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鸿集团，任何一个制度的发起和执行，第一个程序照例是征询全体班子成员的意见，李大维的第二把火也没什么例外。
这一次，一向低调的成思民第一个表示同意，HR管理流程在房地产公司早已经试点成功，这个管理体系对于他而言，毫无反对的意义。
林小民私下与徐治平几个讨论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先提出支持，将来视对自己利益损伤程度再搞破坏也不迟。
于是，他第二个站出来表态：“李副总的方案很宏大也很完善，我个人是支持的。不过我也担心，比如说要子公司的HR部门同时接受双向管理，会不会出现管理学上所说的手表定理呢？”
手表定理是指一个人有一块表的时候，可以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但是同时拥有两块表的时候就不能肯定了。子公司HR部门要接受子公司总经理的横向管理和集团HR的纵向管理，很可能导致子公司HR部门混乱。
李大维说：“林副总的担心有道理，不过手表定理指的是双重标准，如果纵向管理与横向管理执行同一标准，子公司的HR部门就不会有手表定理问题。如果真的出现了，那只能证明我们整个集团的管理标准需要统一，而不是矩阵管理本身有问题。”
许峰说：“可是目前集团各个子公司由于业务不同，管理层水平不同，确实执行的是不同的管理标准。”
李大维不慌不忙地说：“这正是集团人力资源体系建设的必要性所在，体系建设的目的正是通过用人事标准化达到管理规范化。改革中出现状况是正常的，我们能有针对性的予以纠正。”
汪明宇主管的业务影响最大，他接着问：“如果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手表定理，影响子公司的业务运作，该如何处理？”
李大维笑笑说：“人力资源体系建设着眼的是长期建设，暂按五年工作计划来考虑的，今年的工作计划也只是在集团内部培育出一支标准化的HR团队和制定各个岗位用人标准，汪总担心的情况，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呵，五年计划！林小民暗想，总裁会等你五年吗？看来李大维在国外待久了，一点也不了解国内企业急功近利的心情。不过，他已经表明态度了，所以也就不方便再说话了。
贺俊峰的公司刚刚起步，搞什么体系都是从头开始，因此根本不可能反对。
剩下的人也没一个拎不清的，知道总裁找李大维来，其实就是要在人事上做文章。所以，提了一些小问题表明自己不是随大流的人，也就纷纷表示支持。
集团如果想上市，想走得更远，迟早要进行一次人事革命。这一点上，大家倒是早已达成共识。
HR体系建设的方案在集团领导班子会议上终于全票通过了。
人力资源部的第一步，就是要在集团HR部门实行矩阵管理，统一HR部门的标准作业。
为此，集团HR部门召开了各个子公司HR负责人会议（天鸿一公司、二公司这类独立法人子公司不在其列），会上玛利亚宣布集团班子的新规定，并对集团所有HR部门通力合作做了展望。
在宣布子公司HR部门要接受集团HR部门的纵向管理时，玛利亚忍不住瞟了吴红梅一眼。
吴红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自己又成为她的直线下属了。
林雨沫私底下把李大维的人力体系建设方案仔细研究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总裁的几十万猎头费用花得很值。这个方案高屋建瓴部分宏大无比，细节部分也是精彩异常，并且较贴近天鸿集团的实际情况。
现在想来，汪明宇眼光犀利，李大维的下午茶革命真不是花架子。他通过这个革命钓到了中下层员工的心，又通过跟他们聊天，收集了一大堆基层资料。
仅仅三个月，他就把集团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清，所以这个人力体系建议方案的实用性和可*作性都挑不出毛病。
这个方案一通过，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HR要登台唱大戏，作为HR经理的玛利亚自是欢喜无比，天天衣着华丽妆容精致，说话的时候眉间带笑。有一回中午吃饭，看到林雨沫和吴红梅在一起，还特意过来一起坐，询问她们对HR矩阵管理模式的看法，言辞温柔诚恳，不同于往日。
这让习惯了玛利亚高傲与反复的林雨沫和吴红梅大吃一惊，等她走后，吴红梅肯定地说：“玛利亚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你不觉得她这种状态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吗？”
林雨沫说：“是不一样，不过现在整个集团聚焦HR，她春风得意也是正常的。”
吴红梅微微沉吟：“有可能，不过我跟她同事四年，以我对她的了解，可能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吴红梅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她这个状态，跟小女生陷入热恋一样吗？”
林雨沫吃了一惊，看着在不远处跟许树淇说话的玛利亚，果然眉眼温柔，整个人似乎散发出女人恋爱中才有的甜蜜光泽。
“这段时间矩阵管理培训，我跟她还有David接触比较多，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不同寻常。”
林雨沫又吃一惊，压低声音说：“李副总？什么意思？”
吴红梅点点头，诡异地说：“直觉。”
这消息真把林雨沫给惊着了，接连几天留意李大维和玛利亚在一起的举动，又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有天，贺俊峰打电话给她，想起这三人关系比较好，她好奇地问起了这事：“玛利亚和李大维是不是很谈得来？”
贺俊峰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那是自然，他们都是学HR的，共同话题很多。李大维阅历丰富，又幽默风趣，跟我也很能聊得来。”
林雨沫能听出贺俊峰对玛利亚的维护，微微有些不高兴：“我知道答案了，不用你回答。”
贺俊峰说：“雨沫，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没有呀。”
“那你为什么问起这件事情？”
“随便问问。”
贺俊峰想了想说：“雨沫，有什么传言你可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这会儿关系到这两个人的任何传言，可不是小事情！”
“是大事还是小事，与我无关，我只会管好我的一分三亩田。”
谈话很不愉快地结束了，林雨沫悻悻然地想，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说回话都跟拧毛线一样。
隔了三五天，吴红梅又兴冲冲地告诉她，说：“我觉得David和玛利亚肯定有问题。”
“怎么说？”
“昨天培训结束后，玛利亚跟David留在最后，后来我发现自己落了点东西，就回去拿，结果发现玛利亚和David坐得很近，态度很暧昧。我一进去，David马上尴尬地站起来。”
林雨沫笑呵呵地说：“你的东西落得真是时候呀。”
吴红梅也笑，不说话，眼睛亮得惊人。
林雨沫以为很快就会有流言传出来。
但事实上又过了半个多月，才有流言出来，说是李大维和玛利亚好上了。
田甜一听到风声，立刻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林雨沫，她装出一脸的惊讶说：“谁传的消息，怎么可能呀？”
田甜偏着头想了想说：“先从人力行政口传出来的，应该是他们内部人发现的呗！我觉得太有可能了，David风度好学识好，玛利亚这么漂亮，而且他们又一起工作，日久生情嘛。”
林雨沫想起吴红梅那天的眼神，再回想一下自己曾经铺天盖地的绯闻，苦笑着说：“指不定就是谣言。”
田甜不解地说：“为什么要造谣言出来呀？”
林雨沫无奈地看她一眼，不屑她的简单，又嫉妒她的简单。
事有凑巧，当天她送结算表给汪明宇签字，汪明宇特意问她：“林子，听说了没有，李副总跟玛利亚的事情？”
“嗯，略有耳闻吧！”
“你怎么看？”
林雨沫说：“多数是谣言吧，不出意外，也是针对HR体系建议的。”
“这可不是谣言，林雨沫，你的判断力还得加强。”
“不是谣言？！为什么？”
汪明宇摇头，在结算表上签了字。
林雨沫暗暗诧异，李大维和玛利亚平时在公司从来没有出格的行为，大家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等着吧，后面这出戏要好看了。”汪明宇说话的方式，总是点到为止。
林雨沫不好再多问，只笑了笑。
汪明宇心情不错，话倒比平时多了一点：“林副总大概要气坏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了好几年也没有得手，倒是便宜了李大维。”
这话还不如不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意。
林雨沫从他办公室出来后，心里有点压抑，她对李大维没有好感，也没有坏感，但对他做的HR体系建设却是十二分的支持。从公司管理上看，这个体系建成后，天鸿集团才能够摆脱冗员严重、效率低下等一系列问题，才能轻装上阵。
她一早知道这个体系没那么容易建成，但没有想到风雨会来得这么早，HR矩阵管理模式才刚在总裁的支持下强制完成，或许也是因为这一步，让各方势力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人力资源部实行矩阵管理，就如同在分公司里安了一个摄像头，这让手握着实权的各位分公司总经理以及他们的背后势力相当不爽。
当天，张啸昆的邮箱里接连收到几封匿名邮件，说是李大维个人作风不正，喜欢跟女性下属混在一起，与玛利亚有私情。另附了几张照片，拍摄角度正好充分地渲染出李大维与玛利亚的暖昧。
总裁看完邮件，第一时间找来贺俊峰，脸色严肃地问：“俊峰，这事儿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