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揭穿隐瞒
颜昔2015-11-16 16:563,443

  白鸽划过天际,恍然间已然找不到踪迹。一双如凝脂般的手接住,从脚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信来,将鸽子放进了笼子里,看着它啄了几粒米后才往别处走去。

  沁舒宫里总是弥漫着的独特香气,让人不禁感到晕眩,只有这里的主人,当今掌权者,太后裴念,保持着似乎唯一的清醒。

  “信上怎么说?”裴念坐在桌案前,手中的朱笔在一份奏折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谁都知晓,也许就是这简单的几个字,带起的,会是一场最不容小觑的变迁。但是,没有人知晓,这样的事情会在何时发生。是在下一刻,还是,永远不会出现。

  真正的主动,总是掌握在一个人手中,也仅仅只有这一个人才配得起这个权力的无上至高。此刻的裴念沉浸在这般的快乐中,乐得看脚下匍匐的每一个人相似的诚惶诚恐的表情。

  “回太后,一切太平,只是在最近新收了个丫头。”宇文芊将信纸呈到裴念面前,后者放下笔伸手接过,细细地看着,随即望向宇文芊,“继续派人盯着,不要让她知晓太多了。”

  “是。”宇文芊屈了屈膝,恭敬地说道。

  “芊儿。”正当宇文芊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得裴念唤了一声。“太后有何吩咐。”

  只见裴念站起身来,步履优雅地走到宇文芊面前,“芊儿,你比阿芜长一岁吧。”见宇文芊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也是该许个人家了。”

  这句话说来意味深长,宇文芊惊讶地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却又像是怕被看透自己的心思一般的挪开了视线。“太后别取笑芊儿了,芊儿愿一生一世服侍太后。”

  裴念踱了几步,走到身形有些僵硬的女子身后,“哦?这么说来芊儿是早有心仪之人了。”一阵让人无比恐慌的寂静,宇文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是该回答还是沉默。只听得裴念冷寂的声音坠落在自己的背后,在所有的防备上砸出了一个洞。“是淳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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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一声,湘蓉跪在了戚芜面前。“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戚芜有些不解地望着她,转而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眼一旁的卓韵。“湘蓉不知小姐就是永宁公主,请公主恕罪。”

  有些责怪的目光投向卓韵,却见卓韵吐吐舌头行了个礼道,“小姐,蓉姐姐既是要跟着咱们,那早晚是会知道的。”

  可以清晰地听到身后青儿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戚芜浅浅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让卓韵来照顾湘蓉不就是想让她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告诉她这件事情么。可是,她没有想到女孩会这般镇定地回答。到底,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是不是个错?这个幼小的女孩身上潜伏着多少别人不知道的力量和智慧,只怕不比深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少。

  这般想着,身体却微微向前倾,对依旧跪在地上的湘蓉道,“既然你已知晓,那还愿意跟着我们么?”

  “是,湘蓉愿意追随公主。”十四岁的女孩的声音中是一种被剥夺一切之后的依赖。戚芜满意的点点头,道,“如今出门在外,你还是和她们一样唤我小姐就好。”

  “是,小姐。”

  又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戚芜看着她,不由再次回想起自己十四岁的时光,也是同她一般的无忧无虑吧。但是,变迁,彻底的颠覆,也是在这一年来临。是不是自己和她相比,还更幸福了些。

  “都下去吧。”戚芜捧起手边的茶盏淡淡的说着。窗外传来一阵“咕咕”声,转眼一看,一只信鸽正站在打开的窗口,脚上绑着的小竹筒露出里面一小截的纸。“有信鸽来了呢,是跑错人家了么?”卓韵心直口快的说道,却见青儿的脸色已是苍白,忙闭上了嘴。

  但一切早已来不及,戚芜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女身上。“你还想瞒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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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芊儿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宇文芊的慌张是那样的明显,这是她心底最后一个秘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揭开,更是在自己暗自做了手脚杀了徐媛后不久。裴念冷冷的目光扫过,宇文芊没来由的一怔,所有的言语都被吞了回去,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吧,宇文芊的心中升起浓烈的绝望。

  “或许姚宓和皇上不知道,但是,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可以欺瞒我多久。”裴念换上了一种更柔和的语调,宇文芊紧抿着嘴唇,久久不肯说一句。轻叹一声,日理万机的女子有些疲累地挥了挥手,“下去吧,这几日里你自己思量吧,待有了答案,再来找我。”

  宇文芊离开的背影透着种寂寥和悲壮,裴念的脸色依旧是平静,但是她的眼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心思。对待宇文芊,她其实是暗暗赞许的,在她身上,她可以看到自己年轻时的那种魄力,淡然中将一切掌握,但是,她毕竟不是当年的自己。不能摆脱那个名唤“爱”的魔咒,就永远不能助自己登上权力巅峰。真正站在顶端的人,永远不能拥有所谓的感情。因为这个人已然是神的存在,而神,注定是要无情的。

  收回拉远的视线,裴念才发现自己的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张纸,娟秀的字迹,写着平安,她的眼角闪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心安。那个留书出走的女儿。她到现在还记得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小小的脚踩在那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上,仰首望着自己,稚嫩的声音重复着自己的话语,“我们的,领土。”

  是了,这个王朝最终定然会是在自己手中的,但是,她更希望是在自己和女儿的手中。所以她宁愿亲手将戚芜推入一个悲伤绝望的境地。凤凰,只有浴火,才能重生。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裴念坐回到桌案前,取出一张信笺,不紧不慢地写上几行字,塞到早已等待着的信鸽的竹筒里,看着它向天际飞去,融入了那万里无云的碧空。

  客栈。

  铺着品蓝绣金线万字织锦的圆桌上,完成了任务的信鸽悠然自得地啄食着自己的奖赏。夏季的空气突然掺杂了冬的寒意,戚芜握着那张薄薄的信笺,那早已熟悉于心的字迹依旧是一派沉稳的气质。手足无措的青儿站在面前,等待着一场灾难的来袭。这一幕看上去是这样的相熟,那个刚迁至栖玄观的午后,她也是这般胆战心惊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明明无辜,却依旧在恳求着宽恕。

  而此刻呢,她虽是有所隐瞒,却不断沉默,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原来,也不是一样的呢。

  戚芜将信笺放在桌上,转而抬起头注视着低头望着地面的侍女。“青儿。”她轻声道。那单薄的身影明显愈发僵直了些,“你与三哥飞鸽传书是为了什么?”

  “奴婢,奴婢…”青儿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着,“小姐出门之前淳王就已知晓了,他,他说知道阻止不了小姐,只希望奴婢可以,可以和他保持联系,好了解小姐是否安全。”

  眉间的不悦早已散去,戚芜的嘴角扬起,是一个温暖的笑容。自小,对戚况的感觉总是淡淡的,他没有戚炎的夺目与洒脱,也没有戚洵的大气豪迈,他就像是一株在角落里静静开放的雏菊,那么的渺小而安静,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细细的看在了眼里。

  “他可有告诉你他是如何知晓的?”戚芜的语气让青儿的不安缓和了些许,喏喏答着,“这奴婢并不知晓。”

  了然的点点头。他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说出来呢。只怕是早已在暗中观察了。

  戚炎决绝的离开,戚洵在王座上变得消沉,戚氏皇族的直系一脉,便只剩下了这一对曾经并不多么亲近的兄妹。但戚芜突然觉得温暖起来,如同在一片零落的花圃中满心失望的时候,回过头,却见那雏菊无声地看着自己。这般的充满希望,这般的感到宽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把这鸽子也带下去,一切照旧。”说着,将信笺和信鸽都递到了青儿手中,“我累了,要休息了。吩咐刘斐一声,我们明日午时启程。”

  “是。”青儿松了口气退出房间戚芜的房间在二楼最左,而他们这几个人的则在二楼最右侧,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侍女四肢百骸都传来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近似麻木的行走着。

  走廊是安静的,只有轻微的声响传来。她向刘斐传达了吩咐之后回到房间,推开门,却见房内只有湘蓉一人。“韵儿呢?”她问道。湘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是觉得无聊,去院子里玩了。”青儿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上门径直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院子里,一脸无邪的卓韵将手中的信鸽往天际轻轻一抛,随即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扔进风中,直到看着它们飘散,才转回身往房间走去。

  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兴奋,好似参与了一场最伟大也最隐秘的冒险一般的得意。但这得意没有逗留多久,便随着她踏入房间的脚步而散去。

  没有谁会知道的。小小的女孩在心中想着,带着满足躺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空,皎洁的月将凄清洒在这个人世间,连河岸旁缠绵的柳都显出愁绪来,旧白衣衫的少年立在月色中,一支竹笛挂在腰上,翠绿的色彩在月色下透着神秘的气息,将那清秀的脸庞衬得阴冷了几分。

  脑海中浮现出的笑容是现在再也看不到的了。那个温柔的声音却好像还在耳边软软的说着,“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回来啦,到时候我一定不走了。”

  这样的承诺在夜色里比枯黄的叶还脆弱,轻轻一触碰,就碎成了粉末。

  不会回来了,消失了的至亲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但是,他不会就此甘休,有些人,必须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必须。

  少年修长的手捏成了拳,紧紧地,连指甲都要陷进皮肉里去。转而又松开了。

  河岸上又一次只留下了那相依相偎的柳。不知是落寞还是幸福的存在着,并将长久地存在下去。

继续阅读:第5章 阴谋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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