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谋皇城
颜昔2015-11-16 16:573,565

  喧闹像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兴奋欢喜地四处奔跑着,雀阳街静悄悄的门扉前都留下了它的脚印。沉默的萧府之中,忙碌的男子在书房里看着一份文书,微微皱着眉。耳边是因距离而显得有些飘渺的欢笑,而他却好似聋了一般,无动于衷。

  “既已来了,倒不如现身吧,在外躲着,不嫌冷么?”嘴角牵起一抹邪气的笑意,萧然立在窗前,悠然开口,青色的身影敏捷地跃进屋中,轻盈得连书案上的烛火都未曾摇曳一丝一毫。

  “这都被你察觉了,看来师叔待你真是不薄。”半夏望着他的侧影浅浅一笑,随即在他桌前坐下。萧然闻言,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再好也不如你执掌门户来得实在。”

  半夏眼角的笑意一个凝固,转而又化开来,成了阵阵雾气,笼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

  “我来可不是和你耍嘴皮子的。”半夏坐直了身子,换上一派严肃的神情。萧然见状开口道,“可是为了怜若的事?”“你也觉得蹊跷?”

  萧然点点头,半夏得到这种认可后才继续道,“皇帝那边应是早已知晓怜若的底细,但为何偏在此时出手。若说是想趁首领不在皇城好下手,那她抓了怜若又能如何呢?不是有些太小题大作了么?”

  “看来你已有了解答。”萧然向她赞许地笑了笑,半夏有些腼腆地低下头,转而又说道,“我怀疑皇帝要的是怜若后面的那个人,白芷。”

  “更有可能,是要一并打击戚况和宇文芊。”萧然接着她的话说道。

  不远处的喧闹渐渐归于平静,只是这种平静来得太过迅速,让这刚达到一致看法的二人不由得心生疑窦。

  鸣晓宫。

  裴念端坐在宫中,微笑地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朱唇轻启,刻意柔和的声音掩盖不住本质的冰冷和残酷。“况儿和王妃感情真是好,朕只是召了王妃进宫,况儿竟还跟了来,还怕朕不让王妃回去不成。”

  “陛下,儿臣此番前来更是为了向陛下致谢。您于百忙之中尚记挂着儿臣寿辰,儿臣深感荣幸。”

  “你也有心了。”裴念伸了伸手,卓韵见状上前扶起她,“你先回去吧,王妃朕自会送她回去的。”

  有些担忧地偷偷瞥了眼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白芷,戚况做出最后的努力,“儿臣对绣品也颇有兴趣,倒不如由儿臣夫妇二人一同陪陛下品评。”

  “不用了。”裴念的脸色不似开始时柔和,语气也生硬了不少,“朕与王妃有些体己话要说,况儿若不嫌无趣,就在此处等候吧。”说完,她看向白芷,后者深吸一口气,暗自望了男子一眼,带着异常忐忑的心情随着裴念步入了纱帐后的房间。

  被留在原处的戚况有些坐立不安,卓韵并未跟进去,而是呆在一旁,像是看守着他一般。这里俨然成了一座牢。

  发生在不久前的那一幕尚未走远。手执圣旨的卓韵在晚宴接近收尾时来到。没想到裴念竟然强硬到用圣旨来传唤白芷入宫。宇文芊早已告辞,她临走时不乏担忧的眼神让戚况心中不由有种恐惧。他是知晓白芷的身份的,他更知道的是若白芷落在裴念的手里,对他,甚至是对宇文芊而言,都将是无法预料的危险。

  这就是他为何跟随白芷来到鸣晓宫的原因。他不能让这个人陷入一种危险无助的境地。

  但是,此刻呢?算不算是失败了?算不算是让她孤立无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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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竟然会去。”男子的眼中有无法忽视的惊讶,但出于对眼前女子的了解,对于她这般的行为,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我不得不去。”宇文芊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般的疲惫。但是她并未立刻回到自己的宅院,那里太安静,安静到她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幻觉中她不是孤单,她有陪伴有依靠,但在幻觉消逝后,一切又太空寂。空寂到她感到绝望。

  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般害怕一个人的。

  “可是你这般插手,真能有所改变么?”薛明辉倒上一盏茶,递到她手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一道圣旨,他们不得不进宫面对。”

  “但是…”宇文芊的神色间显得挣扎,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是的,她并为真的改变什么。可是,她仍想去这般做。

  看出她眼底那股近似疯魔的执著,薛明辉轻叹一声,话语间尽是对往昔的追忆,“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冷静,懂得权衡与自保,甚至可以残酷到让人感到恐怖。”说到此,他看了眼宇文芊,只见她正垂眼看着茶盏上细细淡淡的青色花纹,看似淡然,其实每一句都落在了她的心尖,“而如今呢,你太柔软,太温和,太为人考虑,早晚你会把自己推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泥潭。这又是何苦呢?”

  宇文芊没有开口,只是展露一个温柔的笑容,薛明辉凝视着这枚笑容,久久未开口,最后只有无可奈何地牵动嘴角,是一个纵容般的笑。

  他们都知道,这是无论谁都无法改变的了,若是终将幻灭,那也是甘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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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鸣晓宫里的声响仿佛被全部夺走,戚况感到一阵不安,别过头去望向那始终无人出来的幔帐,忽地,一抹显得有些焦急的人影从纱幔后一闪而过,带起一阵风,将轻纱吹起浅浅淡淡的波纹。

  “咦,况儿你还未走么?”裴念从幔帐后走了出来,带着一脸惊讶地看着戚况。“陛下。”戚况有些糊涂地望向裴念,后者无辜的开口,“朕方才已让王妃走了,怎么?她未来寻你么?”

  到了此时,戚况除了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那精彩的伪装,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或许王妃以为皇储已走了,自己回府了也不一定。”卓韵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戚况的面色是说不出的凝重,他能猜测到在那帐幔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这一切,他始终无法扭转。“既是如此,那况儿你也速速回去吧,时候已不早,朕也要休息了。”裴念说着在软榻上坐下,左手撑着额头,略皱着眉,一副倦怠的样子。

  戚况还要再说些什么,见她这般姿态,明白说什么都是枉然,只好作罢,行了个礼便退了出来。

  行走在只有昏黄灯盏陪衬的路上,戚况的心无比沉重。自从裴念当政以来,宫中妃嫔成了虚设,大多被送往昭业寺礼佛,因而这偌大的一座皇宫,竟似古墓般寂静而荒凉,恍惚间透出丝丝缕缕的悲戚,缠绕住居住在其中的每一个人。

  抬眼只见迎面而来一顶软轿,戚况往一侧让了让,却怎料软轿在他跟前不远处停了下来。神色淡然地宇文芊绾着衣袖走了出来,“奴婢宇文芊拜见皇储。”

  “宇文昭仪免礼。”戚况敛了敛心思说道。宇文芊浅浅一笑,“皇储是要步行回府么?”戚况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这句话子在此刻听来竟是别有一番深意。“更深露重,皇储可要小心身体呢,不如奴婢这顶软轿借皇储一用?”

  她的眼中有一种光亮,像是某种指引,戚况对此心领神会,表面上还是佯装推托道,“这怎么可以呢,昭仪回居所也有些路途呢。”“无妨,也就几步路了,况且奴婢还有侍从相伴。莫不是皇储嫌弃?”

  “不不不。”戚况摆摆手,“那就多谢昭仪好意了。”他说这向软轿走去,放下轿帘前最后看了眼立在咫尺间的女子,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起轿吧。”他的声音温和如斯,落在宇文芊心头,凝视着那顶轿子,直到离开视线,她才回转过身,偕着侍女往那坟墓般的空洞荒芜而去。

  这蜿蜒的路将要通往何处,不是他们中的谁可以决定的。但是,她至少可以决定如何去走这一程。

  鸣晓宫。

  确定戚况离开后,裴念才站起身走向帷幔后的世界。这一夜将会很漫长,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如今的她愈发绝望地发现自己只有依赖这些阴谋和打压,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锦绣衣衫的男子跪在她面前,裴念眉尖微颦,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后方才悠悠开口,“你这是何意?”

  “不知陛下缘何将王妃抓了来?”苏瓒的眼中有种难以忽视的慌张,仅一眼,便可看出他与白芷关系非浅,裴念冷冷一笑,“朕做什么事还需向你解释么?”

  “属下并无此意。”苏瓒忙辩解道,“只是王妃一个局外人,这般将其牵扯进来,只怕会引来皇储不满,更可能会打草惊蛇。”

  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一般,裴念带着嘲弄望着他,“局外人?作为你的恋人,她怎么可能是局外人?”她的话如一把剑,挑去了男子强作镇定的伪装,将他的无措和软弱赤裸裸地呈现在了空气之中。

  “怎么?无话可说了么?”裴念收起笑容,一脸冰冷地看着他,言语间尽是死亡的气息。“你以为凭你这些小伎俩就可以瞒天过海?做梦!”只见她蹭地站起身来,向哑口无言的男子步步紧逼,“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和你的白芷一起死,或者,真正为我效力。”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苏瓒可以清楚地看到,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吧。”裴念说着,径自离开了去。

  依旧跪在地上的男子在瞬间感到世间最虚无的脆弱。绣兰花的裙摆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无须抬头便可知此刻站在眼前的人是谁。

  “在陛下面前耍花样,你不认为自己太愚蠢了么?”她的话语间有一贯傲然的调子,在这一刻的苏瓒听来,是让人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的挑衅姿态。但现在的他是一个连自身性命都难保的蝼蚁之辈,又如何提其他呢?

  是了,自身难保。这四个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如同黑夜中飘渺的光影掠过,却被他伸一伸手,握在了手中,果然,在最危急的时刻,最必要的事永远只是保护好自己。

  思及此,一抹沉着而又拖着诡秘的笑容在男子的唇边荡漾开来。卓韵见他对自己的话并无反应,便有些悻悻地离开了,她以为这个与自己争夺在裴念跟前的地位的男子是再也无力做些什么了,却怎知有一个无底的陷阱正在她路途的不远处慢慢张开了那将一切吞噬的嘴。

继续阅读:第14章 去往荒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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