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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条青石大街。
阳光带着几分和暖。
季全非看着林之沐,“怎么样了。”
林之沐两只手捂住双眼,“再去看看冯藤的尸体,再确认一个东西。”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马上就可以结案了。”
季全非右手环住林之沐。
他身上的气息就充斥在她鼻尖,“你好像并不开心。”
林之沐点头,“很多真相本来就让人开心不起来。”
衙门停放尸体的地方。
冯藤的尸体已有腐烂的征兆。
这具尸体,仵作检验的时候,称是无毒。
林之沐拿出银针,在他身上缓缓插下去。
再拿出来,那本来闪亮的银针,竟然黑了一片。
季全非本自走南闯北,也着实是见多识广的。
看着林之沐拔出来的银针,眸中亦是带了惊讶。
“怎么会这样?”
正如那仵作说的,头部淤血,面部肿胀,嘴唇发紫,那是窒息而死的症状。
“而且,”他看着林之沐,“当时检查也是没毒的啊。”
林之沐看着季全非,“仵作检验的没有错。”
他确实是窒息而死的。
季全非实在是糊涂了,“那这毒又是怎么回事?”
林之沐看一眼季全非,“这个问题,你很快就知道了。”
林之沐说得很快,的确很快。
公堂之上,那“竹竿”一般的县太爷坐在上面。
他看着林之沐的眼睛里,带了几分畏惧。
“林姑娘,您要不和季公子坐在这边。”
“我坐旁边就好。”
林之沐嘴角嘲讽一闪而过。
“大人您坐着就好,我们站习惯了。”
那“竹竿县令”面上划过几分尴尬,却也没再说什么。
他看着底下之人,“升堂~”
林之沐向那县令一抱拳,“在说出真相之前,我想让大家听一个故事。”
那县令问道,“和本案有关的么?”
林之沐回道,“自然。”
县令看着林之沐,“我等洗耳恭听。”
早在三四年前,娲皇镇有四大家族。
冯家、乔家、吴家、孙家,四家是娲皇镇最有名望的四大家族。
这四家虽然发展鼎盛,却几乎都是一脉相传。
那孙家是四大家族之首,孙老爷子治家严明,膝下女儿温柔和顺,儿子自幼在玉石上表现出惊人天赋。
不出意外,几十年内,孙家都将一直会是娲皇镇最有名的玉石大户。
孙玉绣低下头去。
林之沐看向身后的孙玉绣。
“即便是一处建筑,它轰然倒塌,也是有原因的。”
“我在问你的时候,你只说是父亲经营不善,弟弟沉迷赌博。”
林之沐眼睛看着她“但据我了解,事情并不全是夫人说的这般。”
那孙玉绣霎时间面上血色尽退,她全身精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抽走。
就只剩了一张没有灵魂的躯壳。
林之沐的眼睛里带着惋惜,她看着孙玉绣。
“至于孙家一夜倾覆的原因,要我说还是你说呢?”
孙玉绣跪坐在地上,那可怕的回忆让她无力呼吸。
她甚至没有抬头。
只因为连抬头的气力都没有。
很多时候,真相鲜血淋漓的让人颤抖。她不想面对,但一味逃避又如何能解决问题。
林之沐见她没有反应,只好继续开口。
年少的孙姑娘,在父亲呵护下长大。
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父亲也会在想,该挑个什么样的女婿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冯家冯藤上门提亲。
彼时的冯藤,就像当时街坊四邻说的那样,貌似潘安,走路带风,为人潇洒。
一袭白衣,不知道拂乱了多少人的心。
众人正自听着,却听孙玉绣的声音响起。
她的声音带着柔软,一如她此时毫无所依的一颗心。
“接下来的故事,我来说罢。”
孙玉绣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那时,冯藤亲上孙宅前来提亲。
爹爹有心考验他,一连提出很多生意场上的疑难问题。
冯藤凭着一己之力,在他父亲离开之后,仍让冯家屹立四大家族不倒,岂会是平庸之辈。
爹爹也是欣赏他的才能,才对这个年轻人颇为青睐。
冯藤果然没有让爹爹失望,他的很多见解,即便连爹爹都为之叹服。
她就站在议事堂的屏风后面,偷偷地观察向爹爹提婚的这个男子。
那时,屋外的阳光照在大堂,并没有照在他的身上。。
她只觉得他身上绽放的光芒,竟比那太阳光更为灼目。
那时的她,不过二八年华,也常常跟着爹爹做一些生意。
那些生意场上的人,一个个老奸巨猾,再或者各个钻到了钱眼里。
哪里如他这般,谈笑间就解决了诸多问题,而且还没有商人身上的市侩之气。
她在屏风之后看着,就听到那人声音响起。
“小姐正值妙龄,藤倾心已久,除了小姐,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还可以入了藤之眼。”
她的心如同小鹿乱撞,他对她竟然是倾心已久?
她为何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如果见过面,她应该是有印象的啊。
知女莫若父,她心中所想,父亲就替她问了出来。
“玉绣一直跟在我身边,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我这身为父亲的怎么不知道?”
冯藤笑了,“杭州会馆,小姐和世叔坐在前台。藤就坐在屏风之后。”
说罢,冯藤有意无意向屏风之后看去。
那一眼几乎让她错乱了呼吸。
她 再也偷听不下去,赶紧牵着丫鬟的手离开。
杭州会馆,那是属于商人的一个聚会,爹爹带着她第一次去见市面。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倒是发表了很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见解。
倒不曾想,那一段往事,竟被人都看在了眼里。
他坐在屏风后看她。
一如她今日站在屏风后看他一般。
她没办法再待下去,偷偷溜走了。
后来,不出她意料,父亲将她许配给那个男子。
那样的温润如玉,那样的才貌双全……
带着自己期许的好梦,她风光大嫁。
孙家世代行商,爹爹就她这么一个爱女,带上母亲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她在看到那份礼单时。
嫁妆丰厚的连她都吓一跳。
皇亲公主嫁人,礼单多多少少会有限制。皇帝给的嫁妆太丰厚,会有大臣反对。
孙玉绣虽然不能和那些公主相比。
但她孙玉绣的嫁妆,爹爹定下了,便是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带着丰厚的有些吓人的嫁妆,她风光大嫁。
想到那段往事,孙玉绣眼中带了微光,“娲皇镇两大家族联姻,那婚礼盛状,有谁不钦羡。”
然而,孙玉绣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
不知是不是那个时候,亦或是更早的时候,冯藤就动了蚕食兼并孙家的念头。
冯藤的野心,比所有人想得都要大。
或许早在他接手冯家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向孙家求娶,或许只是他所有计划的一部分。
杭州会馆的一面,又如何不是造化弄人。
因为太过疼爱女儿,父亲从没有将冯藤当作外人。
孙家很多产业都选择和冯家来进行合作。
这样,孙冯两家都能获利。
随着时间的增长,父亲对冯藤越来越信任,很多产业便交给冯藤,孙家依旧进账,只不过父亲却过起了闲散的生活。
孙玉绣看着众人,“没有人想到,就在父亲松懈的时候,就在父亲一心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女婿的时候。冯藤早已通过自己的手段,一点一点架空了孙家的势力。”
账是假的,账面上流通的银子很多只是在账面上过了一下,然后流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人是假的,孙家很多人,不知不觉就让冯藤换了出去。
明面上,孙家依旧繁盛,却不知早就在冯藤的操纵下成了一个空壳子。
孙玉绣静静说着,眼中带着微恨。
几年来,和她朝夕相处的,她日日笑脸以对的,谁也不知道,竟会和她孙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她克制自己情绪克制的太过完美,冯藤亦是太过自信,一心以为自己的做法神不知鬼不觉。
但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他的所作所为,早在他喝醉酒时,无意吐露的只言片语让她心生怀疑。
然后暗中调查,便知道了隐藏在其后的惊天内幕。
原来孙家一朝倾覆,幕后操纵者竟然是他。
竹竿县令一拍惊堂木。
“本官怀疑的果然不错。”
原来杀害冯藤的,果真是你。
孙玉绣静静看着地面,她恍若未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林之沐看一眼那瘦长“竹竿”,“大人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再下结论。”
“竹竿”面上瞬间堆满了笑。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