竟不慌不忙跪下请安,恍然间,似乎还是平常日子,一切都没有变。
“锦琉在哪里?”沨毓逢人便问,可遇见的人除了请安再不说一字,即使沨毓抓了他猛问,也只是低了眼笑着不语。
沨毓快疯了,捂着疼痛不断的腹部跌跌撞撞的寻找着,大殿,书房,寝宫…为什么哪里都没有。。“锦琉…”
“王后?”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叫声,薇儿转身,竟是嫚姻,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全然崩溃,直扑进她怀里大哭了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担心死了,他们说你叛国已经被杀了,呜呜…吓死我了…”
薇儿爱怜的扶着嫚姻披肩长发,柔声安慰:“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么,那个只是谣言罢了。”
“恩。。”不知是忍了多久的泪水,嫚姻一泄再不可收。
“好了,好了啊。”薇儿耐心的劝。
嫚姻总算止了泪,断断续续的抽涕着,勉强挤出个笑容。
“你知道栀王在哪里吗?”薇儿小心问道,嫚姻果然脸色有些变,摇头说:“不知道,你走之后我被软禁在揽月苑,不准踏出一步,可是今天一早醒来看守的侍卫都不见了,我就悄悄溜出来了。”
“有没有受伤?”薇儿忙问。
嫚姻笑着说:“没有,就是每天挺怕的,又说你…对了,那是怎么回事啊?”
“我等下再给你解释。”薇儿心里有事,神色不安,拉了嫚姻的手向后宫走去。没迈开几步,忽然远处传来众人齐齐的叩拜声:“恭迎圣上回宫!”
难道锦琉是出宫了刚回来?没来的多想,忙对嫚姻说:“你去找沨毓,带到正殿来!”
嫚姻“哦”了一声急急走了,薇儿也忙向声音传来的正殿方向赶去。
就算见了之后要杀她,也要问个明白。
顾不上太多,灵光一闪聚拢在脚下,凌空跃过高大的顶檐和树梢,择了无人之地落下,提起衣裙两三步跨过小路石阶,转个弯来到殿前宽阔的广场上,刚一看到接受众人跪拜的人,居然浑身僵住了。
锦琉亲自选出的文武百官们跪了直直两排,宫奴宫女们更是跪了一地,在中间接受叩拜的人竟是泯沢!也是一脸无措看着这场面,面冷如霜的玄冥也因这场面略有了表情。
薇儿缓缓走出,暴露在众人面前,众人齐齐又是一拜:“王后圣安!”
一阵尴尬。
错愕之后薇儿对泯沢说:“现在你能明白锦琉用心了吧,全部都还给你了,连我也一并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