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时期,汴州是大元都城,全国的经济、政治中心。
太宗时期,将都城迁往长安,但是汴州仍然是全国的第二大中心城市。
入夜的汴州,依旧是十分热闹。
有人在卖瓷器,有人在卖自家织好的绸缎,有杂耍,有人在喷火,还有烟花在远方散开。
不愧是汴州,热闹的就像过节。
有诗这样描写:
兔园雪霁物华新,扫尽瀛洲万斛尘。
玉树琼林三百里,琪花瑶草一番春。
貂裘公子迎春醉,铁马将军出猎频。
见说相如能作赋,王门授简管挥银。
玉树琼林、琪花瑶草、貂裘公子、铁马将军……就这样构成了一个直叫人叫好的汴州城。
繁华的街道上,林之沐和释空牵马而行。
十米之外,林之沐和释空同时看向那红灯璀璨、热闹非凡的地方。
——拜玉院
两个精致的灯笼在门前高挂,远在三米之外,就有露肩姑娘远远相迎。
有的姑娘手中提着那精致灯笼,有的姑娘红纱披肩,一轮圆月在空中高高挂着。
林之沐看向释空,“人人皆道这汴州是人间天堂,尤其是这汴州女子,温柔如水,泼辣如火,还有这汴州的酒。”
林之沐脸上露出垂涎之色,“释空,可有兴趣随我赴这秦楼楚馆一趟。”
释空看向林之沐,他的眼睛轻轻浅浅,
“可。”
林之沐嘴角的笑意加深,“你可知道这秦楼楚馆是什么地方?”
释空笑,“天下间有谁不知道吗?”
林之沐看着他,他平平常常好像是在说,你知道泡茶用高山上的水比较好吗?
于是,达成共识的林之沐和释空就这样朝着这拜玉院而去。
一个女人,一个和尚。
大元没有律法规定和尚不可以进秦楼楚馆,但是一个和尚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总还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尤其另一个人是女人。
不出意外的,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林之沐伸出手,除了拇指,一根手指间各夹了一颗金豆子。
三颗金豆就这样明晃晃闪在了那女人面前。
长期身在宫廷为君天宸办事,其后又成为皇六子身边最亲近之人,她其实还是不缺钱的。
那妈妈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急急地将二人往楼上让。
拜玉院进门分两个楼梯,一个楼梯直上二楼,右侧一个楼梯直上东楼。
妈妈命一个身穿红裙,肩披白纱的女儿带他们到顶楼雅间。
有的姑娘爱好弹琴书画,有的姑娘喜好诗词歌赋,于是这楚馆总会别出心裁布置一些别具一格的清雅房间。
按照林之沐吩咐,两坛好酒被端了上来,
酒一揭开盖子,林之沐鼻子动动。
软、净、香……
是传统的洋河大曲。
据说洋河大曲是有闻名遐迩的“美人泉”水酿制而成,原料是优质高粱,再加上豌豆、小麦等高温发酵。
总之,林之沐很满意。
丫头转身去取酒盏,端上酒盏的时候,雅间已经没了二人踪影。
在三楼最高处,林之沐和释空对月而坐,
林之沐右手抓着一个酒坛,仰脖一饮而下。
楼下觥筹交错的声音传来,楼上是难得的安静。
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就在眼前,柔风浮动林之沐额前的发。
“你知道我此生最大心愿是什么吗?”
林之沐吞一口酒,看着那圆圆的月亮,“放情山水之上,徜徉天地之间。无拘无束……”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林之沐轻念着,好像已经至身天地间,身披蓑衣,头戴蓑帽。
连那泥土的气息都铺面而来。
释空看着林之沐,“愿你心愿能够达成。”
林之沐大笑,“为我林之沐有你释空这样的朋友干杯。”
释空看着面前这个恣情放纵的女子,好像回到七年前二人闯县衙的时候。
那样的恃才放旷,那样的无所顾忌。
这样才是她。
只不过她所有的豪放都因为现实深深地压到骨子里,只有夜深人静时,那崇向自由的天性才会喷薄而出。
两人正各自思绪万千,忽听楼下一声尖叫传来。
“啊!”
那声音带着惊恐,就这样响彻在充满丝竹管弦之乐的拜玉院。
林之沐和释空对视一眼,二人下了楼顶。
二楼西面右起第一个房间,那里围满了人。老鸨的哭声自里传来。
“这可造了什么孽啊。”
“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二人还没有进去,空气中便传来浓浓的血腥之味。
一个头戴员外帽,身穿黑袍黄褂的中年男人胸前插了一把剪刀,嘴唇发白的躺在地上。
另一边,一个身穿绿群抹胸的女子趴在员外身上,右手抓着那把剪刀。
桌案上,杯盏倒了一地。
林之沐看着那男人,方才这个男人几乎和她一道进门,不过眨眼间就被人取了性命。
汴州不愧是汴州。
几乎是在转眼间,便有巡视官差赶来。
官差近几日都提着一颗心,据说当今皇帝就在不远处的渭州,刺史几次下令这几天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谁知道在这个当口,居然出了人命案件。
不早日解决,等着摘乌纱帽吧。
那官差去掀一下那员外的眼皮,“非中毒而死。”
那官差又去检查那绿裙女子尸体,那女子嘴唇发黑,面目发青,明显的中毒痕迹。
妈妈哭号的声音响起,“倾荷啊,你怎么那么傻。你钟情方员外,也不能这样做啊。”
“妈妈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说去就去了。”
那官差看老鸨一眼,然后看一眼身后之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在彼此眼中交流。
此时正值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连老鸨都选择息事宁人,那么……
“既然是妈妈家女儿痴情犯下的错,一命抵一命,我们~”
官差话语未毕,林之沐就听到身边一个声音重重的响起,“哼~”
林之沐向左手边那女子看去。
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不像其他女子那般露肩抹胸。在这处处风尘的拜玉楼,颇有几分侠气。
她看了这边一眼,显然不打算看下去,准备离开。
林之沐看一眼那女子,再看一眼地下女子,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女子正要走出门槛之时,忽然听到前面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凌霜妹妹请留步。”
“你与倾荷姐姐素来不合,但毕竟姐妹一场,如今连她最后一眼,你都不看了么?”
那女子声音柔婉,就这样清清楚楚响在所有人耳边。
原来这女子叫凌霜,林之沐看着前面身穿白裙,腰间有两抹绛红色腰带垂下的女子,果然是人如其名。
所有人都朝着那叫凌霜的女子看去。
那跪在地下的妈妈白了面色,“舞秋,你胡说什么,没事回房歇着去。”
凌霜看向众人,声音中带着讥讽,“都看着我做什么,莫不以为是我杀了他二人?”
被妈妈称为舞秋的女子,身穿抹胸红裙,胳膊上缠着红纱,腰间是白色腰带,直把腰束的巴掌大。
这凌霜和舞秋,一个冷,一个艳,各有各的风采。
舞秋看着地下倒着的倾荷,“方员外本是你的客人,但近日来找的全都是倾荷,你因此心生嫉妒,做下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之沐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看着,这拜玉院果然是“卧虎藏龙“。
凌霜看着舞秋,忽然伸出手来,对着舞秋就是一巴掌。
“啪~”一巴掌上去,直把所有人惊个目瞪口呆。
凌霜和舞秋个头相仿,可凌霜看着舞秋,气势就这样散发出来,
“平日里你长袖善舞也就罢了,而如今是人命大事,你要把这人命之事往我头上扣吗?”
凌霜冷冷看着面前的舞秋。
舞秋捂着脸颊,她抬眼看着凌霜,倒是没有丝毫畏惧之色,“舞秋不敢,舞秋不过是实话实说。”
“难道当着众人面,你连实话都不敢说么?”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何况这拜玉楼藏着的都是集容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
换句话来说,容貌与智慧缺了哪个,她们也爬不到如今的位子。
妈妈站起身来,“你们全都给我回房去。”
“谁也不许走。”官差开口。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官差看着二女,“你是凌霜?你是舞秋?”
凌霜看一眼官差,点头。
舞秋福一福身,“是,舞秋”
“案发当时,你们在哪儿?”
舞秋最先开口,“和客人在房里喝酒,我的客人可以作证。”
说话间,淡淡的酒气传来,看来所言非虚。
那官差看向凌霜,“案发当时你在哪儿?”
凌霜看着官差,本自坚韧的眸中忽然划过一抹不自然,“在卧房。”
“可有人作证?”
凌霜看着官差,“侍女小桃。”
官差看向那妈妈,“传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