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魏王一脸严肃。四皇子昨夜上禀,宁居遇袭。而一切迹象表明,那个袭击的人竟然是威武王府的人。消息一经传出,朝堂一时大哗。
宁公子受伤,石炎重伤,一时间众说纷纭,而所有苗头都指向了威武王赫成云。朝堂之上,众人看着那个昔日威风的威武王。那个人占得笔直,一丝不苟,而旁边的人也只是一派淡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宁惜慢慢从殿门外走了进来,脚步优雅,看起来伤势并不算严重,只是一张脸上,满是阴郁。而后,她站在了魏王面前。
躬身行礼,被赐坐,而宁惜淡定从容,缓缓坐在,似乎并没有看到赫成云尴尬的神情和质问的目光。尤其,那个人脸上还有一丝担心。
宁惜的伤伤在受伤,剑伤,有毒,但是宁居的人向来是医术超群,自然是能够治好,不过那名副将据说十分严重,至今在宁居还昏迷不醒。石炎是赫成云的副将,按理说这样的人受了伤,不该是赫成云下的手,但是却有人指责是他的行为,尤其,还是皇室的四皇子。
“宁公子已到,这些事情可以两人相互对峙,宁公子,你可将昨晚发生之事细细道来,让我们也看看一切事情是不是皆为威武王所为。四皇儿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威武王府的人?还是,有人刻意栽赃。”魏王的口气还是十分威严,看向宁惜的时候可谓已经是比较柔和了,但是若是胆小的人看着的话,也难免生出些畏惧来。只是宁惜已经不是昔日的小女孩了,而且,现在只是谣言,都还没有证据可以表明幕后真凶就是赫成云,或是赫成云府上的人。
宁惜淡淡一笑,并未起身,“陛下,一切总是有定论的,旁人之言或有所实,四皇子之言也能够算作十分令人相信,但是总是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意外。昨夜王爷的人在宁居也是抓获了几名刺客,而刺客皆已身亡,还将我和石炎将军刺伤,身上的标志也的确是将军府上没有来得及换过的腰牌,说是王爷所为,单看王爷是不是已经将府上众人的标志换下?”她看向赫成云,淡淡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这一番说辞虽然算不上什么,却也是让人十分游移不定,当时笃定伤人者是赫成云的人,现在也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赫成云上前行礼,跪拜而下,“臣府上的人腰牌标志皆有吏部管辖,微臣奉命守护宁居一切,也只是前几日才归家,而昨夜,臣确也不在宁居内。”
不在宁居,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了一切都是他指使,当然不能。谁能够将这样的事情联系起来,或者说,只是因为赫成云不在,那些人才要行刺,目的只是为了赫成云的失责,而用了将军府的腰牌,是不是也算是嫁祸?那么为什么四皇子还是认定了杀人的人是将军府上的人,为什么四皇子还是肯定的说道,那些东西都是赫成云指使的,这样的事情又作何解释?
“这么说,并没有迹象表明,确实是威武王所作所为?”魏王再次问道。
“父皇,我认为这件事并非如此,就算不是威武王所为,就算那些腰牌只是陷害,那么威武王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让我们深信不疑他并不是凶手,这件事情涉及到宁居的安危,涉及到宁公子的安危,儿臣以为,应该将威武王暂时限制行动,看一看……”看一看什么,自然是看一看连日来的刺杀是不是会停止,而一些有心人,自然是要利用这样的机会。
“吏部尚书何在,威武王府上之人的标志已经换下了吗?”
“启奏陛下,连日来包括威武王府上下五百多人的标志皆已换下,只是今日才算是最后达成。故而我们并不清楚究竟谁是换下了腰牌,而谁是不是利用这些腰牌和换腰牌的期间故意做了这些事。”一名中年官员出列说道,态度恭敬,不卑不亢,宁惜眼神一动。魏王能够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确是有自己的能耐,若是没有这样的能耐,又会有多少人愿意效忠。
“如此说来,皇儿你的猜测也只是有几分可信罢了,而威武王的行为是不是造成了这样的结局,却也是众说纷纭,宁公子要作何打算?”他问了宁惜,想看看宁惜宁公子是不是如同当世所认为的那样,智慧无双。魏无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稳重,这样的话,这位老师,并不算十分优秀。
“陛下,为下定论的事情,宁惜自然并不赞成将良将关押,只是宁居外的那些人,陛下何不撤下?”她提到了这些,那么宁居又怎么办?而且,名义上的保护,不过也是监视加防范罢了,如果撤下,是不是意味着这位公子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情,现在开始反感了?“宁居的一切都十分隐秘,也能够阻挡一些不必要的刺杀,但是陛下,你的人在我的地方来去自如,总是与我的婢女纠缠,往日我不说什么了,这样下去,我宁居是不是要成为一个专门为陛下的人提供妻妾的处所?”她话中并没有隐晦什么,直接说明之后,反倒是让魏王脸色不太好。
“宁公子这话如何说,威武王的人前去,难道也是不守规矩的吗?”
“陛下,守不守规矩难道你不清楚,还是要宁惜自己来清人?或者说,宁惜这一次被刺伤,只是意外?有些人难免会将宁居的位置和隐藏的东西告诉别人,被有心人利用却不自知,宁惜可不希望原本能跟陛下一样高枕无忧享受人生的乐趣被一些人三言两语就破坏了,况且,宁居乃是多女子的地方,陛下的人在那里,多有不便。”她的话不卑不亢,让人根本不能反驳,这样一个人,若是以前说什么自然是没有人有多少的怀疑,而现在说出来,却是在想那个行刺的问题是不是她一手策划的,目的不在其他,只是想让魏王撤人。
“宁公子这样说话,太过武断了吧,我王好心到宁公子这里,似乎变成了恶意。”魏阳王出列问道。
“哼。”宁惜冷笑,“我可是没有说魏王好意变作了恶意,只是有些人的人不守规矩,坏我宁居名声,难道我就不能向魏王说一说了?”她意有所指,魏永的人几乎也有一部分在里面,当初要去宁居守护的时候,他便主动请缨,而里面去的人,总是有一些王都的富家子弟,那些人,平时威风惯了,在宁居几乎也是这样,这一次的行刺,也正是他们守卫的时候,若不是石炎先发现那些人,那么宁公子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了。
“宁公子这么说,倒是意有所指。”魏阳王自然是明白这样的意思,当时魏永回来的时候就想要推脱责任,而那个时候赫成云不在,自然是失职,尤其又发现了将军府的标志,更是将这件事都推向了赫成云,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宁惜突然一个转峰,没有说赫成云的什么事,却意有所指的指向了魏永的人。
“本公子可是没有说,这些事情魏王自当看在眼内,陛下如果只是想监视宁惜,倒是没有必要来坏了我宁居的规矩,若是陛下信得过宁惜,大可不必做这样的事情来让宁惜觉得不愉快。”她嘲讽的看向魏王,“宁居向来只是行商,并不参与政事,而从宁居出去的人,也几乎没有一个与宁居扯上关系,既然是已经出去,从政的从政,并不会跟宁居有所牵连,陛下信不过,宁惜也只得离开魏国,一切商业还是恢复当时的样子,宁惜的来去,也跟任何人无关了。”说着,人已经起身。
“宁公子是当着大臣的面告诉本王,你并没有想要干涉朝政的意思,那本王也问问宁公子,你究竟来魏国又是做什么?为情,或是为仇?”
宁惜眼神一凛,当然是知道这些事情谁知晓,或者说她的身份是什么样,她来这里,为了赫成云,而赫成云的妻子,正是她的仇人,这样看起来,倒是情仇皆有了,而这样的事情似乎在表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是有目的的,魏国的国势也有可能因为她的干涉,变得不能琢磨。
“陛下希望宁惜是为情或是为仇,也许只是为情成仇罢了,不过陛下,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造成了不必要的悲剧可就不好了。宁惜本来是想,若是跟魏王达成某种协议,倒是不妨帮助魏国一统天下,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宁惜宁愿做一个逍遥人,不管红尘事。此后,魏国之事,也与宁惜无关,魏王也可以将那些人撤离了,否则,宁惜可是不会客气。”冷笑着,宁惜拂袖而去,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魏王也似乎并没有挽留,但是可以看出,魏王的表情虽是僵硬,却内有深思。
宁惜的话,在众人面前表现了一种姿态,这种姿态就是不再参与魏国政事,也不会给魏国任何的筹谋,这样看来只是跟魏国闹翻,但是却告诉天下人,宁居宁公子,并没有涿鹿天下或是帮助任何君王一统天下的野心。这算不算是一种表态?
众人深思。魏无则是笑了。
张启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而赫成云,则是满满的担忧。
一个君王的威严受到挑战的时候,那个人的结局将是什么?也许是死亡太过遥远,却只是在咫尺的距离罢了。只是人,是不是真的看见。还是,摆着这样的架势,只是一个让人看不清的阴谋,或者,谁也看不见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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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在想,你是不是打算倾尽一切了。但是今天看来,你的确是有这个想法,难道帝王的威严就是这样不堪一击的吗?你这样做虽然能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总会遭到魏王的畏惧和敌意的,宁居的实力是什么样你比我更清楚,面对一个国家,宁居的确是什么也不怕,但是面对四个国家呢?”张启坐在宁惜的对面,看着她说道,眼中有着质疑和怀疑。
“你将我的事情告诉魏王,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是一个挑战,或者说,你自作主张想要对我挑衅?”宁惜冷笑着看向张启,看到他眼内的闪躲,“不要认为我只是一个女子,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我是赫成云的侍妾,曾经跟他有着深刻的仇恨,我跟他从来都是因爱生恨,所以我现在要报复他,而他,却似乎也知道我要报复,所以拼命维护,这样的事情,相爱相杀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所以你觉得,我这一次的刺杀,能够被魏王引申到那上面去,还是你打算告诉我,你本来是不知道这些的?”
“宁惜,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们彼此都明白,我们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但是你的那些谋划,我等不了那么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已经三十二了,而你,才二十几岁罢了,但是赫成云呢,他已经三十六了,你觉得你能够等,他能够等吗?还有,我等不起那么久的时间,所以,我要让这件事情尽快结束,赫成云归你,我带魏金香走。找一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一家三口,你也跟赫成云生一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这样不好吗?非要现在这样,你要去利用魏王的子嗣,来进行更朝换代的变化,让赫成云最后看清他自己的立场,让他看清对你的感情,眼里也永远只有你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你觉得可能吗?你能够等得起,他真的能够等得起吗?宁若惜,你醒醒吧,这样的行为不过是给你造成麻烦,让事情越来越复杂,让你跟他越走越远,而我,也不能得到我想要的,这样你安心吗?这样的觉得好玩吗?还是你本来就打算,让金香尝受更多的痛苦?”
“够了,张启,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自己真的就能掌控全局,你觉得你自己现在的本事就能让他们两个人分开,你觉得你做这些之后,魏金香就能原谅你?你觉得,只要你告诉她,你是孩子的父亲,赫成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你觉得赫成云失势之后,她就会选择你?你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吗?你想没想过,她也许根本不会接受你,而选择死亡,她或许会因为你做的事情,恨你一辈子,就算孤独终老,都不会爱上你跟着你。你觉得你自己的能力有多大,你觉得你对她的魅力有多强,你知不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她是不是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清了自己现在想要的?这些你都能明白?张启,不要用你的思维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也不要用你自己的心理来判断别人的思维,这样的话,你会连自己的心都丢失,不仅会丢失,还会让自己后悔莫及,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你觉得自己真的就得到了很多的情报,能够判断现在的形势?你觉得自己在宁居几年,就能够看清人性,能够懂得世事,我告诉你,你什么也不知道。”宁惜冷笑,“你觉得将宁居的招牌打上,跟晋国结盟,再打算让赫成云因为内部矛盾而被怀疑,最后鸟尽弓藏,你就得到了胜利?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十分精密的筹划,但是你想过宁居吗?想过那些依靠在宁居的人?你一个人得到了幸福,你知道你自己的幸福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来换,你觉得你一时兴起让魏王怀疑了赫成云,让赫成云最后被夺权,被杀死,你就得到了魏金香?我告诉你,不可能!”几乎是吼出了这些话,宁居内的密室,似乎也被震动。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可能,凭什么不可能,我只要得到金香,我只要带着她离开,让她幸福,这难道也有错,这也不应该?我是有让赫成云被杀的想法,这样你只要救了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不是吗,你和他,我和金香,我们之间什么也不相干,然后,你们过你们的生活,我们只是过我们的生活,仅此而已,皆大欢喜不是吗?”
“啪。”一巴掌落在了张启脸上,宁惜脸上表情冷肃,“你听懂我的话了吗?”看着张启,“赫成云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日中天,你要扳倒他,先不说你要用多少的代价,就说你要用宁居多少次的名声?这个都不说了,宁居是我、师父、师兄还有你一起创立起来的,你就没有一点的心疼。宁居牵涉其中,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全身而退。不是全身而退吧,你觉得你自己身在其中,就不会引来一身的腥味?再来,赫成云部下有多少,现在就算他的权利被分出去,忠于他的人有多少,这些人中居于高位的有多少,他被魏王清理了,你觉得他的那些将士会不会反对,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让魏国动乱,你认为这是好事是不是,魏金香的父亲,魏阳王,伯父,魏王,哥哥魏永,你认为她能够在这样的时刻跟着你?就算能够跟着你吧,她用什么样的身份,她的亲人都还在,她能够舍弃那些东西跟你走。赫成云突然变成了叛臣,你认为她是什么样的身份?”
震惊恐惧,夹杂着种种痛苦和无奈,张启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他虽然自诩聪明,却还是太过自私,如果这样做的话,作为推动者的他,将会被魏金香讨厌,憎恨,甚至就算他能够将她带出那样的困境,魏金香也不会跟着他,也不会再喜欢他。女人都是记恨的,在她还没有将心离开那个人的时候突然将那个人杀了,那么那个人,将会成为她心中永恒的刺,就算能够解脱,也是遗憾和挣扎。
“想清楚了,你以为我只是在想着自己,想着如何让赫成云安全离开王都,或者说是愿意跟着我离开?张启,我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记恨的女人,你都清楚,你更清楚的是,我这个女人还是宁居的宁公子,睚眦必报的宁公子,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宁公子这个人睚眦必报,却从来不报复自己的人,自己人的亲人,就算那个人真的跟我有仇。”她叹息,“我有时候在想,也许应该庆幸自己遇上了她,才会有宁公子的出现,而现在,你该做的是,改变她,让她明白,谁才是她值得爱的人,谁才是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人,谁才是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的人,张启,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循序渐进这样的道理,更应该明白,太过心急,总是会遭受更大的损失,如果那一天到来,你恐怕早已经后悔莫及,你认为我这个人自私,你不觉得i帧级也十分自私的吗?你认为我只考虑到了自己,你就没有发现,你的考虑,却已经是损人不利己了吗?张启,有些事情我不该多说,但是作为盟友,作为天涯沦落人,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不会等待太久的,最多不过三年,那个时候你还年轻,她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到那时,才是我们真正的幸福。”
“你要怎么做?”张启看着她,想要问清楚这里面的牵连。
“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可是明白,可是知道我话里的意思?”她看着那个直愣愣看着他的人,相信他已听得明白,也懂得她现在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国家局势稳定,没有太大的战事,将领不停更换,而后,赫成云手中的权利慢慢交到别人的手里,一个闲散的王爷,或者说,到时候一场变革,让他看透了朝政,让他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经将他们的一颗心俘获。什么国家仇恨,那个时候便已经不再是他们关心的了,而是新一代的天下。
赫成云不老,却已经不再被新君王信任,那个时候,他还要留在朝堂吗?不,那个时候,他已经看清了世事,明白了人生的所求,得到了一个人,一颗心,而后,付出的回报,他们寻一片青山绿水,找一处娴静人家,而后,看朝阳夕暾,花开花谢。
“我明白了,我便等候三年,配合着你这三年,你要做什么,希望尽量不要太过分,就算是要伤害她,也请你能够高抬贵手。”
“张启,必要的伤害是不能避免的,我会尽量减小,而你,最好是慢慢俘获她的心,不然就算到时候我能够让你们在一起,你却得不到她的心,那样的话,一切都白费了。”
“我明白的,相信我,我不会让她逃离。金香这个人,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我会让她完完全全属于我,完完全全。”
宁惜淡笑,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那是最好,张启,努力吧,接下来的平静,却是暴风雨的前奏啊。”推开窗,外面正是雷电交加的时刻,白日里的空中,仿佛一场夜晚的到来。
这是宁公子与新一代的权臣张启的一次对话,而这一次的对话,在今后的局势里引起了巨大的波浪,而后,整个魏国的历史被改动,新一代君主上位之后,继承了宁居,这个庞大的阻止在新帝的私人组织里,在今后的统一大业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只是那个时候宁居最后的归宿究竟是什么,谁也不得而知。那个时候,新帝已经开始接手宁居的事情,而那个时候,新帝的目标,就已经开始从一国走向整个大陆。那个时候,新帝才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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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都退回来了?”御书房内,魏王高坐,而下面跪着一人。
“陛下,人马已经回来了,只是怎么这样突然?”下面的人自然是魏永还有一名副将,他们都是王都的贵族,这一次去宁居守顾也确实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尤其是一些女子,他们可是尝到了不少。宁居虽然规矩严谨,却总有规矩意外的疏漏。
“突然。”魏王一掌拍在桌案上,怒意满布。“怎么样才叫不突然,你们干的好事已经在朝堂传满了,难道这样你们还不知道,这样你们还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隐蔽,没有人知道你们在宁居究竟干了什么?魏永啊魏永,一直以来朕都在跟你说什么,谨慎行事,小心办事,好好做官,你现在在做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你 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你是不是认为没有人知道就没人举报,是不是认为自己去宁居是去享受的,那里是你享受的地方吗?”一声声质问,一句句让人心惊肉跳,就算是再怎么不明白的人也懂得了这些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他们的行为被人知道了,不仅被人知道了,还传到了皇帝耳中,这样的意思是什么,他们难道还不清楚?
“皇上,我们,我们并没有那样出格,只是,只是调戏了一下他们而已。”另一个人战战兢兢地道,想要为自己开脱,但是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还来不及知道便已经被召进了皇宫,而现在,魏王正满脸怒气的看着他们。
“朕怎么养了你们这样的废物,你们知不知道这一次给你们这样的机会,只是让你们探查宁居的虚实,你们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一个文臣都不如,四皇儿说你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朕还不相信,那个时候他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你们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是,是四皇子告诉陛下的?”魏永激动得站了起来,这件事的确只有魏无看见了,但是那个时候他说过不会说的,威胁加利诱,怎么现在就被皇帝知道了,还……
“你认为是四皇儿小小年纪给了你们难堪?你们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啊?你们知不知道他已经提醒过你们了,让你们不要那么过分,朕怎么不知道你们不仅轻薄人家的女子,还,还做了那样的事情,你认为宁居的人都是瞎子,你觉得宁公子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就是一个不闻不问的人,那么觉得偌大一个宁居,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朕让你们去,你们的行为动作,一举一动,都在宁公子的眼皮底下,你们觉得宁居只是一个简单地宁居。一个宁公子,朕都要忍让三分,你们却不当一回事,这一次他没有计较,但是他既然已经说了,朕却不能不计较。”魏王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来人,将二人拉出去杖打五十军棍,在午门示众一个时辰,让他们的老子来领,下一次再这样,午门斩首,决不轻饶。”下令,而后,两人被拉了出去,由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而这一次,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官位也被削去,一行人皆被棍杖,降职,此后 ,军权暂时由赫成云掌管,由孟云和石炎分管。
宁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这样的事情是在意料之中,收拾了几个人,让宁居的皇室势力统统撤离,倒是乐得清闲。再说,这一次也是给魏无肃清糟粕,这个大礼,魏王不得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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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为什么那个野种这一次竟然得到了父皇的重用,为什么这样一次去宁居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啊,难道那个宁公子宁愿教导那个野种,也不愿意教导我吗?”
“皇儿,这样的事情你父皇自由考量,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怀疑你父皇对你的期望,昨日他不是还来考量着你的功课吗?”王后慢慢说道,她已经到了中年,人却十分美丽,带着一种让人感到美丽的气质,她矜持有礼,带着贵族特有的那种高雅,看着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充满怜爱,但是那双眼内,却是无数的疑问和狠辣,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带着一丝狠毒,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她自然也不例外,那个时候她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坐上那个位子,现在,这样的时机慢慢接近了,她不允许任何的意外。
“母后,那你说父皇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想让那个野种去做宁居的人,然后就这样送给别人吧?”孩子始终是孩子,想法也只是表面,魏无这么去宁居,自然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而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那就是,掌控宁居。那个宁公子看上了魏无,那么魏王便将计就计,让魏无掌控宁居,那样的话,宁居到时候可就是魏国的囊中之物。王后这么想着,却不能这么跟自己的孩子说,太子虽然看起来耀眼,但是这个孩子的心性,还不足以担当这个位置的责任啊,不知道另外几个皇子该怎么笑话呢。
“傻瓜,你父皇将皇位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自然是要帮你谋划未来,魏无去宁居啊,只是为了帮你赢得更多的机会,你不要忘了,他可是你这边的,你父皇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你打算的吗,你今后要对他恩威并施,才不会让他反感,却能够对你死心塌地,可是明白了?”
“啊,原来是这样的,母后,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
“呵呵,我儿真是聪明,好好复习功课,好好整理你父皇给你的那些奏章,一定要给你父皇一个好的印象,明白吗?”
“嗯,母后,我明白了。”乖巧懂事的太子,难道真的不是一个站在台面的幌子吗?但是这样的一个事实,谁又看清了呢,一个在里面的人,一个旁观着这些的人,都不会去计较的未来,悲剧是否会发生,现在谁都不清楚。
然而,谁会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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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坐上的人看着坐在堂下的人,那个人不受皇威的影响,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而那个高堂上的人,也是一言不发。
时光仿佛慢慢溜走,宁惜一身浅蓝色的袍子,上面绣着些兰花,让人感到十分的宁静优雅。仿佛空谷兰香,带着美丽和淡雅。
“宁公子,一切可还满意。”魏王突然开口问道。
“陛下,宁惜只是想问,陛下对这样的结果可是满意?”宁惜端起手中的茶,慢慢吹了吹,浅饮了一口,随即又放下。茶水不够香,水也不够纯,并没有宁居的茶水那样好,宁惜淡笑,这样看来,皇宫的吃穿用度,跟宁居也没有什么可比之处。宁惜叹了一口气。君王朝廷,累了一辈子,究竟又得到了什么?
“宁公子这样说,是满意我的处置。”魏王反问,并不作答。
“陛下,那两个人,一个魏阳王的儿子,一个丞相的儿子,两个人皆是高位者的子嗣,你觉得我应该满意吗?还是说,陛下觉得我宁居还不够乱?”
“此次是他们失职,朕惩罚他们也别无他说,那两个人自然是不能说说什么?”
“不对吧,恐怕他们会来宁居质问呢。”宁惜笑着,然后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陛下,你要知道,宁惜是最怕麻烦和烦恼的。况且那两个人现在,基本上是被废了,皇室的成员因为我被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的婢女也可能说谎话,难道他们不会这么污蔑我吗?”
“宁惜,你说这些,都太过认真了,这件事既然我已经处理了,自然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难道说,你认为一国之君的话也信不过?”魏王看着宁惜说道,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不信人,或者说,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但是他并不知道,要是一个人已经被很多人欺骗,看惯了人世的丑陋和不堪,除了可以信任的人,还会相信谁呢。宁惜是这样的人,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人,带着审视的态度看一个人,那么你就会得到很多的信息,看清一个人背后的掩藏的东西。
魏王的话可信,却不能全部相信,一旦将自己的一切摆在一个人面前,就已经失去了主动和优势。那么,她还真的要去相信他吗?当然不,不相信,至少不完全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那些东西,是自己的保障。
“陛下,宁惜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作为宁居的主人,总是要为自己的人考虑,宁居的一切都在我的手中,我的一言一行,一个决定就能影响到它的走向,陛下觉得,我能够让它跟陛下开玩笑吗?”她笑,笑得有些让人感到这样的笑真心而挚诚,但是谁能看清她背后的东西?“陛下既然已经明白了宁惜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么陛下,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她看着魏王,目光灼灼。
“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未来?”魏王同样眼发异彩,他要的,是疆域,想要的,是权倾天下,要的,是君临天下。但是,他已经老了,人老,心却不劳。
“陛下,短暂的扩张和长久的统一,你选择哪一个?”宁惜抛出了话头。
魏王开始思索,他现在不能肯定,作为一个君王,希望的自然是名动天下,但是这样的时代不过来,他也不能强求,一个人,想要出名,想要名垂青史,自然是活着的时候留下一世英名,但是现在,他却犹豫了。犹豫那个短暂的霸主还是长久的统一,那个让他,还有魏国都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这样的事情,他需要考虑。
“陛下需要思考,我也需要去找一个人,陛下,明日我再来。”宁惜见自己的话已经说完,而那个人需要考虑,自然是站了起来。人影晃动,已经消失在了雨中。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而风暴,仿佛就在眼前。
风暴过后呢?风暴过后,也许是短暂的平静,而平静的背后,将积聚更大的风暴。当那一场风暴席卷的时候,将引起一场巨大的变革,而那个时候,被表象蒙蔽的人,将最终被时代淘汰,那个时候,他们也将成为一代君王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