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她再见到冯藤时。
冯藤一身大红喜袍,那红喜袍鲜艳亮丽,几乎能晃瞎她的眼。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带着彻骨的失望。
“所以,娲皇山之行,你的目的就是想把我支开?”
彼时,冯柔蔓一身狼狈。
和一身喜袍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从娲皇山出来,她正考虑着该怎么样和冯藤说。
她虽然没有拿到娲皇石,但经历了怎样的九死一生。
经历了什么样的艰辛。
还有,他会嫌弃她吗?
走在路上,尚未待她整理好纷乱的思绪。
便听到行人纷纷议论,说冯家的独子冯藤要结婚了。
有人说,听说冯藤中意的是寄养在他家的孤女,叫个藤蔓什么的。。
藤蔓藤蔓,这不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吗?
有人顿时反驳,“你懂个什么,这冯家可是咱们镇上有名的玉石大户。”
“这自古婚姻讲究的门当户对,那个孤女,怎么能做他的妻子。”
冯柔蔓听得浑身血液冰冷,她只知道,冯藤要结婚了。
结婚的是何人,她竟丝毫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语气问出口的。
不知道她问得时候该有多狼狈。
“那冯藤娶得是何人呢?”
那些八卦的人说道,“能是谁呢,除了孙小姐正值嫁龄,又正好门当户对。”
哪里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婚姻呢?
冯柔蔓耳朵里,就这样那四个字——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就因为门当户对,所以哪怕是从未见过的女子,他便欣然迎娶进门。
而她,与他十几年的相处,就这样难以做他的枕边人。
冯柔蔓整个人都好像在水深火热中,霎儿冷霎儿寒,她抱着手臂,只觉得这天都是冷的。
她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冯宅。
冯宅之中果然是一片欢喜。
大红的喜字装点了整个院落。
她见到冯藤时,冯藤正试喜服。
喜服剪裁得体,穿在他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好看。
那是她哪怕是做梦都希望看到的场景,而今终于看到了,新娘却不是她。
这该有多讽刺,这该有多好笑。
冯藤转过身来,看到一身狼狈的她,嘴角的笑意就那样僵硬在脸上。
“你来了?”
冯柔蔓嘴角牵起一抹笑。
那笑满满的全是苦涩。
冯柔蔓看着他,听到自己声音干哑的响起,“你好像不欢迎我。”
冯藤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说出一个字,“是。”
听得那一个“是”字,冯柔蔓全是忽然颤抖了一下。
就那样毫不掩饰,就那样直白——“是”。
他确实不欢迎她。
冯柔蔓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几日来的艰辛,都比不上这个“是”字带给她心灵上的创伤。
冯藤看着她,歉然出声,“你在会有诸多不便。”
冯柔蔓当下便笑了,她十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就是你在会有诸多不便。
冯柔蔓依旧是死不了心,她盯着冯藤的眼睛,她想拉上他的袖子,却怕自己的手染脏了他的衣服。
她看着冯藤,“你说只要我能拿到娲皇石,你便娶我的,这难道只是一个谎言?”
“不是谎言。”冯藤气质如水。
“只因那娲皇石,是不可能有人拿到手的。”
冯柔蔓呆愣愣站着,听冯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从来没有人见过娲皇石的真面目,就连娲皇石的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谜。
所以,你一个女子,是不可能拿到那娲皇石的。”
冯柔蔓站在房内,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喜烛,只觉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烛泪烛泪,那点滴烛泪也怎么能描述她千疮百孔的心。
冯柔蔓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冰冷。
“你可知道娲皇山上有多凶险?”
“万一我把命葬送于此,这是不是就是你所乐于见到的?”
面对她的质问,冯藤没有回答。
只是转了个身子,将一个冰冷冷的背影留给了她。
她是多希望他能回答一个“不是”
这样,她也不会显得那样痴傻。
但是,没有。
他转过身去,将一世的沉默留给了她。
“我明白了。”
冯柔蔓说出四个字。
她拔出身边佩剑,从右手扔到左手,一个甩手,右手小指随之而落。
点点鲜血就这样滴落在地毯之上,和那地毯的颜色融为一体。
冯藤瞬间转身,就看到了跌落地下的那根断指。
冯藤看着她,“你这是何苦?”
冯柔蔓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不听话,我只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现在,你成亲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了。”
说罢,看也不看地上的断指一眼,转身走出了冯宅。
原本以为会是终身,却没想到就是这般的残忍。
断掉的手指一阵一阵的疼痛,却哪里比得上她心中之痛。
耳边,一阵阵称赞的声音传来。
都说,嫁入冯宅的女主人温柔贤惠,从没有小姐架子。
都说,新郎新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冯柔蔓心中一片冰冷,所有美好说辞的背后,不过是四个字门当户对罢了。
她走出冯府,天大地大,竟真的没有她能去的地方。
右手断指的鲜血滴答滴在地上。
连日的奔波劳累让她再也支撑不住。
看着前面的青石大街,她就这样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在她倒下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不是在山洞中经历过生死的乔万金是谁。
乔万金眼中带着怜惜,将她带回了乔宅。
在冯柔蔓眼睛睁开的第一瞬间,乔万金便向她求婚。
乔万金也是商人,他太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最合适。
冯柔蔓此时像浮萍一样没着没落,没有任何时间比现在求娶更合适。
虽然现在这样的做法是趁火打劫,但他是商人不是吗?
果然,在山洞中尚且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冯柔蔓,没有过多考虑就答应了。
或者说,除了答应,她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就是那一天,冯柔蔓答应了乔万金的求娶。
从此,娲皇镇的几个大户,便有了姻亲上的联系。
乔万金看着冯柔蔓,看她眸光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万金试探出声,“那个人死了,你还是会很难过的吧?”
冯柔蔓笑了,“难过?为什么要难过呢?”
冯柔蔓看着乔万金,“早在他成婚的那一天,我就想杀了他。”
现在他死了,我的心也就只剩安定了。
在的时候,心中还有怨,还有恨。
现在人没了,她满腔的怨恨,也就随风而逝了。
这样一个解脱方式,她还是巴不得呢。
院内的风清浅浅吹来,冯柔蔓坐在秋千架上,光着的脚丫子一下一下的晃。
乔万金就这样看着她,在悠悠茶香中,也多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林之沐不知道,她插手的此案,又多了一个有莫大的嫌疑人。
——冯柔蔓。
由爱故生痴,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
很多时候,一系列的恩怨情仇,也就是由爱引起。
林之沐在面前的桌上,摆放了一个又一个纸条。
上面吴兢、乔万金、冯柔蔓、冯氏还有城郊茅草屋那里的人。
究竟谁是杀死冯藤的凶手呢。
距离皇帝大婚满打满算还有十八天,除去路上七日的功夫,还有李暮寒特意来信,让她务必在大婚三日前到达长安。
故而,她最多也只有七天的功夫来侦破此案。
林之沐收拾好桌上东西,“我们去看看冯氏吧。”
林之沐和季全非到的时候,冯氏刚刚睡下。
吴兢接待他二人。
经历过茅草屋的事后,林之沐对吴兢,更多的多了几分敬意。
这样一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人,竟然心地善良。
用自己的行动,养了那么多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
吴兢坐到林之沐旁边。
他眼睛亮亮。
“适才在朝堂上,你扔给那糊涂县令的是什么?”
吴兢上上下下打量着林之沐,“我和你做个生意,我把我最宝贝的玉石给你,你把那牌子给我,怎么样?”
林之沐笑了。
季全非看着吴兢,“这个东西只能她拿,换给别人,可是要杀头的。”
吴兢“啊~”了一声,“那不要了。”
“你自己留着吧。”
吴兢看着林之沐和季全非,“你们这次过来是做什么?”
(不小心多发了一个章节,和这章是重复的,姑娘们暂时先不要点下一章,我看看怎么处理。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