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宗健2016-01-11 15:393,553

  这边是衙役们在汴京大半个城里展开的全面搜捕,另一边是走投无路的桓语。由于这次的刺客针对的是皇家人,想必现在安王爷府上也是围着重重侍卫吧,总不能害得人家落下个窝藏罪。

  拐进一家看似挺大的春园,接近早上的时辰安静得很。任谁也不会想到传说中的女刺客会藏在这里吧?虽然这是场误会。在窗外望了望,桓语屏息翻入半开的窗子。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真是命好,是个姑娘的厢房,且这姑娘明显在别处的雅间和他人共度春宵。于是便轻手轻脚地找起了衣服。

  预料到了任何事情,唯独少估计了现下青楼姑娘们的胆大程度。桓语皱着眉盯着手里这件鹅黄色外服,领口几乎低得和自己的肚兜一样,怎么可以出去见人?可是这种时候也来不及细想,只好匆匆套上,顺带简单梳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长发。

  还未将纱衣的扣子扣上,一股不正常的风突然吹得窗子吱呀几声,就这么砰的一声关上了。看来果真不会那么容易地脱身,只是不知道盯上自己的是什么人。若是官差那真是太好对付了。不过看着这颇有江湖感的神秘之风,想来也不是了。那么,是刚才那些大汉的同伙?有那么厉害么?或者是其他人……思及此,桓语也不慌张,只是做出拔刀防备的姿势躲在门背后,坚信一定会有人从这里突入。

  不出所料,不久后真的有人轻手轻脚地缓慢打开厢房的门,还不忘小心挪动着脚步似是要移进来。等待过了格外漫长的半盏茶时间,桓语对着打开门的人狠狠踹了出去,一击命中对方的腹部。出乎意料的是,那白衣人不叫不嚷,就这么闷哼一声然后捂着痛处半弯着腰靠在门上,这让已经准备好了接下去的几招的桓语有些措手不及。

  又等了一弹指的时间,却还是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似是痛得狠了。桓语终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从弥漫着香粉味的雕花门后探出头瞧上一眼。这不瞧还好,一瞧就出了点事情。

  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公子一手执一直玉笛,另一手深深嵌进衣中捂着腹部,从满脸细碎的汗珠咬得出了血的下唇看来,的确是个严重的内伤。那是当然的,毕竟桓语刚才可是抱着杀人的决心踢上去的。

  这可把她急得有些发慌。照理说伤了个人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但这要看对像是谁。比如说面前这位,正是那日自己护镖回程时,北方那位大王爷托自己一行人顺路护送回京的萧煌。说起萧煌,他的一手好字和风雅的儒家君子之气和无人出其右的外貌一道被外人称颂,连带着据说从不离手的玉笛,世人冠以他一个高贵的称呼:龙音神君。

  而现在这位传言中英俊潇洒有如世外谪仙,气度非凡堪比山顶雪莲的龙音神君,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前被自己踹了,而且还二次击打未遂,现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扶着浩天城城里某青楼姑娘厢房的大门。

  这个场景的确太刺激了,以至于慌里慌张把他扶进帐子里又去打了盆水准备做应急处理的桓语在发现找不到毛巾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身上本就剩得不多的衣服撕了个角泡进水盆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这大清早的时辰没人打扰,两人不至于被发现,而且追兵也没有找来这里。

  好不容易把身上备着的止疼药给他喂下去,还煞有其事地把伤口处用水敷了又敷,看萧煌面上的表情似是缓和了一点,桓语才胆战心惊地小声唤道:“萧公子?”

  “呵,桓儿。”他苍白着面容浅浅笑了一下,转眼看向她:“多谢。”

  这声多谢着实把桓语吓得手上一抖,青着脸色忙道:“不用不用。在下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有苦难言。请萧公子务必……”

  话未说完,被他一手轻轻抚上,安慰似的道:“不碍事,桓儿不怕。”

  看来动一动手也是牵动了些许伤口,萧煌面部表情抽搐了那么一瞬,虽然立刻恢复如常但还是很被眼尖的桓语捕捉到了。“对不起……萧公子,我真的……”

  从前就一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现在误伤了好歹相处了多日的人就更有种强烈的负罪感,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明明对着近日颇有些朝思暮想趋势的梁熠也没露出过这种事态的样子。一想到这样反而显得自己更加不坚强,桓语哭得更厉害了点。

  “都说了没事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好了,桓儿乖点”萧煌的笑愈发的温柔,带着眼底浓墨重彩的水光。

  真的没有女子能经得起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但此时的桓语很明显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东西,只顾着轻抚他的受伤处,一边缓缓渡气过去以止内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已是辰时,楼下的街上渐渐有了些人气,像是出早点摊的烧饼大伯,做豆浆的婆婆之类。桓语有些紧张,这也预示着人们会慢慢醒来,包括这里的客人们。那么,到时候这房里的小姐回来了,看到两个不认识的家伙坐在帐子这里,还有个姑娘穿着人家的衣服似在霸王硬上弓,总是不太好。要是这经不起吓的叫起来,招来了老鸨什么的可就完了,且不说自己如何,萧煌这龙音神君的名声肯定是要毁了。

  正当桓语被自己越来越吓人的想象折磨得脸色发青的时候,安静躺在帐里任她调息的萧煌醒转了过来一般,微微侧着头,略勾起嘴角朝她缓缓道:“桓儿不担心,这里的主顾都不会那么早起来,而且小姐们也是会先去用完早膳再回房的。”对着她惊异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晌午之前离开就好。”

  虽然不知道这萧煌是怎么猜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这样一来桓语倒是真的些许放心了下来,输着内力的手也不抖了,气息温暖流畅。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当初师夫宁可让她少学两年的武功也要逼着她练祝由的目的了。本以为祝由这种用内力为人治病的功夫自己是用不上的,少年时一心只想练武的她还不止一次和恩师唱反调说不要学这种不中用的技法。但今日才发现师父的目光的确放得比自己远得多。

  后两个时辰也这么过去,眼看红日当空,寻思着现下萧煌的内伤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将近午时,桓语小心地推了推他,弱声道:“萧公子,抱歉我们要走了。应该已经好一些了,感觉一下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哦,辛苦你了。”缓缓从昏睡状态醒来,萧煌眨了眨眼睛,顿时觉得清明不少,试着动了动身体,的确没有那么难受了,仿佛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的微小不适感,几乎不会妨碍自己的正常行动。于是慢慢坐了起来,再次确认后,抬起头看着面前桓语紧张的眼神,露出有些宠溺的笑,伸手摸摸她的头,“都好了,一点没事。桓儿真厉害,谢谢。”

  “太好了……萧公子千万别谢我,都是我不对在先……对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被人看到了不好……我送公子回府。”桓语看他恢复得挺好,也不枉费自己祭出了近九成的内力,由衷笑道。那神情,就像个普通十八岁少女那样无暇地欢喜。

  萧煌一瞬看得有些失神,花小半须臾恢回正常心神,弯起眉眼,指尖划过她失了内力微显疲惫的脸颊:“桓儿愿意跟我回家?”

  “啊……对不起我失言了。马上帮公子叫贵府的马车来。请稍等……”桓语低眉,似乎是以为萧煌误会自己的话的意思是叫萧煌走回家,脸色有些窘迫,准备从窗口翻出。

  “桓儿。”不料贵为四大公子之首的龙音神君反应速度着实好得吓人,带病也是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住起身往外跑的桓语,把她的手腕牢牢固定在自己指间。“桓儿想穿这些出去?”

  桓语似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等低头一看才发现不得了。

  自己本就穿着青楼小姐的衣服,刚才还撕了外罩衫给萧煌止疼,没注意自己现在几乎露了一半的身子在外头,尤其是锁骨下那一块和腿。幸好自己身上还有些绷带,她喘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来。

  即使这样,她也是脸红着不想见人,尤其是对着这个从路途之初认识起到现在以来经常对自己说些情话体己话又温和如玉的公子。尽管她刚才连殴打人家的事都干了。

  正当桓语羞得想打地洞时,萧煌毅然决然地脱下自己白色的外袍罩在她身上,还细心地帮他套上宽大的袖子,“正好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即使在这烟红柳绿的是非之地,桓语依然能闻到萧煌外套上的淡淡莲花香。明明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他却带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风立于身侧,仿佛一站就是好多年。

  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有那么个人,一身白衣站在莲花池旁,对她伸手:“桓儿,随我来,小心去了别处。”不过那真的是很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她还是家财过万金的桓家大小姐,一切都还好好的。

  哎,那时真是……,桓语头一疼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本就劳累好几天又在前一晚中了毒,现在还去了九成内力,自己整一个外虚内空。突然想到弟弟桓梓瑱过去总说要在武力上赢过自己,看来今日是一定可以实现了,只可惜他不在。还有……锁骨那里微微一痛。那个在深宫里四面楚歌之时救了自己还给自己上药的梁熠,是否知道其实看起来坚强的桓语也会有弱得溃不成军的丢脸样子?嗯,还是不要知道得最好,至少要留个好念想。

  恍惚间,依稀可见厢房内粉色的帐子变得不真实起来,面前身穿白色里衣的人影也模糊了,有时还幻化出几个来。“桓儿?桓儿你怎么了?”是谁在喊我?觉得搂着自己的腰的温柔触感,像极了昨夜皇宫巷子里那双大手,以及那黑衣男人强势的温柔。

  “梁熠………………”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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