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菜回家，陆洱一直魂不守舍。
溯从问她：“晒晕了？”
陆洱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有点中暑，我想去睡一会儿。”
溯从温柔地摸摸她的脸：“我去熬绿豆汤，醒了之后你来喝。”
陆洱沉默着回到房间，锁上门，扑进被子里发了很久的呆。
家人失踪的时候她还太小了。小到没有太多的感情回忆，只是在年龄增长中日复一日地叠加起关于父母、亲情的渴望。
她原本以为这些迷雾般的过去可能永远不会浮出水面。但当这天真的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中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不是害怕，而是茫然。
十八年前……还有其他失事的飞机吗？陆洱翻身坐起抓过手机，在浏览器中搜索。
然而一打开手机，就发现这条新闻已经点燃了整个网络。陆洱随便一搜就是成千上万条链接，信息流已经发酵到最激烈，所有的社交网站、论坛、新闻网站都铺天盖地的是“MN019航班”的消息。
陆洱大概翻看了一下新闻日期，发现在五天前，这条新闻就已经登上热搜。
全世界都在讨论。而她竟然不知道。
晚间新闻开始的时候，陆洱才下楼。
仍然是锁定她最爱的那个花莲本地生活频道，记者背后的画面一如既往地吵吵嚷嚷十分热闹。溯从坐在沙发上，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睡醒了？”
陆洱木呆呆地移动到溯从身边坐下，盯了一会儿电视，突然伸手：“天天看这个，不想看了。”
溯从一怔，拿了遥控放在她手心。
陆洱一个一个台换。从台湾本土青春偶像剧换到大陆宫斗戏再到电视广告，陆洱“啪啪啪”地按了一圈。画面第二次回到生活频道时，陆洱把遥控往桌子上一扔，直接问：“新闻台呢？”
“什么？”
“除了这个台，一个新闻台也没有。”陆洱冷淡地说，“你知道我不爱看新闻，就算删掉那些频道我也不会发现。是吗？”
溯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还有，”她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前两天你说要用我手机，我没在意，手机给你，密码告诉你。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删掉了我手机里所有新闻软件，关闭了社交网站的信息提示，对吗？”
陆洱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笑了：“海神大人这是什么爱好？想要圈养我？想要让我做你天真的宠物？”
她说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是生气到了极点。溯从不由得有些无措：“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他吸了口气：“是，我是故意的。新闻一出来我就知道了，而且我知道它就是你失踪的家人乘坐的航班。”
陆洱：“你怎么知道？”
“下雪的那天，你带我去了深阳农场，你记得吗？”溯从低声说，“你说过你妈妈的名字，叫魏馨。”
陆洱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闻言错愕地“啊”了一声。
“后来你下山之后，我去问过农场的秦阿姨，关于你妈妈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很厉害的科学家，也知道了那架失踪的飞机。”溯从垂眸，“对不起。可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陆洱抿抿唇，有点尴尬。
这样看来，溯从也没什么错……她刚才好凶。
她强行挽尊：“那，你也不应该瞒着我啊？”
溯从低声说：“这么多年，你一直背负着本来不该你背负的东西，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过的。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好不容易你才为了你自己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我只想让这样的时间更长一点。”
陆洱没想到溯从竟然什么都知道。她诧异地与他对视，他的眼中承载着很多心疼。
他在心疼她。心疼她的身世，她的过去。
陆洱鼻尖一酸，别开眼，“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所以我自私地擅自帮你选择了逃避。”溯从说，“对不起。”
陆洱方才的恼怒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下次别这样了。”说着摸出手机，查询回家的航班。
溯从静静坐在她旁边看她动作，“你又要走了？”
“失事的飞机找到了的话，我要回去，很多事才能做。”陆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知道，那架飞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失事，到底是什么东西，带走了我的所有家人。”
她买好最近一个班次的飞机，下单，付款，完了之后一扭脸，就看到溯从一直看着她，双瞳黑黝黝湿漉漉的。
溯从问：“你这次又要走多久？”
陆洱一抿唇：“我也不知道。”
她灵机一动，拽住溯从的袖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