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要你娶我!”
闻言,楚燃竹猛惊。
兰薰急道:“你乱讲什么?!”
润玉道:“你娶我,我爹就是你岳丈,我父女便是你们青冥谷的姻亲,这样就能安全住在青冥谷,疆塬也不会轻易来犯!”
她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楚燃竹很为难道:“润玉小姐,这委实不妥。”
“对啊,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兰薰更是无法自控的发起火来:“你别打这种无稽主意,天晓得你是不是趁机故意的!总之我和潮风都坚决反对!”
“啊……?”潮风微愣,看兰薰气得不轻,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是啊是啊,润玉小姐,你还是再想想别的吧。”
谁想润玉一说了那第一句,便什么也不顾忌了。
“楚燃竹,你为什么不愿娶我?是你喜欢别人?”
“这——”问得楚燃竹语塞。
润玉道:“我愿意嫁给你,因为我喜欢你!”
听她一句句口无遮拦,兰薰全身烧起了炭火似的越来越凶,竟当场怒哼了声,拂袖而去。
潮风也愣了,半晌才知道回神,喊着:“喂喂,兰薰——!”追了上去,路过楚燃竹时还啐了他一嘴:“瞧你捅得篓子!”
现在,坟茔前仅剩楚燃竹和润玉相对而立。
润玉的目光澄澈如波,亦再无顾虑:“楚燃竹,你说话。”
楚燃竹像在斟酌措辞,缄默须臾,这方正视起润玉,定定道:“小姐此番抬爱在下心领,但因实难接受,请恕在下辜负小姐之恩,勿要再提此事。”
埋葬了郝剑丘一家四口后,潮风好说歹说将兰薰请了回来,而关于如何帮助润玉最后也达不成共识,几人只得把她暂且送回天泱殿。
“我这两天有事,别来找我!”
兰薰回到青冥谷后是如是说的。
然后潮风就无奈的问:“你又怎么了……”
“我要回去找昔何,听他弹箜篌!”
真少见她兰薰能这么任性,潮风不是傻瓜,猜也能猜个八九成。他在心里暗叹:要是雪葵能像兰薰这样为他吃醋该多好。
可是,当兰薰终于将怒火冷却后,她所感受到的,却是难言的纠结。
……自己不是还要专心找齐奇魄琉璃么,这既是为了完成天帝的任务,也是那个素衣道人所敬告的,能获悉竹中仙下落的唯一方法。
从前自己在岐山,修炼之余,最愿意去的地方便是那片竹林。
“竹中仙,下雨了,我听说你总不离开这里……兰薰为你做了一柄油纸伞,你瞧,蓝色的底子上面,那些白色兰芷是我亲手画上去的。这把伞我就搁在这里了,你一定要拿着!”
放下伞,年少的她离去,一步三回头,期盼着竹中仙能现身出来,但这份期望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然而,当她翌日雨停后再来竹林时,那把油纸伞已经不见了。
“一定是竹中仙,他收了我的伞……”
自言自语,雀跃与欢喜瞬间涨满了心田。
自己那时真是年少懵懂啊,不知道自己对竹中仙的心意,只知道总是在惦挂着他。
而封神之后,她才深切的感到,自己的身边失去了温暖。
其实,或许,那种冷清的苦涩与夜里孤枕难眠的思念,便是所谓的“情”吧。
可现在呢?自己却让另一人的身影悄然驻进自己的心中。
如此,又岂能对得起竹中仙?
……我该如何是好,一切宛若黄粱一梦,却是如此的让我为难……
地点转移到妖界。
怀恨镇。
虞筝穿着蚕白色的复古衣装,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行着。
怀恨镇,基本等于“坏人镇”。
虞筝早已阅人无数,现在周围影影绰绰的陌生人,任凭他们的皮囊再英俊或妩媚,也逃不过虞筝的法眼。
这镇里没几个不是心术不正的。
走着,见路边有个小贩在售卖木偶人。
“姑娘!来买个木偶送给相好的!”
听到小贩喊她,虞筝走近道:“为何要送木偶?”
小贩道:“看姑娘你慈眉善目的,准不是咱怀恨镇的人!咱镇的风俗,送木偶人就是提亲!”
虞筝顺着他的话说道:“听来甚好,我正愁没有合适之物去送他呢。”
小贩一听来了生意,忙展开一副空白卷轴,喜道:“姑娘把相好之人影现到这张白纸上,我不出一个时辰就给你刻好喽,跟真人分毫不差,惟妙惟肖!”
看来不论在人间还是妖界,生意人都是一个套路。
“好,我这就将他予你一观,不过……大街上人来人往甚是不便,可否委屈店家与我去那边的偏巷?”
小贩点头道好,便同虞筝进了个无人小巷,摊开卷轴,摆在虞筝的面前。
虞筝微一浅笑,淡定的调动灵力,将一名男子的样貌作画,呈现于卷轴上。
“好了,就是他。”
闻言,小贩赶紧观看。
画上是位冷魅又邪煞的年轻男子,美丽的令人脊背发冷。
“……!!!!!!”
小贩双手一抖,画卷扑落在地上,他霎时就失魂落魄,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颤抖的后腿,嘴里还嗡着:“你……你……?!”
“有甚不妥?请予指教。”
虞筝越是淡定无碍,小贩越是惶恐骇然:“你、你跟负蟾什么关系?!”
虞筝笑道:“方才已说了,他是我的意中人。”
“你……你……”
小贩在发抖须臾后终于一股脑的数落起虞筝。
“我看你是嫌活得太长了吧!在这怀恨镇谁惹到负蟾,他就照那人的样子做个木偶,灌进去自己的妖力,这便能操纵那些人!你说,聪明点的谁还敢在他面前乱晃啊!”
虞筝作出一脸失望,“我仅是表达爱慕之心,这也会惹祸上身吗?”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放过我吧,这活我绝不干!”
小贩一脸火烧眉睫的推脱模样,清晰的说明,他不敢和负蟾扯上半点关系。
虞筝又旁敲侧击道:“唉,也怪我痴心妄想,明明就听说,负蟾身边已有一位佳人相伴。”
“那个冰女你也惹不起!”小贩叫道:“她不是正常人,她心理变态!”
说到此处小贩突然感到言多必失,便捡了画卷道:“你上别处去吧!今个算我倒霉遇上你这煞星!”急匆匆赶紧逃跑。
谁料,刚跑了几步远,突然全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动弹不得。
小贩吓得魂飞魄散。
将他定身的正是虞筝,闲素轻柔,愈加的淡然,也就愈加的让小贩恐惧。
“你等之人行事如何,余了若指掌,若就这样放你回去,不出三日,你便要叫这怀恨镇满城风雨,惊动负蟾。”
小贩颤道:“你……到底什么人?”
“你想知道?”凛凛的声音飘在他耳边。
“无可奉告。”
随着虞筝这声,她轻扬了下袖子,那小贩便昏厥倒地了。
虞筝这方走来,将他手中的画轴收走,悠然离去。
……此次尚算得来全不费工夫,而那小贩醒来后也将忘掉此事,接下来是不是该直捣黄龙了?
……不,还不是时候。
这样想着,虞筝打算暂时回忘忧城,与飞穹碰个头。
……倒是不知,飞穹追查那个假痴不癫的女子,进展如何了。
妖界,某处密林。
一个白衣雪妖踉踉跄跄的奔走在林中,上气不接下气。衣服已被划破了多处,满脸脏污。
她身后,有个白影轻松的纵横在每棵树梢,不远不近的追着她。
这十几日来,她四处装疯卖傻掩人耳目,却偏有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家伙总暗中监视她,就好像知道她没疯一样。她几度想要遁走,却怎么也甩不掉那人。
眼下被那人紧紧尾随,她简直骇然无措。
“啊——!!!”
突然重心不稳摔到地上。
她拼了命的要爬起身,却刚抬头,就见那人已立在她身前。
恐惧的仰视此人,一袭白衣镶着紫边,腰挂翡翠色玉佩,手携一支湘妃竹制成的长箫。
“在下飞穹,有事而来,望谅礼数不周。”
雪妖一时间爬不起身,只得颓然笑道:“我一生安分守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怎料如今却惹上这般难缠的。”
飞穹低下身,轻轻将她扶起,又拱手道:“夫人误会,在下之所以将夫人逼来此地,只因事关者大。”
“公子定是认错人了。”雪妖掸掸袖子上的灰尘,正要离开,却在转身之刻听飞穹道:“我与雪葵姑娘相识。”
白色的身影剧颤,雪妖转瞳质问:“雪葵她怎样?!”
飞穹道:“她已回到雪域冰城家中。”
似乎这答案很令雪妖担惊受怕,“雪葵、雪葵你千万不要有事……”她双手合十,祈祷喃喃。
飞穹又道:“夫人是否认识负蟾?”
闻言,她愕疑的瞪着飞穹道:“公子究竟是哪里的高人?”
飞穹这些时日按照之前镜痕所给的书信,观察这雪妖甚多,心中已差不多清楚她的底细了,便道:“在下飞穹,忘忧城护法,此前追查夫人,是奉了城主镜痕之命。”
一听“镜痕”二字,雪妖竟立时眼泪盈眶,“这么说,是镜痕大人她肯出面助我了?”
“那要看夫人能否据实以告。”
雪妖听了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终于盼到这么一天了,我不断潜入忘忧城,四处装疯卖傻,终于能盼来镜痕大人了!都说镜痕大人惩恶扬善,扶住困厄……有救了,有救了!”
两行泪水不断涌出,飞穹知她为了今天受了许多苦难,便安慰道:“夫人无需着急,在下这就带你去面见镜痕大人,请她为你主持公道。”
雪妖不断点头致谢,一吐压抑十八年的痛苦。
“禀公子,我名叫离霜,是雪域冰城之人,雪葵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