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真是……太荒谬了!
兰思思2018-03-01 13:0310,263

  一进门,袁雪就冲进卫生间吐了个痛快,陈元给她拧了把热毛巾擦拭,又扶她进卧室,躺在床上。

  袁雪的小窝总共不过三十多平米,唯一的卧室更是小得可怜,一张单人床,两个行李箱,另有一套窄小的书桌椅,东西倒都收拾得妥帖整齐,仿佛在预示,这里的客人随时可能离开。

  吐过之后袁雪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脑子也不再那么昏沉,但浑身疲倦无力。她闭着眼睛呻吟了一下,陈元收回四顾的目光:“还难受吗?”

  “真正难受的是这里。”袁雪没睁眼,唇边泛着笑,指指自己心脏的部位。

  她的口气很像开玩笑,陈元听了却依旧难过:“对不起。”

  “这三个字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陈元哑然,过了片刻,还是低语了一句:“实在很抱歉。”

  袁雪扑哧一笑,张开眼睛,见陈元还愣愣地守在床前,她抬起手腕,握住他垂着的右手。

  陈元的胳膊颤了一下,但没再推开她。

  “如果我在柳诗走后立刻遇见你,”袁雪慢慢地说:“我们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陈元不语,但与袁雪相握的手微微用力。

  “我想,结果还是和现在一样吧。”袁雪笑道:“因为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别说了。”陈元垂下头颅,仿佛愧疚,又仿佛痛苦:“你别多想。袁雪,我只想你以后好好的。”

  “好好的。”袁雪细细琢磨这三个字:“但愿吧。”可她的表情是满不在乎的。

  陈元临走,袁雪又叫住他:“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不会特别通知你。”

  他攀在墙上的那只手显示出他内心的矛盾纠结,袁雪的视线牢牢锁定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渴望他能摆脱掉束缚,回心转意。

  然而,那只手最终还是从墙上落下,和他的人一起,彻底从袁雪的视野里消失。关门声相继传来,轻,然而刺耳。

  袁雪仰面平躺在床上,心中充满绝望,双眸却死盯着天花板的某处,如同一个山穷水尽的赌徒,却不甘就这么承认失败。

  她不记得自己躺了多久,是否曾经迷糊过去一阵,突然传入耳朵里的叩门声就像一剂强心剂,让她整个人都振作起来。

  她猛地翻身下床,用力过猛,后脑勺一阵抽痛,但她全然顾不得,赤着脚,喜悦地飞奔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傻眼了,门外站着的并非陈元,而是龙震宇。

  “不请我进去坐坐?”

  袁雪愣了两秒后,出其不意地想把门关上,但龙震宇轻而易举粉碎了她的反抗,轻轻松松走进来,并在客厅唯一的沙发里坐下。

  沙发半旧不新,但还算干净,扶手处有一圈白色的流苏,他用手慢慢把玩,掌心凉凉的。

  “我说的话,你果然不听,是么?”

  袁雪倚墙站着,倔犟地笑:“你终于有理由杀我了。“

  “你就这么想死?”

  “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却得不到,这么失败的人生,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龙震宇微笑:“原来你和别的女孩没什么分别,我原以为你会现实一点,想不到也有这种傻念头。”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爱情?”龙震宇笑得更深:“我是不懂。我也不信陈元能懂。”

  “他比你明白。”袁雪傲然为陈元辩解:“只是身不由己。”

  “是么?”龙震宇的眼眸有点冷:“陈元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袁雪犀利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他没动心?”

  龙震宇微昂起头,像在看她笑话:“哦?你怎么证明?”

  “我是没法证明,因为他不会说——他怕你。”

  龙震宇轻笑。

  “这就是你稳操胜券的筹码吧?”袁雪盯着他,恨恨道:“你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幸福。”

  “我妹妹幸福就够了。”龙震宇收住笑,神色变得漠然。

  袁雪紧咬嘴唇:“你不可能锁住他一辈子的。”

  龙震宇站起来,不打算再跟她废话:“听说你辞职了,这很好。我给你三天,三天后你离开这里,不必再回来。”

  “我只是辞职而已,没说要离开这里。”袁雪眼眸闪亮,像只随时准备出击的母豹子。

  龙震宇朝她踱过来:“我没见过比你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袁雪放肆地朝他笑:“知道一个游戏怎么玩最有趣吗?就是你把所有规则都抛开,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那种感觉,”她闭上眼睛:“像蹦极。而且不知道脚上有没有套安全带。”

  龙震宇捏住她下巴,仔细观察了很久:“如果你实在想留下来……”

  “你会杀了我?”她轻蔑地笑。

  “不,我可以提供另一条路给你走。”他表情陷入沉思,像在认真思索。

  袁雪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好主意,但还是问:“什么?”

  “你……做我的女人。”他一字一顿地说。

  袁雪先愕然,继而咯咯地笑:“你的提议真有趣,我留下是为了陈元,结果却要做你的女人!你是不是很喜欢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龙震宇松开她,心平气和:“你有非留不可的决心,即使我让你走,你还是会偷偷摸摸回来。我现在案底清白,不想为任何人脏了手。”

  袁雪的笑意慢慢收敛,她开始相信龙震宇是在说正经的了。

  “而且我说过,在眼皮子底下的事要比背着我好控制得多,既然你非留下来不可,那么,留在我身边对我来说最安全。”

  “这真是……太荒谬了!”

  “是有点,但站在我的立场,你不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你如愿以偿留下来,可以和陈元朝夕相处,但你们之间绝对不会再发生什么。”

  袁雪仰头望向他:“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冷血,现在才发现,你不止冷血,而且恶毒。”

  “怎么样?考虑一下。”龙震宇浅笑吟吟,对她的评论毫不在意。

  “这不可能!”

  “那么,你最好打包行李赶紧离开。”

  他走到门边,又回身提醒:“你只有三天时间,希望不要错过!”

  三天后,袁雪依然去宏泰上班。她的辞职申请已经批准并发了下来,但按规定,她还可以有一个月的交接期,吴天曾问过她意见,她表示愿意留下来再待一个月。

  她对龙震宇的警告置若罔闻,如果老老实实照做了,她就不是袁雪了。

  龙震宇给她的三天期限似乎只是他私下里要求袁雪的,连陈元都未被告知。这三天时间里,也没有任何来自龙震宇方面的敦促或威胁。

  第四天一早,袁雪起床,洗漱,吃完早点,穿戴整齐后准备去上班。

  一拉开门,陈缜和池源迅捷地闪身进来。

  “不好意思,袁小姐,龙哥让我们来送你。”

  袁雪抗议:“我没说过要走!”

  她说话的当口,池源已经步入卧室,将行李箱打开,又拉开衣柜,麻溜地把她各色衣服扔进箱子里。

  袁雪要赶过去阻拦,被陈缜拽住,她怒火中烧:“你们这是强行入室,我可以去告你们!”

  陈缜非常礼貌:“对不起,袁小姐,我们职责所在。”

  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池源已经提着两只箱子返回客厅:“东西都在这儿了,走吧。”

  陈缜手上略加施力,强推袁雪出去:“只要你离开,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身后是池源果断关门的砰然声。

  走楼梯时,迎面遇见一个买菜归来的老太,看到气势汹汹下来的仨人,赶忙让至一边,目光惊疑不定。

  袁雪刚想张口,就被陈缜拖着胳膊火速“押解”下去。

  池源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他把两件行李装进后备箱,随即跳进驾驶座,陈缜早在他发动车子之前把袁雪塞进了后车座。

  袁雪面色铁青,不再说话,她明白跟这俩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车子打了两个弯后驶出小区,汇入滚滚车流。

  “我们现在送你去火车站。”陈缜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哪儿都不会去!”袁雪恨恨地回。

  陈缜好像没听见:“车票我会帮你买,到火车站大约需要三十分钟,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去哪里。”

  交待完毕,陈缜便不再跟她说话,车里的气氛凝结得象块冰。只能听到车窗外呼呼的风声和轮子飞速滚动的声音。

  上高架后没多久,袁雪蓦地开口:“停车!我要回去!”

  池源哼笑一声,反而踩油门加速。陈缜也回眸瞥她一眼,神情仿佛在欣赏一个弱智。

  “我叫你们停车!”袁雪愠怒地瞪着陈缜,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见龙震宇!”

  陈缜眼眸中神色变幻,似在迟疑。

  袁雪仰面,冷然道:“麻烦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我想见他——我改变主意了。”

  陈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有七八秒,手才慢慢伸向兜里。

  和龙震宇通完电话后,陈缜扬声吩咐池源:“前面出口下,回去!”

  龙震宇的办公室门大敞着,他和上次一样杵立在窗前,沙发上还坐了几人,长治也在内。

  看见袁雪进来,长治的眼眸亮了一亮,但袁雪根本没看他,她双目雪亮,里面盛着愤怒和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龙震宇似乎刚接完电话,面向窗外沉思着,谁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龙哥,袁小姐来了。”陈缜提醒站得如雕塑似的龙震宇。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示意沙发上那几位:“你们都出去吧。”

  长治最后一个走出去,回身略带不安地扫了袁雪一眼,替他们把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袁雪和龙震宇两人。

  龙震宇坐在沙发扶手上,刚好面向袁雪,他神态轻松,等着袁雪先开口。

  袁雪匀了口气:“你上次说的条件还有效吗?”

  龙震宇耸了耸肩。

  “我不想离开这里,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她说话时,语气有点抖。龙震宇察觉了,他不急着表态,把手机放在掌心翻来覆去把玩:“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促使你回心转意了?”

  袁雪冰着脸不语。

  “陈元的魅力就这么大,大到……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

  “你别乱猜了!”袁雪近乎粗鲁地打断他,横眉怒目:“我谁也不为,只为我自己!”

  龙震宇停止把玩手机,仔细凝视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然而,他顷刻间就笑起来,笑声听上去愉悦。

  他起身,朝袁雪走过去,手指勾起她下巴,袁雪晶亮的眼眸终于与他相对。

  “你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他没头没脑地评价了一句。

  袁雪看到笑意在龙震宇脸上弥漫,而他的气息也越来越迫近。在思绪恍惚之间,袁雪依稀觉得他笑起来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凶恶。

  然后,龙震宇俯首,狠狠吻住了她。

  龙震宇亲自送袁雪下楼:“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我结束手上的事会尽早过去。”

  “回鹤鸣山庄?”袁雪脱口便问。

  “不是。”龙震宇望着她的眼里满是看笑话的神色。

  袁雪顿觉难堪,掩饰地转口:“那我该去哪??你市区的公寓?”

  “也不是。”龙震宇这回正经了一些:“我另外给你安排了一处地方。”

  “哦。”袁雪淡淡笑了笑,似乎不屑。

  “怎么,你不喜欢?”

  “我有资格不喜欢吗?”袁雪笑着反问:“我是在想,难怪现在有钱人这么热衷做地产开发,狡兔何止三窟,可以随心所欲地养女人。”

  龙震宇没有对她的尖刻针锋相对,仅仅大度地笑了笑,他是获胜方,完全可以容忍失败者的小心眼。

  车子还是刚才那辆把袁雪劫持来的车子,她的两只行李箱还在车上,司机依然是池源,但袁雪的身份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小姐,刚才的事,你别多心。”池源有些别扭地向袁雪打招呼。

  袁雪回以灿烂的笑容:“你不用向我道歉,你只需要向龙先生表忠心就行了。”

  池源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龙震宇则含笑袖手旁观,欣赏袁雪带给池源的尴尬。

  重新坐在车后座上,袁雪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致想,如果这时候逃跑,会不会很刺激?

  她当然不可能逃跑,只要还想在这座城市里呆着,不论她去哪儿,大概都摆脱不了龙震宇的阴影。

  房子在迎溪桥旁的一个高档小区内,虽然比不上鹤鸣山庄那样奢侈豪华,胜在优雅清静,跃层式的洋房,采光良好,日晒充裕,室内纤尘不染,家具摆设和杂志上的装修展示房如出一辙。袁雪一跨进门,顿时有步入影视剧的错觉。

  池源帮她把箱子安置在墙边:“袁小姐,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不用了,谢谢你。”龙震宇不在身边,袁雪的神经和语气都缓和下来:“我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好了。”

  “龙哥说,这里的佣人也已经找好了,但他怕你刚来就见生人会烦,所以暂时没让那女孩过来。如果你需要的话……”他递上来一张片子:“这是她的电话,随叫随到。”

  “好,谢谢。”

  袁雪把自己关在宽敞的新房子里,这儿虽然样样俱全,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如自己原来租的小屋有人气。

  她甩掉脚上的鞋子,盘坐在飘窗台上,隔着玻璃往下看,是一片碧青色的园子,满眼绿意盎然。

  她满脑子想的却还是陈元。

  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会怎么想?

  晚上七点过五分,龙震宇回来了。

  室内一片漆黑,他在门边狐疑地叫了两声袁雪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手摸到墙边,“啪”地按亮客厅灯。

  袁雪从飘窗的帘子后面伸出脑袋,一脸诡谲的笑容:“是不是以为我跑了?”

  “你能跑哪儿去!”龙震宇啼笑皆非,在玄关处换了鞋,踢踏着走进来:“晚饭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我叫的外卖,必胜客。”袁雪跳下窗台,把脚伸进拖鞋:“你也吃了吧?”

  “没呢!”龙震宇在她妄想从自己身边溜开前及时捉住她:“我想你陪我出去吃。”

  袁雪后背贴在他怀里,极不自在,又不想表现出来,灵巧地挣了两下:“好啊!我去换件衣服。”

  龙震宇松开她,看着她跑得有点仓促的背影,忍不住想笑,他喜欢看这个倔犟的女孩偶尔流露出来的无措。

  很快,他们就坐在一家相当热闹的小馆子里,狭窄的店堂内座无虚席,跑堂的在厨房和食客之间来回跑动,敞开的厨房里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我还以为你非高级餐馆不吃呢!”袁雪非常惊讶龙震宇的品味:“原来你也会光顾平民小饭店。”

  龙震宇一边娴熟地往小碟子里倒酱和醋,一边笑道:“我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出身,到这种地方来才觉得亲切。去高级餐馆是为了谈生意,没办法。”

  “嗯,我明白。”袁雪频频点头:“就跟那些吃腻了山珍海味,冷不丁吃几口咸菜就觉得倍儿可口的富翁是一个道理。”

  龙震宇笑:“你是不是觉得挤兑我挺好玩的?”

  袁雪谄媚地笑:“您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

  菜一道道上来,袁雪很少下筷子,但龙震宇夹到她碗里的,她都老老实实吃掉了,除了醉虾。

  当她嚼吧出那虾子是生的时候,一阵恶心,急忙跑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回来时两眼泪汪汪的。

  龙震宇瞅着她的窘相,微微皱眉:“不喜欢吃就别勉强自己,你用不着刻意讨好我。”

  袁雪抽纸巾拭了拭鼻子:“对不起哦,我以为你喜欢听话的女人。”

  龙震宇愉悦的心情一下子降温,他放下筷子:“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

  袁雪咧嘴,笑得有点夸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男人都喜欢女人乖得像小花猫似的呢!”

  她主动给他夹菜:“对了,做你的女人还需要注意什么,你不如现在一并都告诉我,免得我事后瞎琢磨,还老琢磨错,净给您添堵!”

  她把“女人”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龙震宇听出背后浓郁的讥讽,他不觉勾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没什么特别的,做你自己就行了。”

  “做我自己?”袁雪夸张地瞪起眼睛:“那就是说,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

  “没错。”龙震宇抑扬顿挫地补充:“我们事先约定的除外。”

  袁雪咬了咬唇:“那如果……我想揍你,可不可以?”

  龙震宇挑眉大笑:“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有这本事。”

  袁雪随着他一起干笑。

  “你很恨我?”

  “是。”袁雪不假思索地点头:“我今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麻烦?难道这是你的惯例,男性仇家统统收编成下属,女人就驯服了一人给一间房养着?”

  龙震宇对她的胡说八道并不介意,他的胃口又好了起来,仿佛袁雪的“恨”是一道可口的开胃菜。

  “接着说。”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袁雪凑近龙震宇,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是一个地道的心理变态狂,专门以折磨他人为乐。”

  龙震宇伸手在她那张主动送上来的精致小脸上捏了两下:“知不知道你有个很可爱的毛病?”

  “什么?”

  “不知死活。”

  一路回公寓,袁雪的嘴巴就没停过,进了门,她还在追问龙震宇:“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你是心理有点变态的吧?你以前不是经历过很多事吗?多少总会有点的吧?要不然怎么解释你现在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龙震宇回身把她按在门板上,目光灼灼:“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他俯下头颅,从她的面颊开始细细啃咬下去,袁雪根本无法思考:“我会想尽办法把你的病因挖出来,然后……”

  龙震宇探手解开她薄如蝉翼的夏衣,滚烫的气息蔓延到她胸前。

  “然后怎么样?”他呢喃地追问。

  “然后……”袁雪感觉到胸前皮肤的灼热,她再也无法伪装镇定,把龙震宇的头从自己胸前推开:“等一下!”

  龙震宇的脸终于重新出现在她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但他的双手还牢牢钳制着袁雪的腰,他脸上漂浮着洞悉一切的笑容:“你是不是只要一紧张,就会不停地说话?”

  “我现在还能不能反悔?”

  “你觉得呢?”

  袁雪猛地伸手一推,冲散了龙震宇的阵脚,随后发了疯似的往门口奔跑。但手还没沾到门把手,身子就被龙震宇抓住,他将她打横抱起。

  “我们解约!我要求解约!!”袁雪双腿在空中乱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淡定。

  “晚了。”龙震宇给她下了“判定”,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扛着她大踏步就往卧室里走。

  袁雪的后背深深陷入松软的席梦思,身上则是龙震宇罗织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吻。

  她望着眼前这个英俊却又是陌生,且永远琢磨不透的男人,实在无法想像要怎么与他共渡今后的一个个夜晚。

  她的心里有太多疑团得不到合理解释。

  “为什么是我?”她问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口气竟然有点瑟缩。

  龙震宇从她眼眸里捕捉到一丝惶悸和迷惘,他缓缓伸出手,给她拢了拢额前的散发,没有作声。

  “你是不可能爱上我的。”袁雪喃喃地说:“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龙震宇静默了片刻:“爱不爱,对你就这么重要?”

  袁雪有些灰心似的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

  龙震宇也坐起来,口吻慵懒冷漠:“我的确不懂,你不妨跟我谈点实际的。”

  她忽然为自己刚才一瞬的迷茫感到羞耻,她为什么要跟这个人谈“爱”呢,他当然不会懂,如果懂了,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向自己乘火打劫了。

  “我没什么具体的条件,”袁雪调整到现实的状态:“我留下来,是因为对这座城市还有留恋。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这里想离开,你不能拦着。”

  龙震宇沉默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后,才道:“没问题。不过你不能说走就走,我们约个期限吧,一年。”

  袁雪盘算着一年的时间够她干些什么。

  龙震宇又道:“我也有条件:这一年里,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你不能和陈元私下见面,即使和静雯,也要保持距离。”

  他重新侧躺下来,这回离袁雪更近:“除此之外,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一夜无梦。

  她在枕头上悄然转首,身边的人睡得很香,没有一丝防备似的,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

  如果这时候她手上有把刀,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胸膛?

  应该会的。她记得龙震宇也评价过她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在脑海里搜索一把刀,很快锁定在厨房,那里有一套锃亮的德国刀具,每一把都足以致命。

  她在幻想的快感中沉沉睡去。

  早上六点半,袁雪又被什么动静惊醒,睁开眼睛,看见龙震宇正蹑手蹑脚下床,见她醒了,索性回身坐在床沿上,抚抚她的脸:“我想让你多睡会儿,没想到你这么警醒。”

  袁雪本能地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即使和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她还是觉得龙震宇很陌生很遥远。

  龙震宇没有在意她的疏离,若无其事地起身换衣服。

  “你每天都这么早?”袁雪趴在床上看着他问。

  “嗯。”龙震宇娴熟地打领带:“你可以再睡会儿,早餐阿宋会给你准备好。忘了告诉你,阿宋是这里的钟点工,你要愿意,也可以让她留下来陪你。”

  “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龙震宇朝她一笑:“我想你也是——今天打算干什么?”

  “没想好。”袁雪犹豫了一下:“我还能去宏泰上班吗?”

  “你真是一点都不会享清福。”龙震宇套上西装,走过来拍拍她的脸:“想上班可以,不过得换个地方。过两天再安排吧。”

  袁雪早料到会是这样,也没觉得特别失落。

  临出门,龙震宇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星期五,我们要回去吃晚饭,和静雯说好的。”

  袁雪心头一阵猛跳,她抱着被子,双眸紧紧盯着龙震宇的侧脸:“你打算怎么向他们介绍我?”

  “从实说。”龙震宇心情很好地扭头扫了她一眼:“我很想看看陈元的反应,你一定也很期待吧?”

  袁雪用被子蒙住脑袋,心里同时冒出自己给他下的那个诊断——心理变态狂,真是一点没错。

  龙震宇走后,袁雪倒头又补了一觉,身上的酸痛才有所缓解。

  换了衣服下楼,厨房里传来动静,她走过去,看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在忙活。

  “你是……阿宋?”

  阿宋回头,一张带点稚气的脸蛋,不算好看,但笑起来甜甜的:“我是,您是袁小姐吧?”

  “叫我袁雪吧。”

  阿宋有点腼腆,笑着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那,你要不要吃早点了?我这就给你准备。”

  早点摆了差不多一桌子,袁雪诧异:“以后不用这么多,都够我吃一天的了。”

  “龙先生吩咐的,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叫都准备一些。”

  袁雪觉得太浪费,把早点分了分,一半都送给了阿宋,但桌上还是堆了不少。

  “这些你带回去吃吧。这些我留着中午吃,中午你也别做饭了。对了,龙先生吃了什么?”

  “他没在这儿吃就走了。”

  “哦——”袁雪点头:“阿宋,以后早餐给我炖点儿粥就可以。”

  “好的,我知道了。”

  阿宋说着,就要去打扫卫生,被袁雪拦住:“都挺干净的,暂时不用打扫,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袁雪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独自吃着早餐,和以往的很多个早晨一样。所不同的是,她现在是一个男人的情妇,尽管她还没适应这个陌生的身份。

  吃完一顿很撑的早餐,她自己把碗具都洗了,晾干,又上楼把房间整理了,觉得阿宋这个保姆纯属多余,还不如退掉算了。

  然而,当她惬意地坐回飘窗,重新欣赏窗外如一的景致时,她又改变了主意,即使她比阿宋勤快能干一万倍,也改变不了她眼下的角色。

  她并非特别在意“情妇”这个不雅的身份,比现在更痛苦的事她都经历过了,困扰她的问题是,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留在了这座城市里,但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她没在窗前享受多久,门铃叮咚响个不停,她以为是阿宋又回来了,心头一阵不耐,不是说好打电话才来的么?

  令袁雪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人却是长治,一身清爽时髦的牛仔打扮,脸上挂着如朝阳般明朗的笑。

  “怎么是你?”袁雪开了门,难掩欣喜。

  龙震宇身边这么多人,只有长治能得到她毫无保留的真诚笑容,因为他也是以对等的方式对待她。

  长治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居然显出几分腼腆:“龙哥让我来的,他怕你出门不方便。哦,以后你要上哪儿,告诉我就是了,我带你去。”

  “进来说吧。”

  长治踏进门,显得有点局促,四下溜了一眼。

  “你坐呀!”袁雪热情地招呼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别麻烦了。”长治坐进沙发,清了清嗓子,解围似的搭讪:“这儿挺不错的。”

  袁雪从冰箱里取了罐可乐给长治:“幸亏是你过来,如果是池源,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她开心地皱皱眉。

  长治笑起来:“对了,龙哥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他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袁雪。

  “我不要。”

  “你要是不拿,龙哥会怪我没办好事。”长治很为难。

  袁雪瞥他一眼,爽快地接过:“那好吧,我收着。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没多会儿,捧着件叠得有棱有角的衬衫下来:“这是你的,我洗干净了,不过一直没找着时间还给你。”

  长治接过装在透明袋子里的衬衫,讪讪地笑:“有点太隆重了。”

  袁雪歪着脑袋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长治转眸看她,也笑:“你不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袁雪听出他口吻里的调侃,笑笑:“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袁雪把早餐剩下的小笼包、土豆饼等都端出来:“帮我一起吃掉行不行?”

  长治盯着桌上丰盛的食物,咧嘴笑道:“还真饿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两人把点心当中饭,吃得极欢。袁雪又从厨房翻出一瓶辣酱,得着宝似的大呼小叫:“还有这个好东西!馒头蘸酱吃,味道绝对棒!”

  长治被她的孩子气感染,初来时的拘束一扫而光。

  “长治,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

  “龙哥……有别的女人吗?”

  长治被刚塞进嘴巴的包子噎了一下,用力摇头:“没有。”

  袁雪笑道:“你跟我说实话好了,我又不会吃醋。”

  “真没有。”长治喝了口水,总算把气喘顺了:“龙哥以前是有过一个女朋友,不过早就分手了,那女的去了国外,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他们为什么分手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长治吁了口气:“可能是龙哥不想拖累人家吧,那会儿他刚退出帮会,不少人都对他不满,说不定就来个暗中偷袭什么的。龙哥说过,像他那样的人就不该拖家带口,以前干的狠事太多,都是埋的雷,不定什么时候就开炸了。”

  他见袁雪听得出神:“你跟龙哥……”他吞吞吐吐,有点难以说出口似的。

  袁雪看看他,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怎么走一块儿去的?”

  长治呵呵地笑,好奇的神色里还掺杂着一丝别的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袁雪用手上的馒头蘸了一陀辣酱送进嘴里,顿时辣得她直呵气。

  她冲长治明媚地一笑:“我不想那么多,走到哪儿算哪儿。”

  她在心里不免心酸地想,这句话简直是自己小半辈子的真实写照。

继续阅读:第八章 是你哥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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