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你?”望着小七离开的身影,阿布问道。
“他没有想杀我,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他日颛渠阏氏问起,你也不能说。”
“哦。”虽然心里还是不能释怀,阿布还是点了点头。
“阿布,你……还恨我吗?”夏千赭温柔地看着阿布,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言阿布的脸色陡然一变,为了掩饰,她将头别过,不去正眼看夏千赭。
“为什么你不救父亲?”
夏千赭一时无语,阿布颤抖的声音告诉自己,她在强忍着悲痛。这个时候他怎能告诉她,事实上不是自己不去救他,而是自己杀了他?
见夏千赭久久不言语,阿布以为他还在内疚之中,赶紧擦擦眼睛,故作轻松地说道:“算了,现在你的身子要紧,不说这个了。”
“阿布。”夏千赭一把抓过她的手,“不管我对你的家人怎么样,你始终是我的妻子。我会疼惜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的,相信我。”
“好,好……”阿布哽咽着点点头,夏千赭的话犹如黑夜中的一缕亮光,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此时此刻,她除了他,还剩下什么呢?
这里夏千赭又中了毒,一时间需要阿布上下照料着,凭空少了一个帮忙的人,把小七给忙得晕头转向。队伍里有一些体质弱的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队伍前进的速度又减慢了许多。
一行人好容易抵达右地,多数几乎体力透支。
到了城门外,颛渠阏氏叫人禀报了右贤王,很快,右贤王迎将出来,满脸的急切让夏千赭似乎看到了收留他们的曙光。
那右贤王与屠耆堂是兄弟,两人长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却大不相同,眉眼间比屠耆堂多了几分精明。夏千赭看见他的眼前亮了一下。只见他深情地看着颛渠阏氏,走上前去,旁若无人地拉起她的手:“好久不见,阿兰越发动人了。”
颛渠阏氏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连忙抽回了手:“右贤王真会说笑,阿兰老了,怎比得右贤王身侧的阏氏,个个年轻貌美?”
“在我心中,阿兰永远都是最美的。”说着又拉起颛渠阏氏的手。
夏千赭将头轻轻地别过,看见阿布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小七则面无表情,好象没有看见眼前的一幕。
只不过夏千赭知道,他的内心并不似表面的这般平静。
“右贤王抬爱了。想必您也知道我们此番来右地所为何事了?”
右贤往扫了一眼颛渠阏氏身后一干疲惫的人,当然包括那个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哥哥。不觉有些惊讶:“哥哥,你还活着?”
那屠耆堂双眼无神,没有应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右贤王的话。
右贤王说这话时除了惊讶再无其他感情,这让夏千赭和颛渠阏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或许在他看来,屠耆堂早就应该被稽侯珊杀了才是。
“哦,天佑单于,让他得以留得性命,奴婢想,右贤王是单于的弟弟,定不会见死不救,应该会收留单于的,所以做主把他带来了。”颛渠阏氏赶紧说道。
“颛渠阏氏重情重义,对我哥哥不离不弃,这让本王佩服,只不过……”右贤王话说了一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颛渠阏氏。
颛渠阏氏会意,回头看了一眼屠耆堂,横了横心,小声地对右贤王说道:“贤王随我来。”
说着两人走远了开来,耳语了几句,期间颛渠阏氏面露愠色,只是强忍着没有发作,最后妥协了下来,似乎是让右贤王给她时间商议一番,然后匆匆忙忙朝夏千赭他们走来。
“阏氏,右贤王的意思是……”夏千赭赶紧问道。
颛渠阏氏气得眼圈都发红了,小七见状,看了夏千赭一眼,也忙问道怎么回事。
“他答应将这一干人留下了。”
阿布闻言松了口气。
“代价呢?”夏千赭平静地说道。
颛渠阏氏看了夏千赭一眼,苦涩地说道:“我委身于他,他可以留下这些老小。但是……单于却必须死……”
“禽兽!趁人之危!再说,为什么要杀掉单于?单于现在根本够不成威胁。”小七急辩道,远远地看见右贤王一副悠闲地等待答案的模样,不禁愤恨。
“他想归降稽侯珊?”夏千赭冷冷地问道。
颛渠阏氏点了点头。
“把单于的头献给稽侯珊是归降最好的献礼……”颛渠阏氏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诚然,她不曾爱过这个窝囊的男人,但是这个窝囊的男人却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她,并且给了她无尽的爱和权力。所以她千方百计要将他救出来。只是没想到,最终他的宿命仍然是死。
她早就知道右贤王垂涎于她的美色,只是因为她是单于的女人,不敢对她有所行动,现在,屠耆堂什么也不是了,他便借着这一干老弱妇幼的性命威胁她。
听到这个消息,最难受的人其实是小七,身为人子,他不愿意看着母亲从一个男人的怀里挣脱开来,又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不是因为爱,仅仅为了某种目的。
他这个做儿子的,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委身于这么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这让他情何以堪,终于他忍不住,断然否决:“不可以!你不可以做他的女人……”
颛渠阏氏愕然地看着这个平时说话不多的随从,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你……”
“我不能让你一次一次投入你根本不爱的男人怀里。”
阿布闻言,上前狠狠地给了小七一个耳光。
“放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说话!”阿布无所谓颛渠阏氏的死活,她只要一个可以留下她的地方,然后重整旗鼓,蓄势待发。
小七惊愕地看着阿布,即便到了现在,她仍然像只骄傲的孔雀。
夏千赭冷冷地抓住阿布的手腕。
“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单于庭的居次吗?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对小七说话?”
阿布的眼神刀一般地划过夏千赭。
“是谁前两天还在甜言蜜语地说过要疼惜我的?现在,居然为了一淫妇和一个奴才这么对我……”
“就事论事,你不要自己想一路去,无理取闹!”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颛渠阏氏大喝一声,眼里充满了凌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容得你们在这里争吵吗?”
然后她转过头来,温和地对小七说道:“你虽身份低微,却忠心可鉴,难怪将军如此器重你。谢谢你。可惜,有的东西,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既是颛渠阏氏,就有义务为我的子民着想,这茫茫大漠,以我之力,是再找不出其他可以让他们栖息的地方了。况且,即使我们找到了地方,他们也没有体力再继续漂泊。天意如此,就按他说的做吧。”
“阏氏……我可以保护你,不要管别人了,你就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吧。我带你离开大漠,我们回中原去,什么也不用管,我会好好……孝顺你的……”小七见母亲终究做了这个决定,伤心欲绝。
“孝顺?”颛渠阏氏诧异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