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驻地三面环山,余下一面临着激流,可谓是固若金汤。三山高耸入云霄,云雾缭绕之间,山间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再加上激流水汽氤氲,衬得云家如人间仙境般。激流之外二十里,盟军驻扎,孟欣恬只带了阿三来到前处。
换下了军装,只是一袭布衣,纵马山水之间,更像是游山玩水,欣赏这大好景色。孟欣恬心神动处,林间有着窸窣之声,想来云家也不会是依靠着天险就自以为高枕无忧,外围之中必是设下了重重陷阱。对阿三示意着,草丛中就出来两个搭着弓箭的人。
一人弓箭瞄着,另一人问:“你们是何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孟欣恬笑而不答,那人却说:“如果是游山玩水的,就不要再往前了,里面机关重重,不要为了贪恋美景而伤了自己性命。”
孟欣恬笑道:“两位想来是云家军的将士,多谢两位的好意提醒。只是我二人此番前来,是想求见云家老爷子,所以,这前路我们是必须得走的。”
两人对望一眼,那人又追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见老爷有什么事?”阿三欲上前答话,孟欣恬却拦住了他,却是低头沉吟:“云上风景好,不羡王家辰。烦请两位通传,将这两句话告诉老爷子,老爷子自然知道我们是谁。”
那两人低语了一番,留下一个人依旧是弓箭相向,另一个人却是钻进了林中。阿三好奇地问道:“元帅那两句话是何意思?为什么不讲来意直接说明?”
见左右无事,而那人离得又远,孟欣恬便解释道:“云家如此戒备防的可不是小贼。如果我们报上名号,只怕会有千万枝弩箭射过来,我们两个会立刻变成马蜂窝,不要说说话了,就是连见云家家主的机会都没有。”
“那那两句话又是什么?为什么听了那两句话,云家家住就一定会见我们?”阿三依旧好奇,那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实在是听不出什么来。孟欣恬只是淡淡地回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阿三不再说话,因为进入军中他首先学会的就是严守军令,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能问。而孟欣恬内心却是叹息,用这句话来取得与老爷子见面的机会,她却是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这一句话,云家老爷子一定知道,而说出这一句话的人,老爷子一定会以为是萧璟尘。如果是萧璟尘回来了,他并不一定会见面。但孟欣恬知道,老爷子一定会问通报的人,来着何人。而通报的人说出,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那么他一定会好奇,想来他就会见自己一探究竟。
所以出来的时候她就换下了军装,只是她心中有些愧疚,只怕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和老爷子提起,云璟现在到底如何吧。正感慨间,却见刚才进去之人已经出来,说云家老爷子要见他们两个。孟欣恬却是奇怪,此处进云家内宅需时尚久,莫不是云家老爷子并不在内宅,而是在这一片林中?
那人要求他二人弃马而行,孟欣恬与阿三就下马跟着两人。进了林中菜发现,里面的机关令人叹为观止,若是不明就里闯入,只怕是再多的人也是有去无回。阿三更是看得心惊肉跳,内心对孟欣恬更是佩服起来,若不是她早有所觉,现在他们两人就已经是两具尸体。
七弯八拐之后竟豁然开朗,泉水叮咚甚是好听,一片空地之中一处小小木屋,娇巧玲珑。木屋之外仅有两个士兵把守着,那人对着木屋一指,道:“要见你们的人就在里面。”言毕就钻回了来时的林子。
孟欣恬心下奇怪,云家老爷子怎会在如此的地方?而那人手的是要见他们的人,而不是他们要见的人,只怕里面的人不是老爷子。那里面的人又会是谁呢?权衡之下,孟欣恬还是往里走去,推开门的瞬间却是愣住。
眼前的人竟也是与她年龄相仿,甚至觉得有些面熟。那人笑着,说:“我这儿只有一个人,就是想单独说几句话。”孟欣恬心下明了,挥手之间让阿三出去了。
发觉孟欣恬的眼神,那人摇头道:“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看我眼熟。我可以告诉你,在泽林城中你看见过我,我看见过你,仅此而已。”
忆起那时候,就是在张恒哲身边,不过还真的就是看过那样一眼,难怪初见时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孟欣恬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那时候和他在一起,现在却又出现在了云家?”
“我本是云家人,自然能够出现在云家,至于之前,说来话长,而且与你此次前来的目的并无关系。”云牧冲淡然笑着,她还是称张恒哲一个“他”,一个人做了如此的牺牲也只能是如此吗?
孟欣恬却是奇怪,问:“你知道我来的目的?”云牧冲道:“两军统帅,统领二十万大军,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是来游山玩水的吧。”孟欣恬又说:“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说什么,你也应该清楚。”
其实,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似乎他是一个能够做些主张的人,现在孤身在敌军之中,身份又被识破,只怕得步步为营才是。而对方没有让其他过多的人参与进来,似乎是留着些情面或是有特别的目的,这对她来说都是大大的帮助。
“如果你是要劝我爹归降,我可以告诉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吧。”云牧冲含笑看着,现时才想起让她坐下。孟欣恬也是笑着,这人年纪不大辈分却不低,只是她现在见过的所有云家的人都劝她不要见云家那个老头子。
云牧冲又继续说道:“其实,这话应该有人和你说过了吧,不过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你要知道,云家世代与慕容氏互为婚姻,降不降不是一个人说得算的。”
这理由算是合情合理,至少比萧宏那个脾气执拗可以说服人。孟欣恬才欲张口,云牧冲又挥手道:“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两军交战中黎民百姓之苦,也不要说无辜将士的牺牲。这些道理我懂,老爷子也懂,只是懂也不代表能做到不流血。”
“绕了半天,我怎么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外人的感觉,气氛轻松起来,嬉笑废话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在理。云牧冲也笑得开心,连一点紧张:“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叔叔辈的,你这么说话是不是过分了点?”
“那也要看你自己有没有个叔叔的样才行。”孟欣恬也不当回事,她也看出来了,在她眼前的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什么严重的事情都能够不当一回事。就像如此紧张时刻,本应该是剑拔弩张的人物,竟可以如此放松得谈笑。
云牧冲却忽然正经起来:“其实这世上有几个人真能做到不顾一切,玩世不恭。我答应你,劝降之事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才是。”
“你要我做什么?”有人相帮自然是最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也明白。云牧冲提出,要她出军佯攻云家的时候,她却疑惑了。云牧冲却告诉她,他要以外患来吸引云家军注意,如此一来内府必定空虚,他行事也就方便了些。
“你要夺位?”孟欣恬惊讶。云牧冲却说:“这个冷血无情的黑锅就让我来背吧。”叛逆,是为不孝,归降,是为不忠。而事实上,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也让少点人做无谓的牺牲,他宁愿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
云牧冲淡然笑道:“你也不用替我担心什么,内府之中我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云家军不插手,我有绝对的胜算。至于名声……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到了天下风云变色的时候,说不准我还是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