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洱到底是捏着鼻子把资料带回了酒店。
文件袋很轻，陆洱一捏就知道东西在里面，回到酒店把袋子翻转半圈，一个U盘掉在桌子上。陆洱打开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一个文件夹在桌面弹了出来。
这是陆洱自己的资料库。里面有着她从开始研究海洋以来所有的研究成果，陆洱熟练地点了几下，一个隐藏文件夹在桌面浮了上来。
隐藏文件夹被她命名为“S”。点开，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列表——文献、图片、视频、甚至模糊不清的音频……陆洱很有自信，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最渴望去了解海神S，那一定是她。
她沉下心来，一边翻资料一边利落地在一旁做着笔记，很快就总结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辨别S的三个方法。
代号为“S”的海洋人龙是一种全新的物种，不属于鱼类，也不属于哺乳类。这样一来，鱼类和哺乳类动物的特征便能够在它身上共存，其中最为突出的有三点：
第一，S的骨骼和人类不同，它的骨骼是中空的。这样一来，它的身体会非常轻盈，同时，也大大降低了它的体重。可以通过X光等手段准确地区分出人类骨骼和S的骨骼。
第二，哺乳类动物都是温血动物，而S是绝无仅有的变温生物。拥有漂亮的蓝色血液的S有着天然的物种优势——不用保持体温，它只需要很少的能量就可以维持生存所需。但不好的点在于，为了避开最寒冷的那几天，据调查，它每年有10天到15天会陷入冬眠。
第三，S……是海上最强大的生物，是海洋的领主。陆洱很有信心地认为，它有特殊的办法可以跟整个海洋的生物沟通。过去几年，陆洱花了很多心思在这方面的调查上，最后认定这种沟通方式应该是一种变频声波，这种声波可以兼容所有的海生物的声波系统。而人类已经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干扰生物声波。
总而言之，想要找到S，很简单。
通过骨骼……通过血液……但最简单的办法，是找到它冬眠的藏身之地，然后用声波干扰器干扰它的大脑，让它晕眩进而失去行动能力，最后抓获。
陆洱写到这里，脑中突然有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她把笔一扔，回身在电脑上“啪啪啪”输了一串字符，跳出来的网页印证了她的猜测——
“寒流来袭，各地气温骤降15到20度。预计寒流将于一月月底抵达花莲，专家预测，届时气温将突破三十年内花莲最低气温记录。”
陆洱面无表情地浏览网页，显示屏雪白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她看起来有些冷酷。
离一月底，还有不到二十天。而冬眠期一旦过去，想要再找到S，她很可能被迫再等待一年。
所以，在这二十天里，她必须要获得更多的关于S的线索。而她相信，这一定是有生以来她离S最近的一次。
陆洱抓起手机，噙着笑翻看自己的短信信箱。短信信箱里有九百多条未读短信，无一例外全是催债人发来的，有好言好语讲理的，更多的是不堪入耳的咒骂。陆洱对于这些短信原本都是绕着走，但今天却很有闲情逸致地一条条翻看，心里生出了一些热血和快意来。
她从刚刚入行开始就关注着S……十几年的寻找，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恰在此刻，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变，姚大壮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老板？”
姚大壮的声音不辨喜怒：“小陆，你又开始继续你的那个研究了？”
“海神S”的项目并非属于姚大壮海科所的研究范围，它纯粹是陆洱从行内其他渠道偶然得到的一个私活儿。姚大壮对她这个任务一直不冷不热，陆洱猜他是觉得耽误她给他挣钱才态度这么不佳。
她自觉理亏，说话时不禁陪着笑：“闲暇期间随便做做，不耽误我给您办正事儿。姚美美在这边都挺好的，我帮您看着她，等到她什么时候愿意回来，我立刻马上不耽误地给您带回来，好不好？”
姚大壮听完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我们海科所不是企业，不会限制研究员进行自己的研究，我不赞成你做这个项目是有另外的原因。”
陆洱迷茫道：“啊？”
姚大壮沉声说：“算了，不说这个。你寄给我的鳞片我帮你查过了……的确不属于任何记载在案的已知生物。”
陆洱抓紧手机，心跳骤然加快。
“但可能性仍然非常多……很可能是某种生物DNA变异，也不排除是新的杂交物种……目前的分析程度，我完全无法去证实它是否是你想要的那种，属于脊椎动物亚门分类下全新的纲目的物种。初步分析，这鳞片应该属于一种两栖类的，拥有明显鱼类特征的大型生物。”
这就已经很够了。陆洱听到自己的嗓音发紧：“那进一步的分析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再一周时间。”
闻言陆洱的目光迅速在日历上划过，脑中飞速计算了一下：“好的，那就一周，我这边就拜托你了，老板。”
“你……”姚大壮仍然欲言又止：“算了，就这样。再见。”
陆洱挂了电话，姚大壮的异常只在她脑中一掠而过，就迅速被抛在身后。此刻她只觉得血液仍然突突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心跳极快，快到像是得了什么绝症。
姚大壮给的线索太有用了……综合种种迹象，她甚至不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就可以认定，溯从一定对S知情。
不过想想也是……溯从身为海象观测员，十年如一日地驻守在花莲港，这片海域有任何的异动和不同，都应该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之前她向他描述S时，他为什么要否认呢？
是他和S之间另外有着什么特殊的羁绊？
还是当时他不认为她是可以坦白相告的人？
那当时的她不可相告……现在呢？
或者说，她什么时候才足以变成那个能够让他和盘托出他心中一切秘密的那个人呢？
陆洱噙着笑，指尖在桌面上滑来滑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反复描摹一个字——
从。
需要更靠近他。
需要成为他亲密的人。
需要知道他的秘密。无论是他主动告知，还是她刻意挖掘。
陆洱再一次抓起手机。她打开当地的论坛，很快查到一个电话。
“喂？”陆洱问：“制作一个锦旗，最快需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