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木门轻轻摇动,发出吱吱声响,然后一开,有一身影浮现在门口,随后进入木门的逐渐打开,那人也向前迈步。
这时候,秦龙剑做得,不是抬头去看来者何人,更不是嘘寒问暖人情世故,而是心随身动,神识一念,开始通过一些来人开门的细枝末节推测来者的实力,究竟是毫无灵力功体的一般人还是有武艺傍身的习武之人?
轻轻一笑,已经对来者的功体有所探知,然后便是越发熟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不抬头,似乎十分熟悉,有些得意的说道:“怎么样,今晚回来的如此晚,是不是玩的很尽兴?我看今日清风明月、良辰美景,实在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好光景,可有尽兴?”
来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门,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颇有一丝唉声叹气的样子。
“嗯?”
秦龙剑心头一震疑惑,旋即脑海中一想:“怎么着,今日遇上了什么事故?不对啊,走的时候已经毫无危险了,像刘鹤群这种很有可能会打扰他的人,已经排除在外,难道还有他人打扰?还是说惹得柳青絮不高兴?遭逢了变故还是自己不会说话惹了柳青絮?”
一瞬间悬疑重重思绪万千,秦龙剑脑中想法无数,不禁抬头一看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关于徐旭,他实在是太了解了,一直以来就跟自己没什么区别,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现在想来,秦龙剑都不禁感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精髓,当时,两人简直难兄难弟同苦同难,老实到不能再老实,就算是被自己好心的“点化”,依然本性难移。
抬头一看,那人是徐旭无疑,但是与他分别时还是有些差距的,仿佛一瞬间沧桑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见到徐旭刚回来就一屁股坐下,闷闷不乐,秦龙剑开始有了不好的遐想,或者说瞎想,眉头一蹙,带有一丝关切的心情问道:“咋回事啊旭哥,一回来就写满了愁意,难不成这事泡汤了?”
“人家青絮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是不是总是词不达意,或者不理解人家的心意,说了什么错话,把人家得罪了,看你这一副丧气的样子,我就感觉你们今晚好像不是很平常。”秦龙剑看着徐旭丧气的样子,思索道。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徐旭这时候有些锤头丧气的欹枕床沿与墙壁的交接处,找了碗水,一口饮下。
“那就奇了怪了,你是不高兴什么?”秦龙剑一脸疑惑的问道。
“没事。”
“你就不能分享一下。”
“都说了没事。”
“你这……太小气了吧。”
徐旭放下手中的瓷碗,一抿嘴角旁边的水迹,叹气,说道:“问题就在于没事。”
“啥?”秦龙剑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越来越感觉徐旭说话有些奇怪,问道:“什么意思,你干脆一股脑说了,省的我瞎想。”
“就是没事的意思,今晚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和他就走着,遛弯,然后就没了。”徐旭诚实说道,此时脸上的憔悴模样越发深厚,越发浓重,一副颓然。
“这么个意思,原来如此啊,你这个没事,当真令人瞎想。”秦龙剑替他惋惜道:“就是单纯的遛弯的话,那未免太浪费了,今天多么好的月色,多么好的景色,天公垂怜,却把握不住,委实可伶,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出在你身上,毕竟你一个大男人啥也不说就傻愣愣的遛弯,而且还一遛就是一两个时辰,要谁谁受得了,她能陪你走到现在而不至于大发雷霆。”
徐旭一脸颓然的坐在那里,眼神有些迷惘,过了片刻,才道:“唉,也怪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罢了,不提这事,越说越伤心。”
秦龙剑一扯嘴角,双手淡然摊开,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姿态。
“噔。”
双脚着地,踩在木板上发出沉闷声响,徐旭一下子从欹枕的小床上站立起来,看了眼秦龙剑,说道:“虽说今日比较无聊,但是现在也不是很晚,这样吧,你要睡便先睡去,我暂时还睡不着,先看一看你的那本剑诀,从中参悟一些,哪怕一点也好,总好过浪费时间。”
“也好,反正今晚我参悟很长时间了,物极必反,过犹则不及,你先参悟着,不过我觉得回想先前战事,从中揣摩战斗的得失,查漏补缺,对于咱们自身的修炼来说,实在是大有裨益。”一边说着,秦龙剑身子一转,拿起那本枯黄苍老但却生命力极强的剑诀,一手递过去,“给。”
“嗯。”
徐旭接过剑诀,道:“这种方法倒是不错,有时候我也会这样想,确实会感到受益匪浅,先前选拔赛的三次战斗,每一次都是险中求胜,十分不易,要是常常回顾温故知新,绝对能从中得到升华。”
秦龙剑一点头,打了个哈气,一伸懒腰,说道:“今日真是劳累,要不是仗着年轻起身身体壮,这般折腾真是受不了。”
“何出此言?”徐旭问道。
“你是不知道啊,离开你俩后,我闲着无聊,又觉得在船舱里空气沉闷憋得慌,所以就到了船边看看海,散散心,然后不知怎的,身体感到十分的舒顺,仿佛那时候有了一丝丝的参悟,随即渐入佳境,却未料遇见了刘鹤群。”
“遇见了他?”徐旭忽然之间眉宇处拧成一个川字,一看便知十分的关注这件事,连忙问道:“怎么样,你们起矛盾了?”
“没有,”秦龙剑大手一挥,否定了这个疑问,说道:“只不过但是有感而发,我使出一招指发剑气,被不知为何就突然路过的刘鹤群发现了,交谈了一番,幸好没起什么冲突,不过在他临走的时候,留下一道剑气倒是令我十分的看中。”
“那剑气怎样?”徐旭相当认真的问道,如果能从秦龙剑发生的事情中得知刘鹤群的实力,那最好不过,虽然知道对手很强,但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道剑气,实乃我平生仅见,在见到那道剑气之前,我也知道刘鹤群的实力不俗,但是见到那惊鸿一剑之后,才察觉他的真实实力到底如何,保底是武士程度,甚至往上还要高。”秦龙剑回忆了一番,一本正经道。
“至少武士!”“徐旭惊诧道:“武士的实力,虽然处于武道一途的初级阶段,仅仅比武徒高一等次,但是放在我们同龄人中已经相当的可怕了,而且至少是武士,那样的话……”
徐旭心中一震,泛起的波澜久久难消。
“是啊,他确实很厉害,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在生活中找一个目标超超越一下,总比漫无目的前进有益,也省的迷惘。”秦龙剑见到徐旭一脸的惊诧,便说了这句话,但是安慰半是鼓励,实际上对他自己也是如此。
“唉,知道他很厉害,却没想到如此变态,”徐旭一握手中的剑诀,心神激荡,之前的颓然完全换做了现在的激动,眉间本来一个川字,但是现在右边的凌厉狰狞,忽然一震,仿佛精神抖擞,散出一股不服输的气息,重重说道:“不过,龙剑你说得对,既然这样,才有的超越,那好,我们一同前进,就不信前面能有什么坎坷挡得住咱小兄弟俩的步伐!”
秦龙剑朝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说道:“劳累了一天,我有些疲倦,先休息了。”
“嗯,且睡吧。”徐旭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徐旭便看见秦龙剑脱去外衣,一身白中略微透露着黄色的肌肤袒露出来,然后翻身睡去。
夏日,本是炎热,不需盖被,脱衣便可睡。
见到秦龙剑已经开始睡眠,徐旭便起身把油灯小心翼翼地挪在自己的床边,借着微弱的灯花,精读着这本枯黄剑诀中的每一字。
他翻开书,放在了第一页。
看着书中开卷一行字,自己不算宏伟雄峻,但是却有一种康庄大气。
他默默念道:“剑本杀人器,诀原杀人技。”
忽然心中一想:“这句话说的未免太露骨,不过事情好像就是这回事,不过剑真的就是为了杀人而生?”
这时候,他不禁看了眼床边秦龙剑五两银子买来的铁剑,凝视良久,心中思索,喃喃道:“剑一定是杀人的?我看未必,剑,也有可能是用来守护之物,用来阻挡不该杀之人被杀。”
对于这开篇便戾气十足的剑诀,徐旭这时候居然抱起了怀疑心态,不过,转念一想:“但是这剑诀确实好深奥妙,许多东西写的颇为独到,每每读来,着实斩获非少,只能说与这著书之人有些误解,但书中的内容,是相当一流的。”
一念及此,徐旭整个人都陷入这种精读的状态,像是发疯了一般,极其认真的将每一行每一字写入脑海,烙在心上。
“剑意第一重,煅体?”
徐旭的心神在第一重剑意的位置,稍微凝滞,然后逐次将书中关于这一点的技巧都读之在心。
“先前关于剑一的认识朦胧模糊,难以捉摸,不过自那日与龙剑合招用出剑一击败那三个大汉以后,便有了很大的改观,现在读来,当时许多不解之处,已然明晰,只是此书玄奥非常,字字珠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十分的巧妙。”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句话确实不假,不过知行合一才是王道,死读书不就是书呆子了吗。”
“先前选拔赛三战,斩获颇丰,去往铁头山战虎,收益甚大,短短十数日,变化之大实在出乎意料,收获不少,成长不少。”
一连数语,徐旭都在回忆,也像是在记忆中寻找。
渐渐地,他不再去想,心中的想法一瞬消无,再次专心致志的投入到对于剑诀的钻研中。
“第一重,应是基础,先前慌乱之下施展出来,记忆模糊,现在想来也是不能明晰,只不过当施展出来以后,现在在回顾那些艰难晦涩的地方,就显得洞悉不少,毕竟经历过,有了实践。”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旭已经渐入佳境,身体不自觉的随着书中所记载的动作而行动,心向往之,则身行之,一缕缕金色浮光挂在他身上,漂浮不动,明灭难寻。
一种天然充沛的气机从他的丹田处源源不断的倾吐而出,倒往全身四处,雪山气海,百汇丹田,所过之处,无一不留下灼热之感,四肢百骇如有共鸣,起了异样反应。
“嘶嘶嘶”
难以言表的声音在他身上响动,声音不大,却十分的诡异,仿佛游丝一般贯彻天地,踪迹难寻。
这时候,他极速收敛,在稍有所成之后平复波涛起伏的气机,张开眼看了秦龙剑一眼,不为别的,就是怕打扰了秦龙剑休息,不过在睁开眼后见到秦龙剑睡得深沉香甜,旋即一笑,细声自语道:“看来他今天真的是累坏了,一倒下便能睡着,而且如此之香甜,罢了罢了,且由他去睡,自己小心些,修习之后,再过一段时间,我也该睡去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拿起书再读一遍,然后将这些内容都一一记住,身体力行,又循环了一遍,才倒下缓缓脱了衣服,吹灭灯火,倒于床头。
心中依然有所执念,一副颓然:“唉,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今日算是正式过去了,一旦踏上征途,也不是何年何月才能回故乡,青涯镇,秦家村,这种所在,以后会经常在梦里浮现吧。”
不知不觉间,徐旭居然想起了这些。
他凄然一笑,有些落寞,自言自语:“第一次,第一次记事以后远离故土,万里茫茫,关山难越,月是故乡明啊。”
没想到,他口中说了些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话,随即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秦龙剑,当即凄然笑意渐渐一霁,如云开见月,似是自叹,似是倾诉:“等着吧,东之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