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前阵子给妙红坊送礼是为了巴结讨好,那打皇上取消选妃之后,送礼为的就是强买霸占了。
谁不想与天仙般的女子夜夜笙歌,纵情声色呢?纵使冒着与三府作对的险,他们也要将倾城占为己有。
事情的起因是在皇上圣旨颁布后。
三皇子怵通大闹妙红坊,要强娶倾城作妾。不等苍昊赶到,六皇子韬骛便领人而至,与怵通杠上,扬言倾城是他的人,要娶也该他娶。
这件事在樊京炸开了锅。
仰慕倾城的人莫不愤愤不平,贪恋美色的人也是满心不满。于是乎,如山似的金银财宝砸到妙红坊,个个以下聘名义而来。
只是这一回,胡嬷嬷只能看着成堆的银子眼馋,却是一件都收不得。
“姑娘啊,您可得想个法子,再这样下去,他们非把我这小小的妙红坊拆了不可。”胡嬷嬷弓着老腰,满额是汗,只差给她跪下了。
“我有什么法子?”绯闲懒懒的躺在软榻上乘凉,不急不躁的。“你瞅瞅外头那些凶神恶煞,个个活似把人生吞的模样,我出去岂不教他们拆了?”
“那……不如让小姐挑一个,嫁了?”她就不明白了,青楼女子费大把工夫把自个儿捧红,不就是为找个好夫家么?可倾城小姐连几位皇子都拒绝了,还有什么比嫁给皇子还荣耀的?
“嫁?嫁哪个?”绯闲漫不经心的瞄了她一眼。“你许了一个,剩下的不得跟你拼命啊。”
“那,那该如何是好?”
“你瞎操什么心,小姐还没说什么呢。”
那是因为不是你在挡那些人啊。胡嬷嬷自怜自怨。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凭白给外头那些人训了又骂,威胁加恐吓的,她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了啊。
绯闲见她走了,翻身起来去找倾城。
倾城在房里摆弄棋盘,神情平静。
“天塌下来你也是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绯闲迈进屋,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我的好主子,您行行好,也透露一星半点的让我知道知道,好不好?看我们急的团团转,有趣啊?”
倾城分神看她一下,又低头落子。“我没看到你着急,倒是看到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
“呵呵,胡嬷嬷可是要顶不住了,我们难得找到这么贪财,又这么听话的老鸨,用坏了她,不是又要费工夫去找?”
倾城取子轻落,双目在棋局之上游走。“闹的还不够。”
“明明年纪比我小,却老成的不像话,一跟肠子拐了九十九道弯不说,嘴巴也严的像上了封条。”绯闲双臂向后撑着,悬起的小脚恣意摆动。“那个风起也是,故弄玄虚,惹人讨厌。”
“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没必要告诉你。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也想体验未卜先知的滋味。”
倾城一顿,举棋迟迟不下,语气有些沉闷。“未卜先知有什么好……对已然知道的结果,过程太痛苦了。”
绯闲撇撇嘴,不以为然。她不适合考虑伤脑筋的事,一个方向,一个目的,对她就足够了。
倾城微微笑,看着棋局,一步步落子。
绯闲呆的无聊,就趴在榻上睡着了。
她作了一个梦,梦见她,还有很多很多人,变成了倾城手里的棋子,被她放在不同的位置,一步步为她攻城掠池。
呵呵,这个梦真是太有趣了。
***
僵持了几天,怵通终于耐性全无,带兵围住妙红坊,直闯进去拿人。
胡嬷嬷被推倒撞在柱子上,扭了腰。坊里的姑娘吓的四处逃窜,杂役免不了被抓住暴打一顿,东西更是见了就砸。
他们闯进来时,绯闲正给倾城梳头,听了动静,绯闲不无兴奋的嘿嘿一笑,草草给她插上发簪,跑下楼去。
倾城无奈,只好自己拿梳子再整理一番。
她下楼时,怵通和他带来的人,已与绯闲对上。
“三爷,你这架势可是要强抢民女?”绯闲单手掐腰,吵架的兴致高昂。
“妓馆娼妇本就是供爷们儿玩弄的,还装什么清高,今儿爷还就抢了,玩完以后再把她赏弟兄同乐!”怵通哈哈大笑,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起哄。
绯闲皱眉。这人说话真难听,除了粗俗恶心,没半点涵养。六皇子虽以暴虐阴狠闻名,却是心机深沉的精明人物。这位三爷却只能用头脑简单形容。
绯闲顿时失了兴致。跟这种人说话,简直侮辱了她的智慧。
怵通见倾城出来,收了放肆大笑,色眯眯的瞅着她。“给我把她绑了,抬回去!”
一群人一拥而上。绯闲挡在倾城前面,大喝:“你们敢碰她一根毫毛试试!”
倾城淡定自若的抿着唇,越过人墙望着怵通,轻笑慢语。“三爷就这些本事?”
“对付一个妓女,这就足够了。”
“倾城恐怕三爷不能带我回宫。”倾城语调轻慢,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冷讽。
“你想等老四老六救你?”怵通大笑。“他们被我绊在宣文殿,等他们得到消息,哼,你已光溜躺在我床上了。”
倾城柔然一笑。“三爷不算太笨嘛。不过……只怕还没那个本事骗过四爷、六爷。”
怵通被她一再藐视的态度激怒,拨开手下冲上来就拿住倾城。
绯闲阻拦,被一掌推开。
怵通大怒,把倾城甩到石桌上,欺身压上去。“我就在这要了你,看谁救得了你!”他粗鲁的撕开她的衣服,趴上去啃咬她雪白的颈子,一双手更是不规矩的到处乱摸。
倾城自知反抗不过,也不挣扎,任由他作乱,只是澄澈的眼中翻搅着冷冷笑意。
***
忽听绯闲大叫“四爷”,怵通只觉颈后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幸好被带来的人接住,才免去了跌在地上的下场。
他定了定神,看前方苍昊双目迸射厉芒,表情平静却暗藏杀机。
不等他寻思过来苍昊怎么在这,身后韬骛已带兵将他包围,而韬骛更是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士兵中缓慢走出一人,锦衣华服在身,却衣衫不整,前襟大开。“三弟,你可真是越来越让为兄另眼相待了,好好的一名倾国佳人,险些被你不解风情的糟蹋……啧啧啧……”湛耀慵懒的靠在韬骛肩头。“莫说四弟六弟生气,连我都忍不住责备你。”
韬骛闪开湛耀的手,远远看着苍昊身后,衣衫凌乱,惊吓不已的倾城,恨意窜升,提了剑就与怵通缠斗起来。
绯闲扶着倾城,恶狠狠的喊:“杀了这个畜牲!”
湛耀走过来,不认同的摇摇头。“绯闲姑娘可不能这么骂,我们与他是兄弟,你骂他是畜牲,不也连我们一并骂了?”
绯闲瞪他一眼。亏他自觉幽默捂着嘴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状况。
苍昊总算细心,去抱倾城进屋。
谁知倾城若惊弓之鸟,仓皇躲开,伏在绯闲怀中,瑟瑟发抖。
苍昊见状,紧握住拳,浑身紧绷。
湛耀思索片刻,说道:“四弟不如去寻几个婆子,好把倾城抬进屋,再吩咐胡嬷嬷去找大夫来,倾城身子本就不好,可别被这一惊给闹出病来……”
苍昊不等他说完,便风儿似的没了影。
湛耀看看犹在缠斗的二人。怵通虽头脑简单了些,可身上功夫不错,打不过韬骛,可也无性命之忧,由着他们打个过瘾好了。
他半跪下,笑意不绝的看着倾城。“过不了多会三贤就会来领人了,这结果你可满意?”
倾城微侧,露出笑容。“大皇子对自家兄弟真是爱护有佳。”
“咦?又被你看出来了?”湛耀憨笑,换来一记白眼。
她原想借韬骛苍昊的手除掉怵通,却被湛耀支开了苍昊。
倾城散去心中不悦,舒舒服服的倚着绯闲,等苍昊带人回来。
只是这点皮肉伤,似乎……说服力不够啊……
***
倾城顽疾不愈,体弱多病,加上这次受惊过度,一连几日昏睡不醒,呓语连连。
苍昊、韬骛、湛耀天天来看,都不见她有起色。
韬骛夜访栖云殿,见面第一句就是——“我要樊京再无人敢动她!”
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他们之间的和平相处。
苍昊没有理由拒绝。
想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得有个安身之地。他们都在宫里,出入毕竟不便,若发生事情,远水也救不了近火。重修妙红坊,没多大的意义,他们要的是个没人敢憾动一分一毫的稳固堡垒。
于是,临凤街整条街南面,被韬骛和苍昊动用了各种手段,强硬赶走。
百里长街以南,建起奢华无比的楼宇庭院。放眼天下,也无此等气势的府邸。
可想而知,他们动用了多少财力,又得罪了多少人物。
这由韬骛苍昊所建的宅院,却在倾城名下。
府邸建成后,倾城划分出前院,仍让胡嬷嬷用这里经营青楼。至于后院,看守严密,足以保倾城安全。
倾城命名此楼为摘星。
摘星楼开张当日,樊京城比过年还要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临凤街,无不羡慕这位色艺双全的女子。
席间,韬骛迟到。他深深看了倾城一眼,丢下一道圣旨,便离开了。
圣旨上写着:摘星楼奉旨开业。
至此,摘星楼有雄厚财势,又得皇上庇护,再无人敢得罪。
胡嬷嬷当了一辈子老鸨,头一回见了客人不必点头哈腰。楼里皆是一等一的才貌双绝的女子,她们卖艺不卖身,纵使傲慢到目中无人,也丝毫不影响客人上门。
人们称摘星楼为天下第一楼,不仅因为它是天下第一大的青楼,更是因为楼里聚集了天下最美、天下琴棋书画最精、天下厨艺最好、天下医术最高的女子。
天朝上下不论男女,皆对它趋之若骛,男人们盼能与这天下第一的女子们见上一面,女人们则盼能被楼主选中,成为楼里的一员。
倾城住的院落在最僻静的位置,名曰竹涛阁。
阁楼以竹而建,清幽静雅,四周栽值密密的翠竹,仿若置身林中。
绯闲坐在秋千上,无聊的荡来荡去。“弄这么片宅子,走个路都费劲,现在也没敢上门找茬的了,日子多没劲啊。”
“不好么?地方大,再不用愁有钱没处放了。”倾城坐着,桌上摆着几样药材,她正一样一样的捣成粉末。
“好是好……可是你明明说咱是来京城作乱的,可都快一年了,却越过越安生,你这不是成心憋死我么?”
“一年,就急成这样?”
“急啊,不然你找点事给我做啊。”
倾城斜她一眼。“以后有你忙到讨饶的时候。”
绯闲从半空跳下,到她身边。“你别卖关子了,现下万事俱备,你到底打算几时收网?”
倾城看看她。“等。”
“等什么?”
“等苍昊。”
绝美无俦的笑容倒映在绯闲眼中,她却怎么也不明白倾城的意思。
***
摘星楼建成后,湛耀、韬骛,都成了这的常客。倾城却自病愈后,未再与苍昊单独相处。
平日见她待湛耀韬骛,与待他无差,苍昊迷惑,也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
倾城笑看着他,说道:“四爷怎么直盯着我看?”
“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呵,四爷与我相识的时日也不算短了,精明如您岂会看不出我是什么样的人?”
苍昊略显认真的回想。“初见觉你胆色过人,回眸一瞥,惊为天人。再见更是为傲世之姿深深折服。身份明朗后,时而柔弱,时而倔强,时而深沉莫测,时而情意绵绵。你可以为我不顾一切甘愿进宫,可摘星楼建成后,你又刻意疏远我,似我已无价值。”
倾城抿着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四爷多心了。”
“是吗?”苍昊不禁猜测,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她的目的就是这任何人都动不得的摘星楼。
“四爷心里的不早就认定,我是个迷么?”倾城浅笑,纤手缠上头发,轻轻拨弄。
她太美,美的太眩惑……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被这美貌惑住神魂,以致于从未仔细看清楚她。
苍昊凝视着她,倾城也神色自若的回视他。
第一次,苍昊看见她眼底的戏谑,虽只一瞬间,却足以让他警惕。
他以为,她是他的一颗棋。
难道,他才是那个被人操控的子?
可能么?
苍昊越想下去,越是心惊。
如果真如他所想,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意念升起,竟是不舍!
倾城站起,踱至竹中,摇动绿竹,回眸处,笑意渐深。“不知四爷可有耳闻?三爷欲上书皇上,派九爷伐北朝……”
苍昊拧眉。“你如何得知?”
“倾城不是说过?青楼是天底下消息最多,秘密最多的地方。这回,三爷的怨气只怕要全撒在九爷……”倾城未说完,就见苍昊匆匆离去。
她微笑,接上未完的话。“……的身上了。”
***
苍昊招铭轩暗察,怵通果真指使粮草司上书,称国库粮草短缺,北方却连年丰收,既然川泉有大败北军之能,不如举兵进犯,抢北朝之粮以充国库。
苍昊急令铭轩搜集粮草司贪污证据,赶在他上书之前,将其治罪。
怵通没有得逞,必不肯罢休。
苍昊很清楚,倾城泄漏情报给他的原因。
她终于有所行动。
这是一步险棋。
不知她的来历,也不知她的目的。与倾城联手,是如虎添翼,抑或自掘坟墓……
***
苍昊到了妙红坊却没在书房找到倾城。
想是今日来的早了,他上楼,打算给她个惊喜。房门半掩着,苍昊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一股清幽药香,充满鼻息。
“绯闲?”水蓝的衣袖撩帘而出,淡敛的星眸在见到突然出现屋里的人,出现一丝惊惶,而后很快逝去。“四爷。”
苍昊浅笑着,四下打量她的闺房。房间淡雅无华,摆设简单,只墙上两副提字画轴,几盆花草。
他见软榻上搁着棋盘,走过去坐下。“你还会下棋?”
“不精。”
“跟我下一局。”
倾城默了会儿,才过去坐下。
苍昊专心下棋,反倒是倾城心不在焉,频频看他。
下了不多会,绯闲推门进来。“主子你……四爷?”她诧异的看向倾城,定了定神,这才合上嘴,重新见了礼。
苍昊恍若未闻,只看棋局。
倾城看看他,又看绯闲,说道:“四爷,倾城想换件衣服……”
苍昊抬头,漆黑的眸子掠过一抹深思,然后展颜轻笑道:“我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是你今日穿的衣服不同。”
倾城垂眸浅笑。
“你有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下。”说着,他起身。“看你气色不好,自己注意身体。”
倾城笑应,打发绯闲送他。
等人走后,她才专心看着未完的棋局。
观察敏锐,思路缜密。
四皇子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这局棋,她想赢,不容易!
***
摘星楼里有最醇的酒,有最香的菜,有最动听的琴瑟,看不厌的女人。这么好的地方,当然不能少了湛耀。
这位爷自退早朝,至深更半夜,天天泡在摘星楼里。
绯闲曾开玩笑说,给他收拾一座别院,让他日后就住下了。湛耀当了回事,每次来都缠着绯闲,问他的院子什么时候腾出来。
初九这天,千醉新酿的酒出窖,湛耀贪嘴,借与千醉拼酒的引子,开怀畅饮。
千醉是打小在酒坛子里泡大的,湛耀哪里拼得过她?十几坛酒下肚,他早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晃晃悠悠从摘星楼出来,湛耀哼着小调,路过一条巷子时,撞上了一个人。
“你大爷的,走路不长眼睛啊!”粗鲁的怒骂声传进湛耀耳朵。
若说这声音也如话一般粗鲁,他也就不当回事,走人算了。可这声音恁地娇媚,如此粗野的话也听着让人酥了骨头。
湛耀回头,借着点月光,上下打量她。
面色黝黑,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穿着藏青色的无袖上衣和长裤,腰缠黑色宽带布条,从前面看发短齐耳,细看才见长发高束,利落爽朗。
粗布简衣,容貌寻常,只是那眉间的飒爽英气,格外亮眼,显示她的出与众不同。
“看什么看?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啊,以为你喝醉了老娘就怕你?告诉你,老娘可是练过的,一根指头就能戳死一头老虎。”她边说,边比划着戳老虎的动作。
湛耀实在非常想笑。明明长了副厚道模样,却横眉竖眼的装凶恶,明明声音像蚊子哼哼,却净说粗俗吹牛的话,他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人。
一根指头戳死老虎?哈哈,他想象起来就觉得好笑。
湛耀想着,人就不自觉的真笑出来,起初是憋着笑,可笑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姑娘更恼了,掐腰大怒。“笑什么笑!姑奶奶今天绝不轻饶你!”说着,摆开架式,猱身而上。
湛耀侧身闪过一击,眼明手快的掐住她的脉门,手一勾一带,人就落在他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大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玄色是也!”玄色瞪着他,虽受制于人,却气焰嚣张。
湛耀一个把持不住,笑弯了腰。“哈……哈哈……哈……”
玄色莫名其妙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不是遇上傻子了吧。
说话好笑,模样好笑,连名字也好笑。玄色,这是哪个无良的爹娘消遣自个儿闺女啊!
“喂,你是不是发病?要看大夫?”玄色抬脚踢踢他,一副怕被传染的嫌恶样。
“你知道……玄色……呵呵……是什么意思不……”湛耀强忍着笑,断断续续说。“皮肤……黑……就罢了……还怕人注意不到……叫玄色……哈哈哈……”
他真的有病!玄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退避三舍,远远躲开。
“姑奶奶今日不与你计较,往后别再让我碰到你!”她退了两步,转身走,忽又回头补上句。“见一次打一次昂!”
湛耀想拦她,转念又放弃,弯唇而笑。
真是个让人想忘都忘不了的女人。
苍昊想了多日。
倾城已得樊京之势,是既定不可逆转的事实,不管她要做的事是什么,她必然需要一个帮手,否则不必向他泄漏消息,若他不肯,她自会去寻别人。
这样一来,无疑给自己多寻了个敌人。
所以,他宁可冒这个险。
看见倾城,她正坐在幽竹之前,细品香茗,悠然自得,带着三分沉稳,三分精锐。
这是苍昊不曾见过的她,笑容浅淡,眸色深沉,气定神闲,无懈可击。
她特意在这等着他。
苍昊瞥见她腰间空无一物,心里又清明了几分。
“四爷。”倾城未起,斟满茶杯,推至对面的空位。苍昊撩起衣摆坐下,喝了她倒的茶。
“粮草司罢官,四爷做的干脆利索。”
“摘星楼消息灵通确凿,我也十分佩服。”
二人相视而笑。
苍昊提议。“我们下盘棋如何?”
倾城笑应。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未至中盘,苍昊忽道:“你的棋力比上次提高不少。”
倾城取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道:“几时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不久,在你房里,这么快就不记得?”苍昊看她一眼。“若不是看到你屋里搁着棋,我还不知你会下。”
倾城柔然轻笑。“四爷可知一个人的脾性,由下棋即可知晓?”
苍昊看着棋子分布。
倾城下棋,步步设陷,连环相扣,涓滴不漏。看她下棋即可知她头脑冷静,心若止水,出手思虑周详,果决不移,每一招都带着必胜的霸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呵,他们太像了。
“你是不想让我看透,所以才没认真与我下?”
“四爷猜到,又何须问?”
“这么说,进宫选妃,怵通闹事,你早已料到。”她不仅料到事情进展,也料定他和韬骛的行动。
不知不觉,他和韬骛都走进她的布局,甚至对他泄漏的情意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倾城笑的惑人。“不知四爷对倾城的拙计是否满意?”
“若是被设计的不是我,我会更满意。”
倾城笑着,又落一子。“那,倾城可算通过?”
苍昊目光微黯。“我要一个理由。”
倾城勾起一缕发,微笑道:“倾城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恕难相告。可倾城愿助四爷夺嫡,对抗三府。这么说,四爷还需倾城的理由么?”
苍昊犀利的直探入她眼底,却一无所获。
“若我不答应呢?”
倾城柔柔一笑。“茶中有毒,四爷出不了摘星楼。”
苍昊大笑,拿起杯子又喝一口。“我倒要看看,今日我能否出去。”
倾城眼波顾盼生辉,浅笑着将致胜的一子落下。
***
绯闲等苍昊走了才出现。“你那茶里真有毒?”
“没有。”
“那你就放他这么走了?”绯闲大惊。
倾城无奈看她一眼。“若他没想好,是绝不会踏进摘星楼的,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拒绝。”
绯闲一点就通,安了心,转而一想,又问:“你对他揭了底,不怕他将事情联系起来?他那么厉害,迟早会弄明白怎么回事……”
倾城神秘一笑。“不会。起码在那之前,不会。”
***
自怵通在大殿与韬骛大打出手,至韬骛为倾城出头,坏了怵通的好事,文贤、武贤两府成见加深,随时一触即发。
文贤为平衡两府,拉拢苍昊,却因突发之变起了疑心。
过去文贤不喜湛耀,对他总抱鄙夷态度,可眼下两府越闹越僵,他若不极早插手,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段成风找到湛耀,却与这位玩世不恭的皇子话不投机,如鸡同鸭讲。段成风压着反感,先行告辞。
“看他跳动的眉稍,对你忍耐已至极限了。”倾城自后堂走出,似笑非笑的说:“你说他下次会带什么来收买你?”
“女人喽,大皇子眼中除了女人可曾装下过别的?”湛耀长指支颐,笑意盎然。“凭他的老奸巨滑,不知会送来什么样的女人讨我欢心。”
倾城看他。“若不合心意,你还要刁难他?”
“当然啊,这么有趣的事……呵呵,能让仁贤绞尽脑汁的机会可不多,不好好玩玩儿,对不起自己。”
倾城看他邪恶的笑,也扬了扬唇。“原来众皇子中最邪恶的那个,近在眼前。”
“论起邪恶,你也不比我逊色。”湛耀笑眼弯弯,与眼中灿燃的精明之色极不搭调。
第二日,仁贤果真送来美人,湛耀嫌瘦给退了回去。次日又来,仍旧被荒诞理由退回。
一连几日,各色美人换遍,湛耀仍是不满意。
仁贤初时,亲自带人来送,至后,遣人来送,再到后来,干脆一天送十个。
湛耀乐的心花怒放,却也知仁贤窝着火,再玩下去非自焚不可。
于是,湛耀盘算着今日,随便挑两个留下。
湛耀还没到前厅,老远就听人喊。“告诉你们,老娘可不是好惹的,你们要是送老娘给丑八怪、老头子当妾,老娘就拆了你们这破宫殿!”
湛耀听这声音、语气,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走进厅堂,湛耀打后面看去,只见其他女子低着头,唯一个个头高挑的转着脑袋四处张望。
湛耀走至前方,看清她的长相,眉眼俱弯。
是她!那个黑色!
***
竹涛小院,绯闲半躺在凉椅上,摇着轻罗小扇。
樊京常年气候如春,只是多日未下过雨,这几天闷热极了。
“我听说昨日湛耀收了仁贤送的美人儿。”
倾城端坐在一旁,唇边浮着浅笑。
“你都不担心?湛耀和仁贤联了手,四爷不是又多一个对手?”
“苍昊都没动静,你急什么?”
绯闲倏地坐直,看着她道:“我们不是帮着四爷夺嫡么?”
倾城视线一移,笑的高深莫测。
绯闲是一头雾水,她永远闹不明白倾城在想什么。
忽然,倾城偏头远望,绯闲好奇,也循着看过去,老远见胡嬷嬷气喘吁吁的跑来。
竹涛阁建成后,倾城下令不许前院的人擅闯,所以胡嬷嬷就站在外头,扯着嗓子喊:“绯闲姑娘,小姐在么?宫里来车,说是请小姐去栖云殿作客。”
“栖云殿?四爷么?”绯闲疑惑,看向倾城。“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身子不好,有事来找你多好,干嘛累你跑些远路。”
倾城吩咐胡嬷嬷等她片刻,又对绯闲说:“他来寻我,与我进宫去,差别大了。你在这儿慢慢想吧,顺便知会风起一声,他可以行动了。”
***
倾城到了栖云殿,迎接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铭轩。
铭轩初见到她着实发了好一阵愣。
他终于明白四爷为何几次不对他描述,这般的女子无法用言语形容,唯亲眼见过才能明白,究竟是何等的倾国绝色。
“铭轩大人。”倾城丝毫不掩对他的欣赏之色。
铭轩是苍昊第一谋臣,文韬武略,样样不凡,只是他淡薄名利,身藏不露。
这样的人没有弱点,也是最难对付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已把对方给摸透了七八成。
微笑对微笑,眼神对眼神,却都带着三分试探。
“倾城姑娘,四爷久候,请随我来。”铭轩在前引路。
倾城瞥见他腰中的折扇,问道:“铭轩大人的扇子可是东方的犀牛角所制?”
“倾城姑娘好眼力。”铭轩客套道。
倾城浅笑。“犀牛角乃番邦贡品,想必是皇上赏给四爷,四爷转送于您的。”她一顿,才接着说:“如此贵重之物,四爷赠予大人,足见大人在四爷心中份量。”
铭轩止步,回头看她。
她这番话,别有深意。
铭轩也笑了下,说:“紫玉亦是外邦所贡稀世之物,四爷不牺将偌大的玉石制作笛子赠予姑娘,在四爷心中姑娘的分量自也是相当重了。”
倾城直视着他,眼底闪过一抹诡谲之色,而后灿然一笑。
铭轩转身继续领路,状似平静,实则心里大叫不妙。
她不过露一个无心的笑容,他就险些乱了方寸,太美的女人果然是男人的克星。
倾城见到苍昊,他正坐那摆弄棋子。
倾城看了一眼,笑道:“四爷输了一局,不解气,所以在家苦思反省呢?”
苍昊笑笑,招呼她坐下。
“四爷与人对奕从没输过,姑娘果然厉害,改日铭轩也想讨教讨教。”
“只要大人不嫌弃倾城那儿是青楼,随时欢迎大人去摘星楼坐客。”
苍昊左右看看,笑道:“你们这么快就熟了?”
“来的路上同姑娘(大人)聊了几句。”
这句话,他们异口同声。
铭轩和倾城同时看着对方,同样的笑,也同样的未至眼底。
“看来也不必我多说了。”苍昊满意的呵呵一笑。
此时,不语端着茶送进来,先给苍昊。
苍昊对倾城说:“不语泡茶的手艺堪称一绝,你尝尝。”
倾城打不语进来,就眼神深沉的盯着她看,听苍昊说话,她点了点头。
不语走到倾城跟前,低着头上茶,并未留意看她。
倾城端起茶,尝了一口。也就这会工夫,不语无意瞥了一眼,只听杯盘落地,破碎成片。
三人齐看向她,只见不语木然的看着倾城,眼中竟有几分恐惧。
倾城若有所思,转去看苍昊。
苍昊也有些不解,蓦然想起不语看过书房那些画,明白过来。
倾城微微一笑,弯身去捡碎片。不语这才回神,慌忙收拾。
倾城好笑道:“想是我吓着她了?”
“女人见了你都免不了失魂落魄,当真是祸国妖颜。”苍昊戏谑道。
倾城和他笑了起来,铭轩却目含深思的看着不语,又看倾城。
***
“你知道仁贤给湛耀送女人的事?”
倾城笑看他。“四爷请我来就为这事?”
苍昊笑道:“请你入宫,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倾城笑了笑,思索了片刻,才说:“四爷担心仁贤控制大皇子,影响册立皇储?”
苍昊不语,看着铭轩。
铭轩道:“三府权倾朝野,若无三府支持,想争太子之位机会渺茫。”
倾城笑道:“我倒不这么看。”她捋起长发,缠绕在指上。“三府虽强,却各有企图。文贤、武贤暗地里斗了多年,早就视对方若眼中盯。仁贤如今插手,也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和平,三府之间必乱,四爷若跟着搅进去,只怕到时太子之位不得,反倒沦为他们争斗的工具。”
苍昊沉吟,又问:“你的意思是……”
“激化三府矛盾,趁火打劫,坐收渔人之利。”
苍昊看着她,目光熠熠。
倾城眸底一片澄澈,似她方才所说,不过几句家常。
“臣认为可行。”铭轩不得不佩服倾城的胆色。无视三府的势力,他想都没想过。“不过,对于大皇子……臣还是觉得……”
苍昊抬手阻止,复问倾城:“你怎么看湛耀这个人?”
“胸有丘壑。”只四个字,便足以让苍昊明白。
“我曾想过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人,只是始终没有合适人选。”
“倾城倒有一人选。”
苍昊挑眉。
倾城浅笑盈盈。“摘星楼里个个是天下无双的女子,何愁人选?”
苍昊与铭轩互视一眼,然后说:“交给你安排。”
***
送倾城出宫门,铭轩心中仍存猜疑。
“四爷如此信任她,妥当吗?”请她入宫议事,已是以幕僚身份相待,就算她聪明过人,他也不认为有这必要。
苍昊看着他,忽然笑了。“铭轩,你说女人是什么?”
铭轩瞬时明白。
“她会是这场棋局一颗最好的子。”苍昊薄唇轻扬,眸中闪烁着莫测的光。“没事多去摘星楼转转。”
“是。”
***
铭轩在花园找到不语,不语正盯着池水发呆。
铭轩拍拍她,不语缓缓回头,脸上一片空白的茫然。
方才为何会打碎茶碗?
铭轩问。他了解不语,她一向稳重,若非事出有因,定不会失态。
不语轻轻摇头。
别想瞒我。我明明看你见到倾城一脸害怕。
不语转过身,不看他。
铭轩扳过她的肩,强迫她看。
你们认识?还是你和她之前见过?
不语眼中闪过一抹惊惶。她不停的摆手,怕铭轩追问下去,连忙跑开。
铭轩不死心,又去找苍昊。
苍昊听了,淡淡一笑。“不语是见过倾城,却不是人,是画。”
“画?”
“兴许她以为我跟倾城有什么。”那个小女人竟吓的打碎杯子,看来他上次发火真吓坏她了。
“您和倾城有什么,不语为什么……”铭轩收口,讶异的问:“四爷收了不语?”
几时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虽然现在她已无可用价值,不过总算对我忠心,收了她没准以后还有用处。”
铭轩眸色一敛,低声道:“四爷可会给不语名分?”
苍昊看着他,呵呵一笑。“你跟川泉疼她要紧,净替她操心。若我得尝所愿,给她个名分有何难?”
铭轩默了一会儿,抬头笑道:“四爷可要待不语好些,不然臣和九爷这两个做哥哥的可饶不了您。”
“越来越放肆,等川泉回来,你们合起伙闹我,那还了得?”
“九爷回京?皇上准了?”
“没有。可也不能由着他在外吃苦。”提起那个他疼爱至深的弟弟,苍昊难得露出一抹担忧。“怵通、韬骛都盯着他呢,他回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
夜里,苍昊唤不语到房里伺候。
虽然那次之后,四爷常召她进屋,可每次她都是紧张如初。
不语替苍昊宽衣,拿到一边挂好,然后站在床前低着头,羞答答的磨蹭,不想脱衣服。
苍昊每回都觉得她害羞的样子有趣,总也要逗弄够了,才搬出威风,三下两下给她剥个精光。
两个人相依躺在床上,苍昊想起白日里的事,笑着说:你打碎个碗,铭轩紧张的要命,非要问个究竟。
爷,我……
不语想说,手却被他按下,挪去被子下面。不语脸色通红,忸怩着想抽回,却被他不悦的眼神吓住,乖乖听话。
苍昊凝视着她,满目的柔情。
以后不用喝那药汤了。
不语吃惊,膛大眼睛望着他。
怎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不语拼命摇头。
以后我会给你名分,所以别总露出战战兢兢的模样,我会心疼。苍昊说完,轻吻着她,那满是怜惜的眼神,让不语的心化成了水。
只因她见倾城时的一点失态,爷就替她想了这么多……不语在心里长叹,缓缓闭上眼睛,玉臂攀上他的肩,承受他一次次的求欢。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
得知倾城去了栖云殿,韬骛气冲冲的闯进竹涛阁,绯闲为拦他,跟他打了起来。
“绯闲,住手。”倾城轻柔的声音蕴藏威慑,绯闲和韬骛同时收手。
倾城看着韬骛,无奈道:“六爷,夜深了,您还是请回吧。”
“我有话跟你说!”韬骛上前一步。“说完我就走。”
倾城见状,只得示意绯闲先离开。
韬骛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倾城,不要帮老四。”
倾城转身避开他。
“为什么一定是苍昊?你想做的事,我也可以替你办到,我随你使唤,随你利用!”韬骛素日阴险暴戾的神色全然不见,此时他只是个普通的一心只想讨好她的男人。
“六爷,这件事我们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重复。”倾城背对他,看不到表情,声音中平板无波,也听不出情绪。
“我不管你跟封千里约定了什么,倾城,跟着我,苍昊能给你的,我也给得起!”
“六爷,请回吧。”
韬骛被她的无动于衷激怒,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苍昊到底哪里好?他是个小人,只会把你当成工具利用!”
倾城冷冷看着他的手,轻道:“六爷也要做和三爷一样的事么?”
韬骛猛的放开她,后退两步。她怎么会冷的像冰?难道他说这么多,她没有丝毫感觉吗?
韬骛一股怨怒冲上,冷冷的道:“我永远不会把心爱的女人送给父皇!”
闻听此言,他总算如愿令倾城正视他,虽然是冰寒刺骨的冷冽。
“六爷,倾城看在武贤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倾城说完,传绯闲送客。
韬骛似斗败的公鸡,痴痴的望着她。“如果有下次,你就要杀我?呵呵,死在你手里也不错。”
倾城这一次痛快的转身,扬起魅惑的灿笑。“杀你?哼,你不配。”
***
韬骛在朝上参了苍昊一本,皇上罚他禁闭七日。
倾城听了消息,只是淡淡一笑。
过午,铭轩来摘星楼求见。
倾城本来微笑的脸登时沉了几分。
“你不想见,我去推了就好。”绯闲还没见到铭轩,就能从她的反应窥知一二。
“不,请他进来。”倾城眸色一闪,又道:“欢欢喜喜的请他进来。”
绯闲聪明的只做不问。
苍昊,你的多疑能帮你,也能害你。你想探我的底?呵,就让你看个仔细!
倾城轻甩绫纱,罗裙翩飞,若一道幽影没入林中。
***
铭轩从晌午等到日落,也不见倾城踪影。绯闲也纳闷。明明教她领人进来,自己却跑掉,害她跟这位大人大眼瞪小眼,无聊死了。
说起来,这个人打眼看去跟风起的感觉好像,只不过风起言谈举止夸张些,这个人就正常多了。
玉树临风,温柔亲切,看着顺眼极了。风起比他多几分阴柔的俊美,看上去也更华丽些,眼角眉梢的笑没诚意些,说话带刺讨人厌些……呃,她怎么想这些有的没的!
“铭轩大人,我去弄些酒菜,您边吃边等吧。”
“不必麻烦了,倾城姑娘也该回来了。”话音一落,就听倾城的声音自远处而来。
“铭轩大人神机妙算啊。”
铭轩站起行了一礼。
“大人无需多礼,快坐。”倾城与他对坐,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搁下。
“这是?”
倾城一笑。“不急,还是先说说大人的来意吧。”
铭轩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说道:“四爷被皇上禁足,你已知道了吧。”
倾城点头。
“四爷担心三爷会趁机找九爷麻烦,所以让我来找你商议。”铭轩说完,就见她露出满意的笑。
“明天从南方会来一商队,把这个交给商队老大。”倾城把东西推至他面前。“倾城可保三爷安静七日。”
铭轩不明所以,只得先收下。
“大人若无他事,倾城想休息了。”
铭轩知她身体不好,连忙请辞。
等人走远了,绯闲凑过来好奇道:“下午你去哪了?给他的那个是什么啊?”
“明天就知道了。”
倾城走进竹屋,绯闲不死心的嚷嚷。“我现在就要知道!”
***
铭轩还在琢磨,是什么东西这么灵,可以让三爷安份七天?
他拿着东西到城外驿站,果然等来一队南方商人。
他将东西交给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大,只见他打开看完之后诚惶诚恐的对他行礼。
之后,他就走了。
铭轩莫名其妙。
在神武天朝,商人极受尊重,一个普通商人比一个县丞的地位还要高,何况是商队的老大?能让他对他行此大礼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实话,铭轩对倾城的话半信半疑,他实在不能相信一个女人的能力能有多大。
第二日,铭轩听探子回报,三皇子私吞了一批贡品,转手出货时在半路被劫,劫匪拿着抢来的贡品去当铺典当,当铺老板发现是贡品于是报了官,皇上知道贡品流出宫外,大发雷霆,命内务司彻查严办。
如此一来,三皇子为了摆脱干系的确是要忙上一阵了。
铭轩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怵通没余力陷害九爷,忧的是,倾城神通广大,四爷重用她只怕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