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春寒料峭,浩月当空,辰星繁多,旧庙内灯火通明,朱缘和王紫嫣此时依然忙的是不亦乐乎,做足了新年的喜气。
王紫嫣用手肘轻轻地抹去额头上流下的汗珠,‘哎’了一声,吐了口浊气,像一根软骨似的,庸懒地坐了下来,无力道:“哎~!好累,我一生中可是第一次做这么多的活,真是累死我了。”
朱缘双眸瞅了一眼王紫嫣,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骂道:什么?你累死了??你才干了多少啊?就让你贴了个门帘,你就如此,若是要你做我的活,那你岂不是已经投过一胎了吗?
哎~!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金贵的紧啊!
不过朱缘想归想,可嘴上却并非如此,他简直就是标标准准的口是心非的典型范例。
他一脸歉疚的将刚烧好的红烧排骨,小心翼翼的端到王紫嫣面前道:“小姐今日辛苦了,这都是我的不是,为了赔罪,我为小姐亲手做一道小姐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来,小姐,快尝尝味道如何,还和你口味不?”
王紫嫣轻‘恩’了一声,用筷子夹了一块瘦中带肥,块大骨嫩的,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这架势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简直就像一只饿红了双眸的小母狼嘛!进食的粗样实在让人大跌眼睛。
其实,王紫嫣在几个月前,并非现在这般粗野,之前的她进食时,每每都细嚼慢咽,低头不语,口无嚼音,规矩的紧,可当她和朱缘这乞儿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神志变的放松了许多,又因她从小受礼教的约束太压制,现下又无人可制她,故叛逆之心四起也是可以理解的,之前学堂先生的苦心教导,竟被她一股脑的抛在脑后,变得简直犹如一个野孩子。
而朱缘对她从一位大家闺秀,摇身一变沦为一野孩的反应,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按他的话说就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王紫嫣一边满口冒油的咀嚼着,一边向朱缘抱怨道:“小缘啊,你的厨艺怎么至今丝毫没有长进啊?和我家的厨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朱缘闻之这话,险些当场晕厥,分明吃的这么香,却还说不好吃?什么人嘛!
朱缘心中憋气,但又不敢向王紫嫣这个既有身份,又懂武功的贵人撒气,他心中当然明白,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朱缘深吸了口冷气,平静了一下心志,吃力的咧出一张笑脸道:“小姐对我的厨艺,还是不满意吗?”
王紫嫣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被她认为‘不是很好吃的’那盘红烧排骨,一边点头如倒蒜。
朱缘气的右眸微颤,握拳抖牙,活象一个小丑,可笑至极。
他内心暗骂道:他奶奶的,说老子的红烧排骨不好吃,那你为何吃的这般美味,若不是老子斗不过你,现在还能容得你这般嚣张……
就在朱缘心中抱怨的这工夫,在旧庙外已是积存了许久的一股前所未有,空前巨大的危险,正毫无征兆的向他们逼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听‘咚’一声巨响,旧庙正门的那扇木门,竟被连门带销,诡异地震飞几丈之遥,随即一阵阴风,呼啸如雷,卷着沙石,直逼旧庙大厅而来。
朱缘和王紫嫣同时一怔,一股危险临近的气息,让他们全都放下了手上的活,两对胆怯的眸子,警惕地巡视着周围发生的一丝风吹草动,并小心翼翼的向对方靠拢。
当朱缘与王紫嫣项背而靠后,王紫嫣回眸闪过一丝绝望的望着朱缘道:“小缘,我想是他们找上门来了,我与你虽有主仆之名,但我不想让你白白搭上了性命,待他们现身后,我来挡住他们,你就死命的往外跑,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回头,你记住了吗?”
朱缘闻之大惊,虽他这数月间,也不知咒骂了王紫嫣多少次,可真到生死离别时,毕竟生活过,熟知着,朱缘又不是什么冷血动物,怎会让王紫嫣赴死,自己独逃?这还算是人吗?
朱缘双眸微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小姐是要我独逃吗?难道小姐想让我做一个猪狗不如的禽兽不成?想我在‘乐池居’听来的那句话说的好,‘在其身,定要谋其事’,我既已是小姐的随从,小姐有难,做随从的,岂有置之不理小姐安危,独自潜逃的话?
小姐!我可是要做你金牌随从的人,小姐身陷险境,我这随从怎能不好好表现一番?”
王紫嫣惘然若失的望了朱缘一眼,泪水已然打湿了美眸,带着哭腔道:“好!小缘,若是我们侥幸活下,我就让你做我的金牌随从,和我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
若是我们不幸溘然长逝,我今生也无悔,至少我在死之前,认识了你这位生死至交。”
那阵阴风越吹越近,越吹越急,越吹越凶,周围的一切,也随着那阵阴风的临近,遭到了无情的摧残。‘乒乒乓乓’的瓷器落地声,佛像不停地摆动声,床塌桌翻声,让整个大厅多了份紧张地气氛。
此时,朱缘与王紫嫣也故不得其他,两人死闭双眸,不让灰尘沾了眸子,并紧紧地抱做一团,不让阴风将他们吹飞,吹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阵阴风这才渐渐散去,朱缘和王紫嫣已是虚弱,瘫软的项背而坐,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他二人的额角滑下。
就在此时,随着那阵阴风的散去,一名骨瘦如柴,黑袍披身,发鬓微绿,眸如门隙,眉杂额宽,颧凹鼻陷,口赤嘴大的中年老男人渐渐清晰。
那中年老男人慢慢走到已然疲惫不堪,毫无还手之力的朱缘和王紫嫣面前,阴笑道:“呵呵!小丫头,你不是会跑吗?等老子把你的两条小嫩腿给折了后,看你还跑是不跑?”
王紫嫣美眸愤恨地望着那名中年老男人,破口大骂道:“桑蓟你这王八蛋,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桑蓟有些嘲意的望着王紫嫣,冷笑道:“呵呵!我把你给怎样,王霸丹那厮又怎会知道,你吓我啊?当老子是吓大的啊?可笑的小丫头片子。”
王紫嫣气急反笑道:“桑蓟你身为太子宾客,乃朝中正三品的封疆大吏,如此身份的你,没想到竟会和一般小贼一般,干出掳人的勾当,你到是,羞是不羞?”
桑蓟老脸一红,气急败坏道:“小丫头,好一张利嘴,看老子不将你舌头割下。”
语毕,桑蓟欲擒王紫嫣,朱缘见此,本能的将身子挡在王紫嫣前面,一副视死如归之态。
桑蓟一愣,也不着急,双眸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朱缘,疑惑道:“你是何人?”
“我?我是何人你竟然不知?”朱缘故装难以理解道。
“你这小娃到底是何人?”桑蓟被朱缘的话勾起了兴趣,追问道。
朱缘微微摇了摇头,歇斯底里道:“乖孙子,怎么连你爷爷我都不认识了?”
桑蓟闻之,眉梢一横,一把将朱缘提起,勃然大怒道:“你说你是我爷爷?”
“哎~乖孙子,你终于认出你爷爷我啦!真乖!”朱缘不顾自己已被桑蓟提起,动谈不得的现状,继续嘲骂道。
桑蓟双眸寒芒四起,怒气冲天道:“小子,敢占老子便宜,真是找死。”
话毕,桑蓟大手一挥,只听‘嗖’一声,朱缘的身子就有如离弦的弓箭,竟被桑蓟硬生生的甩了出去,笔直向大厅景帘方向飞去,看来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