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沐虽然不忍心他一来就这样累着,但还是将秋缘君推到他面前。
“她嗓子受了伤,你看可有医治的法子?”
释空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得罪了。”
释空瘦长的手捏上了秋缘君的脖子,拇指和食指在脖间轻轻摇动。
不知捏到哪个部位,秋缘君退后一步,“疼。”
释空放开手,右手三指探上秋缘君脉搏。
屋内诸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看着释空为秋缘君诊治。
秋缘君殷殷切切看着释空,小心地问,“大师,可有救?”
“并非没有”释空吐出四个字来。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兴奋。
活佛果然是活佛,所有的医生都看过,没有人敢说还有治愈的可能。
释空声音在屋内响起,就像高山上露珠初融,让人心灵澄净。
他说,“治愈的机会有五成,失败的可能也有五成,如果失败了,你,可能承受?”
秋缘君看着释空,忽然跪在地上,她声音沙哑,眼中却全是坚韧,
“即便只有一成的把握,缘君也要去试一试,更不要说机会有五成。”
秋缘君眼睛快要垂下泪来,“那一方舞台是缘君的命,我热爱她。”
“所以,拜托了大师。”
秋缘君额头触在地面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最坏的结果,也就不过是失败么?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么?
袁修道也跪在释空面前,“大师,请您尽全力一试,无论需要什么,我们戏班全力配合。”
释空点头,带着秋缘君离开。
一个月后~
董师傅新编的《会真记》上演。因为莺莺和张生幽会在西厢,董师傅将《会真记》改名《西厢记》。
张生的扮演者不变,莺莺的扮演者换上了秋缘君。
早在演出的前三天,座位已被人早早订下。
因为人太多,袁修道向官府申请,将演出的地点改到了瓦舍最大的勾栏里。
林之沐、君天宸坐到座首,旁边是君成和丫头。
剧场内座无虚席。
有从隔壁村镇赶过来的,有从县城来的,都为重睹秋缘君风采。
秋缘君莺莺扮相走上台来,丫头看着秋缘君,目不转睛。
只见那崔莺莺盈盈细腰,身穿白色长裙,鬓间花钿闪闪,端的是弱柳扶风之态。
这才是真正的崔莺莺啊。
只见莺莺刚上台来,地下的观众就叫着“好!”
一旁的红娘今天也换了全新的行头,她唱到:
他眉弯远山铺翠,眼横秋水无尘,
体若凝酥,腰如嫩柳,俊的是庞儿俏的是心,
体态温柔性格儿沉。虽不会法灸神针,更胜似救苦难观世音。
莺莺第一次见张生,娇羞无比。
她眼睛看着,面上不动,感情便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
张生终于有机会和莺莺说话,莺莺含羞带怯,一只袖子堵住脸,隔开了与张生的距离。
令一只手却拂在脸上,端的是娇羞无比。
莺莺唱:
往常但见个外人,氲的早嗔;但见个客人,厌的倒褪;从见了那人,兜的便亲。
想着他昨夜诗,依前韵,酬和得清新。
我相思为他,他相思为我,从今后两下里相思都较可。
张生替崔家解了孙飞虎围困之危,莺莺之母老夫人本允诺将莺莺许之,到临头却自反悔。
莺莺之母呵斥张生,“我崔家不招白衣女婿”(白衣:指没有功名的人)
张生无奈之下前去应考,临走时,莺莺急急赶到。
她舍不得他,却又不得不舍。
她放张生离开,自己却一步一回头:
直到张生离开,忽然莺莺又重新转身,喊一声“张郎”
莺莺唱:
将来的酒共食,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
面前茶饭凉初透,恨塞满愁肠胃。
拆鸳鸯在两下里,谁在意那蜗角虚名,蝇头微利。
莺莺向前一步,握住张生袖子,却又放开。
幕后音乐响起,幕后合唱:
“人生长远别,孰与最关亲?不遇知音者,谁怜长叹人。”
待那音乐一停,莺莺再唱:
你休忧“文齐福不齐”,我则怕你“停妻再娶妻”。你休要“一春鱼雁无消息”!
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须寄,你却休“金榜无各誓不归”。
此一节君须记,若见了那异乡花草,再休似此处栖迟。
外面美景太多,花草更多,莺莺真怕张生看着外面的野花,忘了家中还有一个苦苦相盼的莺莺。
以前的《会真记》,是张生就此抛弃了莺莺,而后两人各自婚嫁。
很多观众都掉下泪来,丫头偷偷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看莺莺一步三回头又没有别的办法,她怎么这么想哭。
张生离去,幕后合音又起:
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来问归期。
眼底人已去千里,且尽离前酒一杯。
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大幕缓缓合上,下一场开始。
张生离开,莺莺日日牵肠挂肚。
下一场大幕拉开,一面墙壁(画布)上,莺莺且唱且画。
画的是一方墙壁,上面一朵红色解语花,仰首看着墙外。
墙内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丫头,那是老夫人和红娘。
墙外,一个青年男子驾马离去,那是离去的张生。
后来,再画一个女子,先是脸,再是身子,不过数笔,一个形象便勾勒出来。
——那是莺莺。
台下观众看着台上那个且唱且画的女子,肃然起敬。
戏子自小学艺,哪里会去读更多的书,学更多的画,而如今,台上那人现场亲自描画,端的是栩栩如生。
待画完毕之后,莺莺换了一支墨笔:
提手在墙上(画布)上写道:
怨不能,恨不成,
坐不安,睡不宁。
柳遮花映,雾帐云屏,
只愿君挣个锦绣好前程
也愿君莫忘昔年海誓山盟
莺莺将墨笔交给红娘,眼睛看向墙外。
身虽在,心已离。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
秋缘君果然是秋缘君,舞台上的秋缘君从不会让人失望。
第五场开启:
莺莺的等待没有白费。
张生高中状元回来。
终于接到莺莺,和莺莺成为一对璧人。
张生唱道:
户户安居,处处乐土;
凤凰来仪,麒麟屡出。
莺莺合道:
谢当今盛明唐主,敕赐为夫妇。
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
而后大幕拉上,全剧完。
演员出来谢幕,台下观众全部站起来,掌声雷动。
三年来第一次登台,重新见到这么多观众。
秋缘君再也忍不住眼中留下泪来。
她走出来,眼睛看着台中心坐着的三人,深深鞠了个躬。
台下观众喊道:秋缘君、秋缘君!
袁班主和董师傅被其他人簇拥着一起走上台来。
唐代元稹创作《会真记》,张生负了莺莺,被众人斥责。元稹也被后人评价“负心郎”。
其后,董解元(董师傅)创作《西厢记》,将内容大为改写,张生和莺莺不顾世人反对,终于走到了一起。
元代时,王实甫根据董解元的《西厢记》,发出“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发出时代最强音,王实甫的《西厢记》流传数百年,一直流传至今。
释空离开时,林之沐拿出一袋茶叶。
丫头知道林之沐要送释空这么一袋茶叶,不满地向林之沐抱怨。
释空师傅千里迢迢从五台山而来,您就送师傅这么一把烂茶叶吗?
丫头实在不满意。
林之沐笑笑没有说话。
释空看着那茶叶,眼睛里就带了惊奇。
连带声音都带了惊奇,“母树大红袍?”
林之沐点头,“是。”
武夷山母树大红袍。
可以说是茶叶中最为珍稀的茶种。
大红袍产量本来就少,而公认的大红袍也就只有几颗,高祖时期,即便是最好的年份,母树大红袍茶叶产量也只有几百克。
而且早在高祖时期,朝庭就下了禁令,禁止采撷,所以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真正成了有市无价。
一把茶叶,丫头不明什么意思,释空却知道。
释空,“太过贵重。”
林之沐将那茶叶放到释空怀里,“无论多贵重,释空都承受得起。”
演出结束后,林之沐和君天宸驾马离开。
君天宸忽然问出一句话,“你擅作主张,不怕弄巧成拙?”
林之沐临走时,在袁修道和秋缘君桌上一人留下一句话:
秋缘君的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署名:袁修道
袁修道的是: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底下署名:秋缘君
看字迹,皆是熟悉的对方字迹。
看到字迹后的袁修道和秋缘君齐齐奔出了房门。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彼此后,难掩的情至在彼此眼中流转。
董师傅刚刚走过,他在一旁说道:
张生和莺莺都在一起了,你俩也是时候了。
林之沐临走时给董师傅留了一份礼物。
《桃花扇》、《长生殿》、《琵琶记》、《救风尘》……二十本戏剧话本。
每一本的收集都来之不易,更不要说整整二十本。
董师傅拿到那放在一起的书,如获至宝。
他在《长生殿》最后一页,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是林之沐留给董师傅的话。她希望董师傅可以撮合一下袁修道和秋缘君。
袁修道年近四十不曾娶妻,秋缘君待在戏班多少年无怨无悔。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
然而没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初时是秋缘君名满戏坛,袁修道自觉配不上。
而后是秋缘君自觉失声,自惭形秽。
两个人竟然齐齐沉默下来。
林之沐和君天宸离开,这一方戏班的事,留给他们自己去演绎。
离开小镇的二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将遇到一个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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