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浮出水面
颜昔2015-11-16 16:572,969

  “什么?碧落被抓了?”戚芜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宋铭。

  “嗯,应该是几天前的事。他的家中有打斗的痕迹,四周的邻居也声称有几天未见过他了。”宋铭眉头紧锁。这个屡次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沉默的男子自从几年前“纪颜”表面遣散后便各自在皇城潜伏下来,若无甚重要的事情,两个人从不碰面。一是以防被裴念的势力发现,二是由于碧落对小瓷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由于近日科举重开,各地的选拔也已开始,他才去了趟碧落的居所,想与他商讨安插人手参加科举之事,但怎料迎接他的竟然是一间空当而杂乱的房子。

  “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知晓碧落的住所?”戚芜定了定神,问道。

  “你是怀疑纪颜中有内鬼?”宋铭问道,只见戚芜点了点头,“难道还会有别的可能不成?”

  宋铭的神色显得沉重。其实在确定碧落被裴念所抓后,他的心中便隐隐有了这般的猜测,只是尚不敢肯定。毕竟当初他和戚芜对招纳成员异常的严谨,而那些一同出生入死的人,真的会是裴念的探子么?“应该还有半夏。前些日子她来找过我,顺便问了下碧落的所在。”

  半夏,就是那个从明州而来的自称叶夏的烟灰衣衫女子。这是戚芜十分欣赏的一名部下,但若说她会背叛纪颜,她是无论如何都很难相信。

  “就只有她?”

  宋铭肯定地点点头,戚芜目光冷冽,“那小瓷呢?”话音刚落,便见男子惊讶地望向自己。戚芜没有躲闪,反而露出淡淡的笑意。“碧落被抓,安插耳目在你身边。能做到两件事之中任何一件的,都只有一个人。”她说到这里,略顿了顿,“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你遇到小瓷之后,纪颜有很多事都出了纰漏么?”

  “还是,你不愿去发现?”戚芜说完,冷冷看着他,眼中交织着怜悯和无奈。

  曲阳街。

  推开黑漆木门,宋铭的脚步显得沉重而迷茫。安静的少女坐在小小的天井里打理着几盆花草。这原本应是让人感到写意的场景,可是在此刻的男子眼中,却是充斥着谎言和背叛的画面。

  脸上浮起的笑因着那绝望苦痛的眼眸而隐去了,小瓷缓缓站起身来,想上前,双脚竟是说不出的沉重。

  那么,这一天终究要到来了么?她低垂下头,回过身钻进厨房。

  如果这一天定要到来,哪怕是迟一刻,也是好的。

  夕阳在男子身后慢慢退去,原本温热而浮躁的世界也缓缓沉淀下来,换上夜的微凉和寂静,点缀着如繁星点点般的灯火。那橙色的光亮成了夜里最温馨的色彩,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和时不时透出来的交谈和欢笑,是一幅最平凡而美好的风景。

  但这份平凡和美好,在今夜,竟是分外突兀。如死寂般的厅堂里,烛光随着轻风摇摆,将两个沉默的影子无声地牵动。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却只是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

  “你到底是谁?”有些疲累的声音如一把钝了的刀,划破寂静,留下丑陋的裂口。不发一言的少女深吸一口气,才抬起头来迎接他的目光。双唇开合,却发不出一个音。一抹无奈的苦笑漫延在嘴角。已经太久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连仅仅是说出自己的名字,都是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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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不会再传达任何消息了吧。”冷漠的女子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世间有多少初出茅庐的少女能躲过一个“情”字,小瓷业不例外。混合着四周传来的阵阵水声,在黑夜中透着主宰万物的诡秘。这是席府凝水阁下的禁室。自从戚芜迁入栖玄馆后,整座席府都陷入了沉寂,更何况这潜在水底的禁室。正因如此,此地成了一个最为合适的相见之处。

  半夏点点头,“是。”

  戚芜借着烛火端详着眼前的女子,俄而,浅浅一笑,“碧落和宋铭都各自陷入囫囵,关于此番科举之事,就由你来接管。”

  半夏心领神会地一笑,“半夏领命。”她顿了顿,道,“不知要如何安排崔缇?”“眼下那边对崔缇依旧是不利,倒不如让他改头换面参加科举。以他的才学,蟾宫折桂应不成问题。”

  “另外。”片刻沉吟后,戚芜又道,“尽快搜罗考生中有才能的人的资料。五日之后交于我。”

  “是。”

  “半夏。”短暂的沉默后,方才还运筹帷幄般的女子露出一抹惨淡的笑,“碧落…”

  “您要救他?”半夏了然地望着她,后者点了点头,“可如此一来,不怕打草惊蛇么?”

  “她既抓了碧落,可见这蛇早已警觉了。”

  “说到底,还是不忍心吧。”半夏挪开目光,轻声道,“此刻的碧落,只怕不好过呢。”

  戚芜的脸色变得苍白,眼前这个散发着隐约药香的女子仿佛可以窥探一切般,“我要救他,你可有主意?”

  轻轻挑眉,烟灰衣衫的女子轻笑出声,“您之前不是将苏瓒用得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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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划破沉默的声音是陌生的,连说话的人都有些惊讶和惶恐,“我。”她又重复了一遍,面前男子的目光混合着太多的情绪,她一时间无法辨认。

  “我骗了你。”她的声音小心翼翼,“我不是哑巴,我没有家人亡故,我本就是个孤儿。”一鼓作气地说完这些,她探寻般地看着男子,随即又低下头,“是陛下让我来到你身边,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只消将从你这里窥得的消息告诉她就可以了。”

  “可是。”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着,语速也由一开始不熟练的缓慢而渐渐急促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证实自己的话语一般,“可是从未有人待我如此好。我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爱上了你。所以,我会故意隐瞒一些对你应是很重要的事,但我明白,你总会发现我的。”

  你会发现我对你的背叛。这是我所不愿见到的。一滴咸涩的泪滑落下来,落在手边,慢慢冷却。

  “小瓷。”

  “我不叫小瓷。”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朦胧的泪眼中,他的轮廓是那么柔软,他的眼眸里仿佛有疼惜有关切。这应是幻觉吧。

  “我叫楚悠。”

  “不,你还是小瓷。楚悠之类与我无关,你明白么?”宋铭决绝道,楚悠讶然地望着他,竟是不会言语了一般。

  好似一生那么久,她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浮起无法忽视的笑意。

  那么,就让那个名唤楚悠的人死掉了吧。从此刻开始,她只是小瓷。为了宋铭而存在的,小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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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碧落被朕抓了来,只怕纪颜也快查到谁是探子了。这枚棋子,也是弃的时候了。”鸣晓宫里,裴念轻易地宣布着一个人的死刑,卓韵跪在下首,刚要称是,却被一把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

  “陛下何必这么着急呢。”苏瓒漫不经心地瞥了卓韵一眼,转而向裴念柔媚一笑,“这棋子,尚有用处。”

  “哦?”裴念望向他,示意他再说下去。“楚悠对宋铭心存爱慕,只怕宋铭对他也不仅仅是将她当作妹妹那么简单。如今倒不如让楚悠倒戈相向,由她向宋铭透露碧落被囚之处,这般一来,宋铭定能再次信任她,而我们也能获得更多的消息了。”

  “可是,碧落是我们好不容易抓来的…”卓韵刚要争辩,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苏瓒睨眼望着她,“自碧落抓来这么多天,枉我们用尽了刑罚,他都未说过一个字。你确定我们要留着这个无用之人么?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探得更多。更何况纪颜此时定是草木皆兵,再安排棋子只怕困难重重。”

  裴念闻言,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竟也有几分道理。就照你说的办。”

  皇宫的北面,戚芜是很久未去了。那见证了她幼年时光的永宁殿此刻是否已荒芜?那个在廊下告诉自己要离开这里,越远越好的少年也已不再当初的那个地方了。这里剩下的只有早已冷却的幸福的灰烬。

  永宁殿的宫门半开着,可以看见那依旧如往昔的一切,还有一袭暗金色的华丽锦袍的一角,一闪而过。

  “永宁拜见陛下。”踏进宫门,只有裴念独自一人立在一小片花园中,白色的蔷薇开得正盛,微风拂来,恍惚间她好似又回到了六七岁的时光,她仍可以跟随在她的身后,真心诚意地说出每一句话。

  但是,所有的恍惚和宛如,都只是场即刻幻灭的错觉罢了。

  裴念的笑是和蔼,却像是浮在表面一般的不真实。在那一层和蔼之后,是杀意?是残酷?还是失望?自从碧落被抓后,戚芜心中就明了,这样的对峙总会到来。

继续阅读:第6章 扬抑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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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朱颜(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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