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沐抚上自己的心,穿过手掌而来的,是一颗心忍不住的怦然跳动。
长安~
李暮寒坐于帝王宝座,面上带着极浅极浅的笑意。
但是所有朝臣都知道,今日这位年轻的帝王,事实上是非常开心的。
原因无他,君天宸要回来了。
而且,君天宸此次回京,带回来的,是云家堡全部的精锐。
云家堡四大关主,俱是人物,到哪里都可以威震一方。
“齐王到~”
太监声音长长地响起。
君天宸率先走进,他穿着绛红色朝袍,同色系腰带束腰,衣服上一条龙几乎要破衣而出。
脚上是黑色长靴。
君天宸素来是轻轻浅浅,今日换上了这艳色朝袍,愈发显得面愈白,发愈黑。
让人实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身后,依次跟着诸葛师、叶廷贤、赵吴钩、铁楼兰、卓清涟等人。
李暮寒亲自走下帝王宝座来。
他看着君天宸,“大元有齐王,百姓之福也。”
“皇上谬赞了。” 君天宸声音清浅,听不出丝毫的音调起伏。
接着,君天宸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他们此次入京,只有一个目的。”
“哦?”李暮寒看着君天宸,“是何目的?”
君天宸看着李暮寒,凉薄的唇一字一字吐出,“攻突厥,战蒙古,扩疆域,大版图。”
旁边的萧相,“老臣反对。”
君天宸、李暮寒的视线齐齐向他看去。
萧相看着二人,眸光中带了不悦,
“如今新帝登基,百废待兴,现在去攻击突厥,攻打蒙古,无异于雪上加霜。”
“若是突厥、蒙古联合,我大元危矣。”
君天宸冷笑道,“我大元素来以大国自居,却年年岁贡突厥,萧相觉得这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君天宸看着萧相,“既然萧相觉得无所谓,那这岁贡突厥的金银,萧相来掏怎么样?”
萧相面黑了一片,他看着君天宸,
“齐王,你是一定要和老臣对着干吗?”
君天宸盯着萧相,眼睛里带了嘲讽,“为什么不呢?”
身后众臣面面相觑,以往君天宸和萧相对着干,并未搬到明面上,而今两位竟跟吃了火药一样。
萧相看着君天宸,怒火中烧。
君天宸看着萧相,讥中带嘲。
二人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诸葛师看着二人,忽然开口,“如在下所记不错,延引人才,招贤引士,是萧相提出的,是也不是。”
萧相将目光移向诸葛师,点头,“确是本相提出的。”
一国兴,人才兴,只有人才兴旺,国家才能兴盛。
诸葛师看着萧相,“不知萧相认为我等如何?”
萧相看着几人,眸光带了正色,倒是发自内心的开口,“诸位经过重重挑选而来,而且掌管云家堡数十年,自然是诸方求取的对象。”
诸葛师拱手,“如此便好。”
说着,诸葛师转过脸去。他白发白须,颇有一番仙风道骨,在众人中愈发显得卓然不群。
“我等最大的用处便是开疆扩土,攻突厥,战蒙古,方显我等之长。”
贤求之而不用,何需一求。
李暮寒笑了。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暮寒带着欣赏的眼光从诸葛师等人身上一一略过,甚为满意。
最后,他看向君天宸,
“你觉得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好呢?”
君天宸薄唇微抿,“即刻。”
君天宸一语既出,就连李暮寒都吃了一惊,“现在?”
见君天宸颌首,李暮寒开口,
“那就如齐王所言。”
李暮寒看着台下诸人,“来日胜利,朕定亲自出城迎接。”
“多谢皇上。”
君天宸率军前往突厥的消息传到林之沐耳里,林之沐呆了一呆,旋即释然。
云家堡之人本就是为征战而来,李暮寒野心之大,她是知道的。
大元和突厥一战那是肯定的。
但她倒是没想到君天宸竟然亲自带兵前去。
林之沐站在五台山禅院内,眼睛看着几个匠人在修葺围墙。
无意识问了一句,“这素日好端端的,怎么加高了?”
“住持方丈让修起来。”
林之沐站在那里看去,那里和小师傅们的禅院相连。
住持方丈最疼爱的小徒弟阖然离世,将这加高也是情理之中的。
林之沐点头,准备出门,县衙却传来一个噩耗。
县太爷的母亲念孙心切,一口气上不来故去了。
天边的云朵触手可及,那老夫人因她和释空延长了七年寿命,而今终于撑不下去了。
她若泉下有知,也能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孙儿了。
林之沐去县衙吊唁出来,碰到一个老人。
林之沐只觉眼熟,忽然想起,那便是那日在山寺求林之沐帮他找寻姑娘的那个老人。
林之沐正待打招呼,却见那老人将头一转离开了。
身后,丫头的声音已经叫了出来。
“老人家?”
那老人没有回头,反而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丫头奇怪,小跑到老人身边,“我们姑娘叫您呢,您躲什么呀。”
“姑娘?”
丫头眼中带着疑问。
林之沐朝她点点头,看向面前的老人,“您是前来吊唁吗?”
那老人家眼中忽然泛出厌恶,“呸,这县太爷一家丧尽天良,我是来看他们有没有死绝的。”
丫头赶紧将那老人伸手一拉,“老人家,这里可是县衙门口,乱说话是会被拖到大牢的。”
那老人将手一挥,“我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怕蹲大牢,坐大狱?”
林之沐站在一旁看着,忽然问出声来,“这县太爷一家如何丧尽天良了?”
县太爷犹豫着要不要说,却听一旁丫头说道,“快说呀,我们家姑娘给你做主。”
那老人终于说了出来,“先不说他,但只他家的儿子,看到姿色好一点的姑娘就要往府里抢,”
“谁不是巴不得他早点死。”
说罢,老人转身欲走。
林之沐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敢问老伯,您女儿可曾找了回来?”
那老人甩一甩袖子,“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老人佝偻着身子离开了林之沐的视线。
林之沐转头,看着白色装点的县衙府,只见灯笼高挂,放眼望去尽是白色,她目光中闪过一抹沉思。
就在那书生的画像在邻县贴出去五日后,终于传来了消息。
书生是隔壁县张员外之子,日日在后院读书,却不知何时出了家门,而且一去就是好多天。
若不是那张员外看到了布告,还以为自家儿子还在用心读书。
他将那布告扔到儿子面前,“你什么时候出去鬼混了,还沾染了一身是非回来。”
那书生看着那布告,看着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面色大变。
他怎么和这杀人案牵扯到一块了?
书生不是被人举报上县衙的,他是举着布告,自己走上县衙的。
书生今日穿着浅灰色布衣,看起来很是干净。
书生曾中过举人,举人有不拜地方官之权。
他看着座位上的二人,“不知大人召唤小民有何要事?”
那县太爷见林之沐没有开口,便自己硬着头皮审问到,“本官怀疑是你杀了被害人。”
“具体事项,还不速速招来。”
县太爷醒木一拍,那书生浑身一抖。
他尚未开口,便已经被扣上了嫌疑犯的帽子,一时倒令他有些六神无主。
正自沉思间,忽然有一衙役说,“屋外有一女子求见。”
“她声称自己曾见过凶手。”
县太爷亟不可耐,“快传。”
那女子走进来,眼睛右眉处有颗眉心痣,身材瘦削。
皮肤很白,瘦长的精致小脸。
正是那老人家描绘的,自家女儿的样子。
林之沐看着丫头,“传那位老人过来看看。”
老人缩着衣袖走了进来,他还穿着半旧的棉袄,看到跪着的那女子,脸上露出 了惊喜。
“丫头,原来你没死。”
“爹爹。”
二人在一起抱头痛哭。
老人带着青筋的手颤抖地将女儿脸上的泪擦净,“你怎么和这书生在一起的?又是怎么从那帮人手里逃出来的?”
女子看着自己父亲,脸上带了羞涩。
她是卖酒的时候和书生认识的。
他打起窗帐,她远望卖酒,就这样卖着卖着,二人就走到了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