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动大帐,帐帘随风微微拂动。
君天宸站于主位,手点在那羊皮地图之上。
“李暮寒,你带兵两万,直面突厥军,许败不许胜,将敌人引至这个地方。”
君天宸食指指向地图的一个山谷。
那里东西皆山,正好将当地围成一个山谷。
“王知白,你率兵三千,隐藏在此处”君天宸手指划向那山谷之后,“只等李暮炎率军经过,无论是火攻、投石还是陷阱,让他措手不及。”
“季全非”
“是”
“李暮炎自知中了陷阱,一定会率军原路返回。”
君天宸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关卡,“你就守在此处,只等他回来,便有仇报仇。”
季全非自然知道君天宸说的有仇报仇是何意思。
李暮寒、季全非、王知白一一应下,看着君天宸在羊皮地图上指点江山。
君家数百年屹立朝堂不倒,绝非运气使然。
战场之上~
李暮炎威风赫赫,终于等来这一天。
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身后战马,那是来自突厥的纯种战马。
身后士兵,那是突厥训练的铁甲之师。
所用兵器,那是精工所致。
他给突厥强大承诺,一旦坐上皇位,他分一半疆域给突厥,年年岁贡。
是以,武器装备无不精良。
而对方,李暮炎冷笑,先是毒气危机,再加上连日征战,人困马乏,如何和他作战。
李暮炎有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李暮寒站在战车之上,长身玉立,他朝这边看来。
声音冷声响起,“借助突厥军攻打我大元江山,李暮炎,你许了什么承诺?”
李暮炎看着战车上的一袭明黄,那是本该属于他的帝王衣袍。
“无论是什么承诺,你要知道,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今日我一定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江山。”
两军对垒,勇者必胜。
突厥军连日的胜利,士气大增。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李暮寒军队迎风而倒。
李暮炎心中欢喜,他接过士兵手中长箭,三箭齐发向李暮寒射去。
距离有些远,但不射,不足以解李暮炎心头之恨。
不知是否错觉,李暮寒车辙竟向他靠近,李暮炎声音带着激动。
“弩车准备,射中敌方将领重重有赏。”
一根根长箭向李暮寒呼啸而去。
看着那一根根钉在车辙上的长箭,李暮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两指夹住呼啸而来的一根长剑,夹着长箭的两根手指向胸口按去。
战车之上,李暮炎仔细关注李暮寒动静,小动作看不到,就看到李暮寒中箭倒了下去。
李暮炎大喜。
他声音带着颤抖,在众军中响起,“李暮寒中箭,谁擒住李暮寒,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李暮寒的声音使军队沸腾起来。
突厥军更是一鼓作气,向败走的中原军而去。
军队越走越偏,李暮炎看着地势越来越不对。
心下警醒起来。
此处如果设伏,后果将不堪设想。
“众军听令,全部回来。”
李暮炎的声音响起,但是已经晚了,前方军队已追着李暮寒向山谷而去。
扑拉拉~
有鸟雀飞过~
山谷中除了自己军队没有别人。
李暮寒的军队就像插了翅膀一样,就这样消失在山谷中。
刚刚还沸水煮石,现在石没了,水也没了……
李暮炎心下发寒,他的声音在军队中响起,“听我号令,一队先行,二队跟上,按顺序离开此地。”
但是,既然来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离开。
无数滚石自山间滑下,一颗颗巨大的滚石带着从上而下的冲力,直直向突厥军袭来。
巨大的滚石,
铺天盖地的箭阵,
还有带着火的长箭。
突厥军队应接不暇,尚未喘一口气,一批一批士兵自山上接踵而下。
即便再如何痴傻,也知道,他们中计了。
突厥军本自张扬的士气,就这样一再的衰竭下去。
“退出去,”李暮炎拼尽全力喊着,“全部退出去。”
李暮炎率先驾马向后退去,身后一干突厥军慌不择路。
进日征战连连胜利,突厥军已目中无人,谁曾想在这个地方一再吃亏。
李暮炎率着剩下的兵将离开,心中窝火无比。
他一定要找回一场胜局,这皇位是他的!
一定是他的!
李暮炎看着前面关口,心下微微放松起来。
只要出了这个关口,他就还有休养的时间,他会带着剩下的突厥军重新卷土重来。
走在那关口处,李暮炎就看到了季全非。
季全非坐于白马之上,银袍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放我离开。天下我和你一同坐。”
季全非笑了,眸中是前所未见的狠辣,“天下?”
“你所谓的天下,是林之沐拿命换的。”
李暮炎一愣,旋即大笑,“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怎么会被天下所记。”
季全非一双眸子阴鸷的盯着李暮炎,“我要你给她陪葬。”
他冷冷下令,“杀了他。”
李暮炎心下发虚,趁着众军混战时,驾马离开了战局。
季全非没有动,他看着李暮炎离开的方向,眸中一片冰冷。
身后,跟着的李暮炎的,只剩了屈指可数的残兵败将。
一个白衣女子就站在前方山坳处。
山风吹动她的长裙。
她站在那一个地方,眼睛向下看着。
经历一场激战,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俱是惊呆了。
后方是如血一般的杀伐,前方站着这样一位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李暮炎保持警觉。
他太知道这个女人手段,这个女人所做之事,足以让任何人保持警醒。
白河烟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长裙在风中摇曳。
李暮炎眯着眼睛,看面前那女人伸出手来。
“我已决裂于君天宸,你可愿带我离开。”
“白河烟感激不尽。”
并非李暮炎不怜香惜玉,只是他实在知道这副皮囊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算计。
几乎是瞬间,李暮炎头脑中已经形成计谋。
白河烟在君家多少年,一旦遇到危机,他便拿白河烟作为人质。
微一沉吟,李暮炎伸手,将白河烟拉于马背上。
几人驾马向西而去。
苍凉的风自山间刮来,李暮炎只觉五脏六腑都颠簸的疼。
平原之上,大片大片雪白的云朵点缀在蔚蓝的天空。
微风划过,轻动白马上的衣襟。
君天宸端坐白马之上。
身后将士整齐肃立。
什么是鲜明对比,什么是天壤之别。
一如君天宸和李暮炎。
一个运筹帷幄俊逸而立,一个颓废失败如丧家之犬。
跟随在李暮炎身后之人退缩了。
不知谁小声说了一个,“君天宸。”
所有人为之胆寒。
那是一个让突厥军为之颤抖的名字。
君天宸不出中原,便名震天下,而今他就站在他们面前。
压根不用战,此战已经输了。
“君天宸”李暮炎带着咬牙切齿,“本宫身为东宫太子,承继皇位天经地义。你为何一定要毁了本宫。”
“一定要夺了本宫的江山?”
李暮炎恨啊!
如果不是君天宸,如果不是君家,他会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成为万众瞩目的九五至尊。
怎么可能会沦为如今的丧家之犬。
一步步,一招招。君天宸就这样将李暮寒送上皇位,将他李暮炎拉入无间地狱。
“为何?”君天宸唇角带了讽意。
他的声音带着轻风,在山中响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
“你的德行,不足以承担起这天下大业。”
几乎是一样的话,林之沐也曾说过。
李暮炎当初囚禁林之沐时,林之沐说,
“我虽没有昔日记忆,但也知当时所做不差。当今皇帝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就你这般阴鸷狠辣,一旦登位,百姓之苦。”
李暮炎手忍不住地颤抖,他右手掐住白河烟的脖子。
左手狠狠扣住她的肩膀。
“放我离开,否则她性命不保。”
君天宸冷冷看着他,就像看着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白河烟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带着无边凄楚。
她双手抓住李暮炎扣在肩上的手,眼中垂下泪来。
李暮炎太高估她在君天宸心中的分量。
君天宸没有对她做任何处置,已是看在她待在君家十年的情谊。
现如今……
白河烟的声音带着清冽,“白河烟争了一生,错了一生。无数人在我谋划之下丧生。”
“然而,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争到。”
李暮炎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不该是你的,太过强求也没用。”
李暮炎只觉浑身灼热,就好像抱了一个火炉。
他低头看去,竟看到白河烟就这样在他怀中燃烧了起来。
白河烟看向君天宸,“无论白河烟做了什么,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疯了!白河烟疯了!李暮炎第一反应。
他要把白河烟推下马去。
但是白河烟既存必死之心,又如何会让李暮炎逃脱。
她紧紧抓着李暮炎扣在肩上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放开。
李暮炎感到前面就是一个推也推不开的强力胶,就这样生生地将他焚之殆尽。
只不过是瞬间,那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和身下战马就化成了一片灰烬。
君天宸看着二人化为飞灰,冰冷的眼中不知在想什么。
主将既失,剩下的人已没有争的必要。
追随李暮炎之人个个缴械投降。
君天宸驾马离去。
白河烟咎由自取,她身上背负的性命太多了,用林大娘的死法离开,也算是告慰林大娘的在天之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