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司南重言一出,乌云特勒一行人全都惊在当场!
乌云特勒努力抗拒身边官兵的捉拿,厉声喝问郑司南,“郑大人,您这是所为何来?”
郑司南重重一哼,将拿在手上的虎符当啷啷掷于桌案之上,“你说得好,要本官将手持假虎符而来之人立斩马下,而你自己不正是那手持假虎符而来之人么?!你这是——自投罗网!”
乌云特勒闻言惊愣!他不敢置信地望了望被郑司南扔在桌案之上的虎符,又抬眼望了望郑司南,“郑大人,您的意思是——小人所持的虎符是假的?”
郑司南又是冷冷一哼。
乌云特勒颊边忽地血色顿失,他迷惑的眸子里紫色的流光串串闪过,“大人,您有何证据说小人所持之护符为假?大人您还根本没有打开包裹虎符的绸布呢,不是么?难道不用验查,便能知道虎符是真是假?”
“哼哼哼哼……”,郑司南忽地冷冷嗤笑,“此虎符乃是杜将军的调兵之令,本官在你们闯进门来之时就正在阅读杜将军刚刚六百里加急给本官送来的密报,称虎符丢失,不论是谁手持虎符而来,均应斩首!”
郑司南望着乌云特勒脸上涌起的苍白,冷冷地说,“就算你这虎符是真的,难道它还能真得过杜将军本人去?杜将军明日便将亲身到达幽州前线,你难道还敢与杜将军当堂对证不成?”
郑司南轻喝左右,“将他们一行人统统给我关到后堂去!待明日杜将军大驾莅临,再让杜将军亲自审他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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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
押解官兵铠甲行动间的摩擦之声终于渐渐地消散在远方,乌云特勒、莲初与几个随从人员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起话来。
莲初最先发问,“乌特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拜托你送虎符来的人,究竟是谁?”
莲初绝对相信乌云特勒手持的虎符定然是真的。从他一路的疾行赶路,到他不计个人银钱花费地疏通关节,莲初都能清楚无误地感知到乌云特勒对于此事的慎重,所以他绝不会是手持假虎符而来,绝无可能意欲扰乱大宋幽州守军的视听。
幽州之事,不过是宋辽之争,与乌云特勒这个西域人本无瓜葛,他犯不着这般搏命而来!
乌云特勒抬眸望向莲初,紫色的眸子里写着一丝疲惫,他摇摇头,再摇摇头,始终没将已经蹿升至舌尖的话说出口来。
莲初见乌云特勒不欲直说,便在脑子里快速扫描过那几日在汴梁邂逅的所有人。到底是谁?到底谁会陷害乌云特勒?
不期然地,那夜在阆仙苑门外的一幕飞速闪入莲初脑海——夜色之中,月光之下,阆仙苑婉约如月中的剪影,开得灿烂的丁香浓艳如漫天的碧云。就在那样美好的夜色之中、丁香花下,德谨与乌云特勒因了她,不期而遇……那一刻两个人虽言语客套,但是莲初不会看错两个人碰撞在一起的目光中,隐隐闪过的犀利锋芒……
难道是——德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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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莲初问出“德谨“这个名字,乌云特勒一愣,本已苍白的面颊上更显疲惫之色。
郑司南幽州衙署的后堂,虽然暂时被当做关押他们一行人之用,但却并不是废弃的房间,而是一件客房,一应家俱用度俱全。
乌云特勒向后靠紧圈椅的靠背,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莲初一见乌云特勒摇头便急了,“那么还有谁?难道是陆玉宸不成?”
莲初说出玉宸的名字,不过只是随口说来,毕竟汴京城中,莲初认识的人不过只是德谨与玉宸两个人。可是她一将玉宸的名字说出口来,自己先愣在了当场——因为,她竟然从乌云特勒的面容上看见一丝一闪而过的黯然之色,这几乎就是乌特在下意识中承认了玉宸的身份……
不知怎地,莲初的心忽地跳得激烈!
莲初走上乌云特勒近前,面容凄怆地问,“真的是玉宸,对吗?难道是因为我,难道是因为玉宸认为你与我一起欺骗了他,对吗?只是因为你将我带入阆仙苑中,只是因为你帮我寻得了‘绾思’这个掩盖的身份,所以他误认为是你与我合谋,故意乔装成男子欺骗于他,对吗?”
莲初眸中怆然一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玉宸他本就是杜将军心爱之人,他若想借助杜将军的虎符来陷害你我,简直就是探囊取物,甚至杜将军都会主动将虎符献上……那一夜‘翠芜听荷’中,玉宸便是最终跟随了杜将军而去,一定是他那晚便已经设定了这个计谋,只等着你我来钻……”
心,宛如被条条撕裂,莲初已经无法看清乌云特勒面上的神情,蒙蒙的泪雾已经将她的双眸笼罩,她决然转身,望向窗棂之外的一角蓝天,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扑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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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是——太傻了……
离别前日还不放心他,还偷偷跑去阆仙苑去看他;想确定他从杜将军府中归来时,一切安好……
一直心里隐隐地有那般的直觉,总觉得“翠芜听荷”那晚,玉宸本是不愿与杜将军牵上瓜葛,却因为德谨说要将她送与杜将军,玉宸他这才主动献身,说愿意随杜将军而去的——她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她,她一直觉得自己心中有愧于他……
却原来,他不过是要借杜将军的权势来设一个局,报复于她和乌云特勒!
自己竟然还为他一路心伤……
自己竟然还因为汴梁有他,而几番番不舍离去……
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原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还牵连了乌特哥哥,还牵连了这几位随从而来的人……
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莲初仰望窗棂之外的蓝天,心下低低呐喊,“陆玉宸!我究竟欠了你什么?!就算当初是我故意乔扮男装骗过了你,可是我也已经将我最宝贵的东西失落给了你啊……还不够吗?还不够吗?难道还要赶尽杀绝,难道还要将你觉得与那件事有关的人全都陷害了吗?你的心,原来竟然是那般狭窄吗?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还——是不是人啊?!”
一股怒火从胸膛里熊熊燃起,心底一线凛冽的寒芒忽然迸射而出,将莲初眸底的泪全部冻结!
莲初回身望了望乌云特勒与那几位随从,心下轻轻地说,“陆玉宸!既然你这般对我,那么就也不要怪我了……
我要报复你!却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我必须要救这几个无辜的人……
如果注定要下地狱,那么就让我们两个一起下吧!无论会跌得多惨,我也一定要拉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