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一向保持中立的孙尚书,联合起一干大臣,齐齐参了萧相一本。
孙尚书跪在地上,他看着皇帝,老泪纵横,
“老臣请皇上替老臣主持公道啊。”
“老臣之子死得实在是冤啊。”
“臣老母听得孙儿离世,自己哭晕过去。”
“请皇上替臣主持公道啊。”孙尚书跪在殿前,已是有些殿前失仪。
李暮寒皱眉看着孙尚书,孙尚书历来不爱多言,就像一个闷葫芦,现在居然大哭朝堂。
“你给朕说说,驸马是如何冤了?”
孙尚书朝李暮寒磕个头,“老臣原以为是臣那孩子年轻气盛,和人发生争执,才致使一朝身死。”
孙尚书看着李暮寒,“如今发现却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李暮寒看着殿下痛不欲生的孙尚书,“那你倒是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还另有隐情不成?”
孙尚书将怀中的信笺取出来,“皇上您请看这个名单。”
李玉接过,李暮寒细细看去,那名单之上,俱是京兆尹和大理寺的关键人物。
“你让朕看这个做什么?”
孙尚书看一眼萧相,眼睛带了几分怨恨。
“这是驸马出事后,公主结交的名单。”
“老臣原本以为公主与这几人交往,是为了还驸马一个公道。
“谁知道,”孙尚书用袖子擦擦面上眼泪。
“谁知道,公主竟是要这些人网开一面。”
李暮寒脸上也带了惊讶。
“竟有这样的事?”
李暮寒只知驸马之死与萧家有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实是不知的。
竟是典型的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
难道是公主对驸马之外的其他男人心生爱慕,便联合那个那人杀了驸马?
李暮寒不愧是在宫廷长大的,不过刹那间,脑子里就绕了九曲十八个弯。
孙尚书点头,“确实如此,老臣如有半句虚言,就让老臣不得好死。”
李暮寒心下一沉,这边就听王右丞开口道,
“启禀皇上,相府马踏百姓之事,有了结果。”
李暮寒看一眼萧相,转头看向王右丞,“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相面色黑了一片,他知道有人在打击萧家。
昨日,那妇人将萧家之人里里外外认了一个遍。
就在一无所获的时候,管家的儿子从外面收租回来,那老妇人只是一眼,便一口咬定——马踏死她丈夫的,就是那人。
管家为萧家做事二三十年,他的儿子自然是萧家人。
那管家之子刚回到萧府,尚来不及喘口气,便被人当成杀人凶手抓了起来。
李暮寒眉头深深皱起,心下已是十分的不满。
李暮寒最恨的,就是有人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l李暮寒看着王右丞,“那马踏百姓之人现在何处。”
王右丞看着皇帝,“那人心中害怕,昨天夜里,自溢而亡。”
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李暮寒皱了眉头看着萧相,他也确实该考虑王右丞和萧相的建议了。
萧相自己都不做什么挣扎,他还坚持个什么。
君家~
林之沐深深皱着眉头,昨日,她在大理寺和公主府来回奔波。
不过一日未到萧家,那老妇已经认出了踏死她丈夫之人。
而且那人当晚就自溢了。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君叔,”林之沐看向门口,“备车。”
君成看着林之沐,现在已经是半夜。
公子有事不在,让他留在这里听她的命令。
君成微一思忖,点头道,“是。”
深夜,林之沐尽可能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进了那妇人待的小屋。
屋子里,葡萄、瓜子皮扔了一地。
一个妇人正翘了腿倚在床榻上吃葡萄。
她敢发誓,她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有过一天这样舒坦的日子。
相爷府就是好啊。
好吃好喝招待着,还每天什么都不用做。
一有不顺心,她泼劲儿一上来,没人敢惹。
林之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还有这妇人好整以暇的惬意。
“听说,你找到那个凶手了?”
那妇人瞥一眼林之沐,“是啊。就藏在相府,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那女人坐正身子,终于看向了林之沐。
虽然她不将萧家其他人放在心上,对这个不温不火的姑娘,她却是有些忌惮的。
林之沐站在一个能站脚的地方,她抱胸看着面前那个女人,
“你有没有听说,那个被你指认的人,已经去世了。”
那妇人手一顿,她看着林之沐,
“那人怎么死的?”
林之沐眼眸中带了几许无情,她定定看着她,似乎带着无边的嘲讽。
“怎么死的?”林之沐看着那妇人,“自然是拜你所赐。”
那妇人面色苍白了一瞬,然而不过转眼,她继续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那关我什么事,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
林之沐嘴角带了几分凉薄,“大姐确定踏死你丈夫的,是你昨日指正的人?”
那妇人移开双目,“自然确定。”
林之沐看着老妇人,“那我问你一句,萧家下人身上没有特殊标示,你是怎么认出那日骑马之人是萧家之人?”
老妇人,“谁说没有标示,那人就是穿着你萧家下人的服侍。”
林之沐盯着老妇,“京城中,朝廷三品大员之上,所有下人服侍皆是灰袍蓝裤,外系蓝色腰带。”
君成拿了一套萧家下人的服侍,那服饰之后,写了一个大大的“萧”字。
林之沐右手挑起那件衣衫,“难道是这个‘萧’字?”
那老妇人眼前一亮,“就是这个字,写着萧的,可不就是你们萧家了。”
林之沐看着老妇人,眼睛像是化开的墨,黑黑沉沉。
“您确定?”
老夫人点头,“自然确定。”
林之沐忽然笑了,“这个字根本就不是什么萧。”
林之沐看向君成,“君成,告诉她,这个字念什么?”
君成看着前面站着,面色带了苍白的老妇,心中没有一点可怜。
“这是鹤字,长安城内,所有三品以上的文官,衣衫上都绣着一个鹤字。”
林之沐眼中带了嘲讽,“既然没有物证,你是如何确定那下人一定是萧家人的?”
那老妇一痉挛,陷入了来此处的第一个惶恐。
林之沐看着那老妇,“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若是你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你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那老妇人打了个寒颤,她看着林之沐,两腿一哆嗦,跪了下来。
“姑娘,实在非是老妇我鬼迷心窍。”
“那人给的钱,足够让我活到下辈子。”
“我若不答应,那才是我傻,而且,”老妇看着下方。
“如果咬定是萧家之人所为,我一定会拿到萧家很大一笔银子。”
那老妇人看着林之沐,“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不去做呢。”
林之沐眸中划过一抹怒色,“那你就可以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老妇人吐出几颗葡萄籽,“其他人要死要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林之沐看着老妇人这样一副嘴脸,实不想和她待在一个屋檐下。
“君叔。”林之沐唤道。
“是”
君成将一个包裹递给林之沐。
林之沐看也不看扔给了老妇人,“这里面有五百两纹银,拿了它们离开相府。”
“或者待在这里,等你那幕后之人,再给你出谋划策。”
老夫人面上露出惊喜,纹银五百两,她就算不吃不喝攒上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攒下这五百两纹银。
林之沐和君成走出了屋子。
君成看着林之沐,“姑娘真打算这般收手?”
林之沐笑了,嘴角带了令人心寒的凉薄,“不打算。”
“那姑娘此举何意。”
林之沐走在前面。“人的贪念一旦打开,便不会轻易停止。”
那女人绝不会带着那五百两纹银回去,他们对于她丈夫之死的怜悯,已经到了极致。
而且,她丈夫之死现在看来和萧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们能做的,已经仁至义尽。
林之沐眸中划过一抹冰冷,现在,她也该替萧家讨回公道了。
“君叔,在。”
“我要进宫一趟。”
“是。”
林之沐摸摸头上的发簪,惊觉自己身上竟然什么配饰都没有戴,十足十的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