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着那个男人,看到他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茫然。
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拔剑。
被拦的侍卫脸上有几分想忍却没忍住的怒气:“万岁爷说了,私逃者就地处斩。”
他瞟了侍卫一眼,也瞟了她一眼,微微叹息一声:“一个小孩,先和女眷关到一起吧。”
她果然被侍卫带走,随后又和她的许多姐姐、姨娘一同带到了楼子里。
他是不记得她的。
她一张脸一直被掩映在泥灰下,辨不明真相。
可她是记得他的。
记得他看她时眼里那抹深深的怜惜。
只有仇恨的生活未免太让人痛苦绝望。
于是他成了她心里唯一的一抹温情和亮色。
***
男人很早就来了,身上的朝服没换。
他坐在她身边,一张脸依旧是云淡风轻,眼神里却掩饰不住欢喜:“吃饭了吗?”
她缓缓摇头。
男人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冷酷,偏头去看清风和明月:“几个奴才怎么伺候的!”
一屋子的人又跪成了一团。
她虚弱的起身:“刚刚一直没胃口,现在刚想吃些东西。”
男人点了点头:“传膳!”
马上,冬梅端进来了一碗白粥。
男人把粥端在手里,舀了一勺白粥,犹疑了一下,凑在自己嘴边试了一下温度,又把粥放到了她的嘴边。
她缓缓的把粥咽了。
温温热热的粥落了肚,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不适,抬头,从嘴角勾出了一抹微笑。
男人也笑了一下:“大病初愈,先喝两天粥,免得坏了胃。”
她乖乖巧巧的点头,垂眼去看男人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修长干净,在洁白的瓷碗照应下,显得温润而又温柔。
可,她知道,这是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
她就着男人的手一口一口把粥吃完,拼命的压制着跳跃着想要冒出头来的感动。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这是一只狼,一只狠毒老辣的狼。
即便他现在披着羊皮,看起来温良可欺。
想吐的感觉时常会出现。
她心里又是焦灼又是恐惧。可这焦灼恐惧,也是不能被人看出来的,于是便只能死扛硬撑。
每到晚上,摸着自己依旧平滑的小腹,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她害怕。也许是害怕被人发现,也许只是害怕这个事情本身——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她怎么能有他的孩子。两个不共戴天的人,生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妖怪!
她抬头去看门外。
东岸已经变成了她的门神,或者是守护神。
她夜夜睡不安宁,他就夜夜守在她的门口。
她痴痴的看着东岸,忽然便想到了计策,或者找到了出路。
她是知道东岸心疼她的,她觉得她有十足十的把握勾引或者诱骗了东岸,然后……让东岸以为肚子的孽根是她和他的……
真让人羞耻。
可却是一个顶顶好的主意。东岸必然会帮她解决这个祸根。
计策有了,可她心里并不欢喜——大恩还没报,她就要变成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了。她起了身,轻手轻脚的下床,光着脚丫走到东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