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凉了多少人的心,又照亮了多少人的情。
宁惜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矮几,矮几上有一壶茶,两个茶杯,还有一柄剑。
来人显得行色匆匆,却丝毫没有喘息。他站在宁惜身后,一身合适匀称的袍子将整个脸都遮住,但是唯独一双眼,带着满满的光芒。
“来了。”冷静的声音,分不清男女,却似乎有着少年特有的清润,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宁惜将茶水倒进旁边的小溪,等待着他坐下。
“嗯,怎么,不放心我吗?宁若惜。”他走过来,坐在宁惜对面的蒲团上,蒲团是用华美的丝绸打制的,外面绣着精致的雀鸟。他却仿佛毫不在意,坐在了她的对面。“还是身为宁公子的你,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端起蓄满的茶,喝着,细细看向那个月光下的人,月光的影。
“信与不信,并不是我来评判的,张启。”她叫出来那个名字,就如同他叫出来她曾经的名字。“而且,你不该叫那个名字,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宁惜身上披着绒毛的披风,遮住纤细的身体,手中的茶又换了一杯,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喝过一杯。
“怎么不能,难道那个名字不是你,还是那个名字里的人,已经否认了她的过去?”他似乎不解,却还是笑着,“否认也好,承认也罢,那个名字所包含的不过是一段伤心的往事罢了,我也同样。”
“人总是让自己的曾经给现在和未来找许多的不安和愤恨,可是要活着走下去的人,只是在遗忘中变得坚强的人才能在这个世界长久的活下去。张启,你的曾经是什么样,没有人去关注,因为曾经的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什么都不是,而现在呢?”她看向对面的人,清俊的脸上有些淡然,曾经愤怒,曾经失落,曾经变得绝望,但是现在,却是那样自信坦然。一个人究竟可以改变多少,谁也不知道,只有看,才能明白一切。
“现在,依旧是无名小卒,只是比曾经懂得了更多,明白了更多。而我在这一次回来,自然是要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是留在这里,还是天涯共行?宁惜没有问,也不屑去问,别人的未来,总是有别人自己来做主,她只是一个外人。
“然后,然后的事情,总是以后的事情,想得太多,反而畏首畏尾,你不也没有想过未来吗?”他看着那个倒着茶水的人,换上了一杯新茶,却是几杯都倒了出去。云顶山的新茶,皇室都不一定能喝道的名茶,却是被她如同水一般倾倒,不知道她是不是心疼。
“未来啊,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多安排一些,所以你觉得这一次有把握吗?”有没有把握,宁惜做出的计划,没有把握绝不会做,其实问出这样的话,只是在问张启,这个男子有没有把握俘获那个人的心,如果不能,那么她便不再客气。
“把握,应该有吧,只是你的将军,还希望他不要干涉的好。”他坦言,若是赫成云干涉,那么一切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他既然没有将她拆穿,既然还将她当做夫人,你觉得他会干涉什么?张启,我只是在想,她一直沉溺在一个梦里,若是这个梦醒来了,你还能看到一个完整的魏金香吗?呵,我问得过分了,这些都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也想问你,若是赫成云被排挤出去了,你会高兴吗?还是,如果他被皇帝背弃了,你该怎么做?但是我认为我问得也越距了,可是你告诉我,着两件事是不是应该有联系呢?”
“的确有联系,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张启,你怎么就不想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你该怎么去将她带走?所以,大局中的事情总是与小局联系起来的,你该做的是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而我要做的,只是保住他。仅此而已。”
“我明白,只是这样花费的代价太大。”他有些担心,有些不明白。
宁惜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开心,“难道你觉得他们不值得?”她眼神灼灼,看着张启的时候带着审视,而后,张启突然也笑了。
“那么,随时给我信息,这一切,我都会配合。如果你不是要伤害她的话。”
“我会通知你的,张启,有些时候,伤不伤害,并不是我说了算,你只能靠你的力量去保护她,依靠别人是不能保证的,你不是学过吗?”宁惜将茶水倒下一杯,随即添置了另一杯,这一次,她端起茶,小饮了一口。
“我明白了。多谢。”
宁惜笑,却是没有回答。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由始至终,宁惜都一直在倒着茶,一杯一杯,新茶变冷,再一杯,就如同人一般,旧了,厌了,便是结局。只是这样的结局太过残忍。
“痴情的人,总归还是少的。”不伤害她,怎么能敲醒一个人,当年的仇恨看不见了,却还是在心里的,只是,张启,看你有没有本事将她救下。
水已冷,人慢慢起身,带着笑,离开。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究竟谈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以后在魏国掀起风浪的人,竟是盟友。而赫成云的命运,似乎就在这两个人的手中,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谁知道呢,被称作消失之谜的那一个夜晚,谁也没有看到赫成云,也没有看到魏金香,而他们的尸体,也从没有找到。
一切都成了一个谜,而时间,总是会让历史慢慢被人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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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高雅,现在正坐着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他们身后是一群护卫,但是这样一个雅间内,两个人显得沉默不语。
“娘,爹爹为什么不跟我们逛街?”孩子的声音稚嫩,说出的话让魏金香有些愣神。
“乖,小启,爹爹只是忙着要迎接外宾,不能陪我们,但是有娘陪着你啊。”她为人母,却才明白子难养的道理,但是赫成云的孩子,总是要比别的人要学习更多的东西,况且,他还是皇室的血脉。
“哦,那娘,我们出去玩吧。”小孩子总是没有忧愁,刚开始并不开心,但是一提起要去玩的时候却是精神十足,刚才还是一脸疲惫的样子,现在已经看起来精神抖擞了,不过总是不能依着他的。
“乖,吃了饭再去,刚才逛了那么久不累吗?吃饭。”她看着奶妈在一旁伺候,感觉没有什么大事,才将眼睛落向窗外。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断,行人匆匆,魏金香却是从那么多人中看见了一个人,冥冥之中仿佛就看到了那个人。
张启。曾经爱着她的人,后来失踪的人,但是现在看到的时候,却是变化异常。
退去了曾经的懦弱胆小,这个人看起来俊朗异常,一身优雅的气质就是在人群中也难以掩盖,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年她看到的那一个人,而这个时候,张启抬起了头,看向她的地方。
她似乎受了惊,突然撤回了眼神,而后还小心翼翼的去看他,那个人的眼神也已经撤回,而后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轻叹一声,一个女子总是会在某些失落的时刻想一个人,而那个人总是会在某个时候出现,但是那时曾经。
吃完饭,她便带着孩子要离开,却是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她抬头,他低头,两个人的眼神就这样交汇了,张启笑了笑,淡淡道:“原来是将军夫人,失礼了。”他的行为冷淡有礼,并没有当年的热切,现在他就站在门外,里面是温金香,还有她的孩子。
“嗯,你也来吃饭。”她的回答也是淡淡的,曾经辜负,难道现在还来后悔吗?其实她自己后不后悔,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吗?张启似乎还是淡淡的笑着,慢慢道:“是啊,从外地回来,看看王都的变化,听说醉茗楼十分高雅特别,就特地来看看,却没想到能遇见你?”寒暄问候,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交情,却又热络。
“呵呵,我也没有想到,这是我的孩子,赫明启,明启,这是张叔叔,叫人。”
“张叔叔好。”乖巧懂事的孩子,张启眼神微暗,看着孩子的时候有些柔和。
“一别经年,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我离开王都真是太久了,不如我请你,咱们上去边吃边聊?”
“不了,我们已经吃过来,小启要去逛街,我们就不奉陪了。”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而张启由始至终只是看着他们远去,并未阻拦。
魏金香只是觉得疑惑,毕竟张启的行为有些奇怪,不是以前那样热切,也不是看着她的时候就欣喜若狂,跟不上她拒绝的时候就失望,这个人脸色平静,就仿佛,他曾经并没有爱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个人,而张启又去做了什么?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学堂,跟着同一个老师学习,她以为能够十分了解这个人,能够让这个人死心塌地,但是现在,她却变得有些失落了,毕竟,曾经爱着自己的人突然变了,谁都会有些失落,况且,婚姻并不幸福的时候,她总是会怀念那个人的好。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里现在已经知足了,就算赫成云并不喜欢她,他们也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她近来总是被噩梦惊醒,醒来的时候看着冷却的被窝,总是失落。
赫成云并不喜欢她,成亲一年都没有碰过她,但是一年之后,出征的前一晚却突然跟她圆房,那个夜晚,欲望交缠,却是没有看清那个人的眼。
而后,总是会做那样的梦,梦里的人看不清脸,却是熟悉无比。有时候她在想,那一夜的人,究竟是不是赫成云,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想那些了,因为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而她,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坐在酒楼上看着马车离去的人眼神满是嘲讽,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可以在面对她的时候那样冷静,不再是狂热,不再是求而不得的满足,也不再是当年见到她时的唯唯诺诺,什么也不敢说。现在他不用去讨好她,也不用去求她,真的活回自己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爱,并非是一位的给予,付出了得不到回报,只会让自己变得越发懦弱。
轻笑,宁若惜有时候说得没有错,人总是该醒的,醒了的时候才会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傻。但是这样的事情有些人看透了,而有些人,一生都没有勘破。他是不是该感谢宁若惜,或者说,该庆幸自己遇上了宁若惜这个女人和她背后的组织?
一切都不重要的,现在的他为了得到可以不择手段,那么必要的手段为什么不能用呢,只是不愿伤害的人,不愿抛弃的情,也许,这也算是他能够在最后手下留情的关键吧,只是那个时候到来之前,一切都要计划。
先是,和谈。
端起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看着手中的纸张,他笑着,将之毁去,那撕毁的纸上写着魏金香的路线,落脚的地点,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从哪里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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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的队伍来的时候,赫成云已经是魏国的异姓王,他手握重兵,代表着皇帝迎接前来和谈的人,威武的队伍,强壮的人群,兵器似乎都是新的,而后,晋国的使者进入了王都。迎接他们的是石炎,他们住的驿站是在城北,离皇宫只有半里的路程。
“各位使者先在此稍作休息,等明日一早再带诸位觐见我王,明日夜宴,随后会有专人带领诸位参观交流,希望到时候能够给诸位带来美好的印象。那么,末将告退。”石炎出了门,这才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他做的,打仗可以,但是要他来迎接这些人,还真是不适应。
“孟云,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轻松,我生怕那里不周到了,毁了魏国的名声。”
“石将军,我也是这样啊,但是有你在前面,我自然是得为你打气,不然多不厚道。再说了,城防交给了魏永,我现在是没有用武之地啊。”魏永这一次回来,随即被封为大将,而后统领皇城三分的军队,可谓是修成正果了,皇帝的子孙,总是有些特别的,而且皇帝就算再怎么信任赫成云,赫成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说得好,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孟云,你倒是挺能耐的,明天的事情安排好了吗,可不要出错才是。”
孟云笑着,然后答道,“当然,将军吩咐,谁敢不从。”两人渐行渐远,而留在那里的人,只是卸去了一身的疲惫,等待明日的召见。明天,又是一个紧张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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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盛,早朝的时间早已经过了,紧张的使臣终于从大殿走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湿了衣衫。试问,晚上的宴会将是什么样?他们紧张的并不是魏王的威严,而是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大殿的人,但是那个人却出现在了大殿,而且看着他们的时候,是一种冷漠。
宁公子的人,宁居的人,但是这个人却在朝为官,那么是不是能够肯定,宁公子终于在多年之后偏向了魏国?但是宁公子呢?
“诸位使臣,晚宴将会让你们难忘今生,也会不虚此行。”赫成云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王爷是不是能告诉我们一点关于今晚宴会的事情?”
“嗯?今夜据说是有一出好的歌舞,本王却是不知道细节,还是等晚上看到才知道,再说了,有一点神秘感不是更好吗?”赫成云好爽,他的笑也能让人安心的感觉。
“那是那是。”使臣附和,却是明白不能问出什么来了。
“那么,晚上见。”赫成云说完行礼,随即大笑着离开,有人引了使臣离开。
而另一边,魏阳王截住了张启。
“张启,你回来了,但是为什么在朝堂上,还有,谁让你来的?”魏阳王脸色并不好,本来他认为谈判的时候会是他或者魏永去的,但是突然出现的张启,却是一个变数。
“嗯?王爷此话怎讲?”张启停住,看向魏阳王,这个王爷似乎苍老了些许,当年他答应了张启将魏金香嫁给他,但是魏金香临时变卦,他心灰意冷在门外叫喊,一连好几天,他却只能当做没有看见,而后张启这个人似乎就在人群中消失了一般,他似乎几年内也没有看到这个人,他以为他死了,但是现在,这个人回来了,而且变化极大,让人根本不能看清他在想些什么,尤其他要做什么,更是没有人明白,那么这个人回来是目的是什么?报仇,还是魏金香?
“怎么讲,你难道不知道我要问什么?不要装糊涂,你这次突然出现在朝堂,我不相信你没有目的,说。”魏阳王似乎有些威严,但在张启看来,现在的魏阳王也没有当初那样可怕了,他有时候在想,自己还真是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认识了,但是他还是张启,还是那个想要得到魏金香心的张启,也许,这样就足够了。
“王爷,我是来朝堂为官的,当然是为魏国做事,你非要认为我有什么目的,这就打错特错了,毕竟,金香现在是赫成云的妻子,我还没有到跟威武王抢妻子的地步。”他轻笑,笑得云淡风轻,只是在魏阳王看来,却是已经看不懂。
“我不管你是回来做什么的,但是我警告你,她既然选择了那个人,你就不要怨恨。情爱这样的事情,我做父亲的虽然可以做主,但是你应该明白,我一直都亏欠她的,所以只要她幸福,我这个父亲也只能顺着。哎,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
“王爷,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挽回。”他看着魏阳王,眼神淡然,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至于金香究竟是喜欢谁,愿意跟谁,这些事情,当是她自己的事情了,王爷,下官还有事处理,现行告退。”说完行礼离开,由始至终,这个人的脊背笔直,让人看不出当年那个软弱的样子。
五年,一个人竟是能够改变这么大,谁能够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曾经一个并不算太优秀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是充满着一股神秘的魅力,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那个人?
是,或是不是,但是站在这里的人,还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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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得似乎更早了些,宴会似乎已经开始。赫成云坐在皇帝下手是位置,看着对面空着的位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个人似乎每一次都迟到,这一次也不例外,但是赫成云却明白,她会出现,只是因为一件事。
“宁公子到。”酒宴半酣,使臣已经有些略微的醉态,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们的酒已然醒了。
宁惜还是一身布衣装扮,但是身上衣着华丽,不输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就连皇帝的衣袍,似乎也不能跟她这一套衣衫对比。因为一个是皇室贵族的衣着,而另一个,却是低调的华丽。她身上的衣衫,每一寸绣都栩栩如生,而每一张布,都是出自精工细作。
如果不是皇室的衣衫将某些纹饰占据了,那么这个人身上的衣衫,只要在这里,就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宁居的织绣,一直以来都是贵族艳羡的存在。宁居,宁静之居,却不是一个让人不趋之若鹜的地方。宁居的美,宁居的菜,宁居的衣,宁居的行,宁居的人和气质,已经让人不知不觉都接受了,甚至有人效仿宁居每一次的衣着,还有那些人的行为。
这是一个让人突然就不知不觉弄进习惯的地方,而它的主人,是宁公子,公子宁惜。
“来得迟了,还望陛下恕罪。”恭敬行礼,疏离却不失礼,宁惜站在大殿,便是让人关注的存在。这个人,似乎一直以来都吸引着众人的视线,现在更是。
“宁公子终于来了,本王还在想,这一次能不能看见宁居宁公子手下最能歌善舞者的风采,这不,刚念着你,你就来了。”
宁惜笑,笑容清淡,落座之后檬已经将酒添满。
“陛下说笑,宁惜答应的事情还没有食言的道理,所以今天确实是带来了宁居的舞姬,只是陛下,宁惜不能奏乐了。呵。”他进来的时候手臂就藏在袖中,行礼之时也只是微微露出一些,当然是有道理,这双手上,还有伤,伤是前两天的,深入骨,现在没有好是正常的。这些,魏王自然是明白。
“无妨,若是公子的舞姬不嫌弃,就用本王的乐师也是可以的,来人,告诉乐队,全力配合舞姬。”
宁惜谢过,而后舞姬已经上了殿内。
妖娆的曲线,美丽的身影,每一个仿佛都是神的赏赐,每一个都那样吸引着人的眼睛,在场的男人看到这些人走上来的时候,眼睛再也不能移开。
赫成云却在看宁惜,看她的表情,看她的眼神,但是那双眼内,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管是那些人的眼神,还是那些人眼中的光芒。这或许是一次炫耀,或许这一次炫耀将引来剧烈的抢夺,但是宁居的话,还没有人能够提起勇气去想她开战。就算是开战,她也毫不在乎的吧,因为她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内。但是,这一次与魏王的合作,究竟是有什么寓意?
是代表着宁居的选择,还是只是单纯的演出?赫成云眼神微暗,一言不发。
张启却是笑着的,这样赌注是十分危险的,想必现在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那么,保护是不是会落在赫成云的头上,而这样的话,是不是赫成云就会住在宁居,而将军府的那一位,将会看到让她不能接受的东西。
宁惜这一招,是在给他创造机会,还是给她自己创造机会?谁也不能明白,也许就连宁惜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做法。
一石三鸟,让刺杀变成笑柄,宣扬了魏国国威,告诉每一个国家,宁居的主人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还有一个,就是他们的机会。
但是这样的做法是十分冒险的,没有强大的背景和自信的实力,那么便会迎来毁灭。一个国家的刺杀,谁能够抑制,但是现在,就靠他的和谈。
张启笑了,酒杯轻举,看向宁惜,宁惜手指上缠着绷带,将杯中酒举起,一饮而尽。赫成云的脸似乎又变了变,他并没有对宁惜敬酒,但是宁惜却是在向一个人敬酒,那个人是谁?他顺着宁惜的眼光看了看,却是一无所获。仿佛刚才宁惜的行为只是在对着那一边的空气,而后,再也没有动静。
舞蹈早已经启动,每一个人都对着那些舞姬目不转睛,狂热而疯狂,宁惜看着那些人的表情,看着魏王脸上一瞬的惊艳到慢慢的赞赏和平静,宁惜明白,这位魏王并不是一个贪恋女色的人,要是他在年轻十几年,或许宁惜会选择让他一统江山,但是现在已经不能了。魏王已经老了,而新一代的魏王还没有产生,新一代的子嗣中,也没有几个人能有魏王的气魄,就像现在这样,三个皇子,却都沉浸在歌舞之中,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些美丽的女子的确足以让这些年轻的皇子乐不思蜀,但是,谁才是真正的能者呢?
宁惜看不出来,却是从另一个地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带着羡慕和鄙夷,而宁惜突然发现,他站在门前,身体笔直。
“是谁?”宁惜的话传进檬的耳中,檬看了看那个少年,少年也似乎看到了他们,顿时跑了。
“公子,那个,应该是一个宫女所生的孩子,也是魏王的子嗣,但是并不受重视。他叫魏无。就是无的意思。”
宁惜眼神深沉,看着魏王,而后魏王也转过脸看向她。
宁惜点了点头,悄然离席。谁也没有看见,除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