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首次交锋
颜昔2015-11-16 16:563,243

  春天的风尚带了些凉意,永泰殿外的小宫女神色间似是受了惊的小鹿般的惶恐,姚宓被抬至殿中时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意却突地撞进了她的视线。

  “太后驾到。”一声极女气的尖锐声响划破耳际的安静,下意识地跪倒在地,口中念祝着,“拜见太后。”裴念由太监刘升搀扶着,步态优雅地踏进了永泰殿。

  一切在她的眼中竟有了种物是人非的错觉,熟门熟路地进了内殿卧房,太医刚诊完脉,一见是她来了,忙恭敬地行了礼。“皇后如何?”她问。

  “回太后,皇后只是受了惊,没有什么大碍,龙胎也算稳固,臣稍后会开几服压惊安胎的药。”

  裴念听完,沉吟片刻后点点头让他下去了,转而走到床榻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姚宓半躺半靠在床头,眼中的惊魂未定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但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裴念并没有被她隐藏的心思蒙骗住,只是佯装关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失足跌入湖里的?”

  失足跌入,甫一开口,便为这场戏下了结论,一旁的宫女名唤茉心的欠了欠身开口道,“回太后,奴婢亲眼见到是宇文姑娘推的皇后下水。”

  正在思量如何回答的姚宓听得心腹侍女如此唐突的话语,又瞥见裴念冷冷的表情,心下暗道不好,果闻裴念幽然说道,“是么?那你在一边怎不上前阻止,反看着你主子跌进湖里?”

  “当时,当时奴婢站得远,没来得及。”茉心的声音有些怯怯,裴念美目一转,“站得远?那怎么看得清是怎么回事?”

  茉心脸一白,刚要解释却被姚宓打断,“茉心,这儿不用你多嘴,下去吧。”侍女望了眼裴念,又看了看姚宓,行了个屈膝礼便退了出去。卧房里只剩下了裴念与姚宓二人相对无言。

  心里都是无限的猜测与算计,表面却是风平浪静一般的和和美美,整个宫廷,是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戏,有人爬到顶峰,有人跌至谷底,而更多的人,在不上不下着。

  “皇上知晓此事了么?”裴念带着某种闲话家常的自在,打破了沉默。

  “没有,儿臣不愿让皇上为这些琐事而劳心。”姚宓柔和的眼神是那样的无辜。若没有猜错,此刻应该已经有人通报他这件事了吧,他将会多么的焦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赶来了,她在世上唯一完全掌握的恐怕就是这个男人了,念及此,不免暗自得意起来。

  “琐事?皇后以为龙种之事是琐事?”裴念淡淡提及,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姚宓手心沁出细汗,“是,是儿臣疏忽了。”

  “刚才那宫女说是芊儿推的你?”裴念将话题渐渐引至她此行的目的——宇文芊身上。姚宓眼珠滴溜溜一转,答道,“宇文姑娘也是无意的吧。”

  “哦?”裴念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那一脸的胆怯与无助,直到她躲避起自己端详的目光,方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皇后既将她送进内牢收押,便是认定她有罪了,何以此刻又替她开脱?”

  姚宓一时间语塞。她感觉到周身有无限的压力越靠越近。此刻的她要如何回答?说宇文芊无辜,那她不仅要将其释放,还等于承认自己行事有欠思量,前后矛盾。若说宇文芊确实推了自己,那裴念定不会就此罢手,她方才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表明自己不会放任宇文芊蒙冤。想起自己设下这个局只是为了除去宇文芊对自己的威胁,但未料到会这么快与裴念正面交锋。如今新帝登基时日尚短,一切还不稳固,裴念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她还不想这么快与她正面冲突。

  正在思索着如何是好时,却见陈勋踏进了永泰殿。

  “老奴拜见太后、皇后。”行了礼,陈勋望了二人一眼,道,“老奴是来传皇上口谕的。”

  “哦?”姚宓神色间有着某种希冀,她知晓戚洵对自己的疼爱,此事他定会插手,若由他下旨处置宇文芊,那么…想及此处,不免顿感轻松,道,“有劳陈公公了。”

  “圣上口谕,令皇后速速放了宇文芊,不准再追究今日之事。”陈勋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姚宓安然的神色凝固住了,一旁的裴念亦颇感意外,以戚洵的性格,怎会下如此指令?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

  思索着从永泰殿出来的时候,宇文芊已恭顺地站在台阶尽头,远远看去,飘然清丽。见着裴念,堪堪行了礼。“走吧。”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宇文芊屈了屈膝,跟在她身后往沁舒宫而去。

  一袭做工精细的袍,男子神情里有某种担忧,穿过御花园,远远望见一行迤逦而去的身影,他止住了脚步,脸上是一个了然的笑。都已解决了么?戚况浅浅笑着,看来是自己太担心了,这般一个有才识之人,母亲怎会轻易放手。想着,他转回身沿路返回了自己的宫殿。

  阳光尚是温暖而柔和的,没有夏的炙热,亦没有冬的淡漠,他又一次想起了女孩的神情,虽是那般的沦落,却依旧是一脸的傲然。恍惚间,昔日的孩子已成了今日秀气的女子,眼波流转间依稀可见过往。

  但她应已不记得自己了吧,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相遇了,又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宏元殿里,陈勋安静地站在一旁,有些佝偻的身体依旧硬朗,阳光照进来,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戚洵站在窗前,精巧的镂花的阴影在他的脸上、身上逗留,透着些许的诡秘。

  成堆的奏折依旧在桌上,他却无暇去顾及。他脑海中充斥着的只有姚宓那纵身一跳时的神色。后宫的倾扎,他在母亲身上已看得清楚,但他不知道,自己最挚爱的妻,亦是如此。想起往昔里姚宓单纯善良的样子,戚洵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着,究竟是什么让她成了今日的模样?是权力么?还是什么别的?

  夜色慢慢重了,月的柔和清冷代替了阳光的暖意陪伴着这个满腹疑虑的男子。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答案,因为他无法看透她真实的内心,就像他永远等不到她的琉璃环佩一样。是的,他很像他的父亲,但是,他始终不是他的父亲,所以,他做不到他父亲的那种付出与了然。

  “怎么,皇上还在忙于政事么?”姚宓坐在梳妆台前,打散了的发髻,乌黑的发衬着白皙的肌肤,细长的凤眼一抬,望向从宏元殿回来的侍女。“是,皇上说他今日无法来看您了,请您早些歇息。”侍女有些胆怯,姚宓脸色如旧,只将篦子往铜镜前轻轻一放,“你们都退下吧。”

  这是个无眠的夜,对有些人而言,是难熬,对有些人而言,是惊喜。莲阳宫里,一切归于安静,进宫已有两个多月的才人徐媛凝视着身侧这个沉睡的男子,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但此刻,他是她的丈夫,真正的丈夫。一抹甜美的笑容爬上嘴角,浓浓的睡意袭卷而来,她终于沉沉地睡去。

  清晨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畅,好像一切的烦恼都不存在了。席攸觉望着书桌上的那封信,眼神显得深邃而难以捉摸。

  “驸马。”青儿的身影从窗前闪过,席攸觉忙将信夹进了一旁的书册里,刚收回手,便见青儿走了进来,“驸马,公主在找您呢。”

  佯装镇定地点点头,“好,我马上来。”

  今天是进宫的日子。已是初夏的天气里有着丝丝缕缕的沉重,水患与旱情依旧严重,而戚洵对朝政渐渐不怎么上心,没有人知道这年轻的统治者在想着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朝臣们开始怀念起龙椅后垂下珠帘的日子,完全忘记了当初的反对是出自自己口中。更有以裴均若与裴中言为首的一党人上疏请求太后辅政,而以姚国庸为首的另一派则极力反对。眼见两党之间的争执日渐激烈,裴念却依旧一派悠闲地在沁舒宫中自得其乐。

  “母亲。”戚芜笑容温婉,偕同席攸觉来到了沁舒宫。裴念坐在花园中品着茶,一脸慈爱地望向二人。“阿芜,驸马,你们来了。”说着向身后的侍女道,“另沏两盏茶来。”

  在石桌下首坐下,戚芜四处望了眼却不见宇文芊的身影,显得惊讶,“母亲,怎今日不见宇文姑娘?”裴念淡淡一笑,“她今日有事,我准了她一天假。”转而道,“阿芜,近来你脸色好多了呢。是驸马的功劳吧。”说着看向席攸觉,只见他含蓄一笑,“儿臣不敢邀功。”

  “莫要谦虚了。”裴念拉着戚芜的手,继续向席攸觉问道,“这几个月来在府中可闷得慌?”

  “多谢太后关心,儿臣在府中照料妻儿,修身养性,倒也不算闲闷。”他不慌不忙地应对,戚芜的目光在二人见流转,她心下略略知晓裴念要做些什么了,果不其然,裴念开口道,“禁卫军统领一职现在还空着呢,不知驸马何日能复任?”

  席攸觉欣喜地神色流露在眼中,忙又正了正神色,“谢太后恩典。”

  “不,不用谢我,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裴念说着,目光在宏元殿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戚芜的笑略顿了顿,她明了,有些事情在慢慢变化了,眼前的女子并没有如她所表现的那般脱离了权力,她只是暂时松了手,为的是有朝一日更牢固的握住。

  只是,戚芜眼前闪过戚洵夫妇的面容。他们又将走向怎样的境地?

继续阅读:第18章 阴谋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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