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一直都是她与裴慕轮流照料。破晓时分才睡下的她此刻没有了一丝疲惫，立即提起裙摆快步迈出房间。
“驸马知道了么？”她边走向南苑边问道，湘蓉跟在她身后，点点头，“已经有人去通知了，此刻应在回来的路上。”
————————————————————————————
“母亲。”半卧在床上的妇人看上去憔悴单薄，这将近一年来时好时坏的身体将她所有的精神都消耗，见是戚芜来了，从药盏中抬起头，对她牵起一个安慰的笑容。“公主。”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那只向她伸来的手臂瘦得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骼和血脉，在洒进来的阳光下，透着死气。
戚芜握住她的手，在床沿上坐下，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药盏，亲自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她嘴边。裴母始终噙着笑看着她，没过多久，便听得裴慕的脚步声传来。“母亲。”他连朝服都来不及换，直接来到南苑的房间。
“慕儿。”妇人咽下最后一口药，戚芜塞给她一颗蜜饯，又用丝帕擦了擦嘴，才将药盏递给一旁的侍女，站起身来，“你们都先到门外候着。”
“母亲，您感觉怎么样，难受么？”裴慕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裴母只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喝了药倒觉得轻松不少。”说着，她伸手抚上裴慕的脸颊，“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她的目光投向戚芜，后者见状走到她手边，微微一笑，“只要母亲您健康，我们又有什么辛苦的呢。”
“公主。”裴母一手拉着戚芜，一手拉着裴慕，甚是不舍地开口，“我和慕儿能有今日的生活，都要谢谢你。”
“母亲。”戚芜不禁红了眼眶，在她手边坐下，“我们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言谢呢。”
“母亲，您刚刚醒来，身体尚虚，还是多多休息为好。”裴慕边伸手掖了掖她的被角，边说道。
怎料裴母却摇了摇头，“公主。”她侧过头望着戚芜，“慕儿这个孩子素来内向，不愿开口，有什么心事都放在心里，久而久之，非伤身不可。日后还望你多多操心了。”
望着她这般郑重其事的表情，戚芜心中咯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裴慕，他此刻的神情是隐忍的悲伤，“好，我答应您，日后一定和母亲一道，让他将每日的心思都告诉给我们听，好么？”她向裴母说着，语气听来像是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
裴母满意地点点头，“慕儿。”
裴慕闻言抬起头。“你与公主二人既是夫妻，就要好好过日子，不要总想些有的没的，知道么？”
“母亲，您别再说了，再睡会儿吧。”裴慕说着，扶着裴母躺平，替她盖好被子，直到看着她又一次沉沉睡去，才松了口气一般站起身来。
“去将朝服换了吧，我守在这里就好。”戚芜望着那个显得有些疏远的背影，轻声说道。裴慕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凝视着那道开启又关上的门，戚芜轻叹一声，重又在床前坐下，又一次陷入昏迷的女子看上去像是将一切交付妥当般的放松和安详。
但是，她始终在思索着方才她对裴慕所说的那一句。他在想什么？是否和他这几个月的疏远有关？
————————————————————————————
裴慕换上了月白色绸衫，无所事事般在花园中散着步。他思量着母亲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他知道，她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会说这些。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太残忍，明明心中无比希望可以接近戚芜，但是脚步却是在远离。但是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好的，至少等到以后，那个叫韩笙的人回来之后，他不会感到太难过，他可以很轻松的离开她，然后，让她拥有幸福的生活。
这一切的折磨，都是为那一天作准备。
虽然面对着戚芜关心而疑惑的眼神，他会感到心虚。那么既然是这样，不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
“驸马。”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裴慕身后传来，回过身，只见宋铭青色衣袂在微风中卷起小小的弧度，衬着那张俊朗温和的面容，愈发的潇洒倜傥，举手投足间是一股浩然侠气。
“宋先生。”裴慕对他微微颔首。这是戚芜请的西席，自从进府之后并不经常露面，连向以沫教授课业也是在西苑的书房之中。
“驸马可知公主此刻身在何处？”宋铭直接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