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遇险落神泉,暗访除奸官(上)
筠心2018-03-22 09:404,038

  一行人星夜兼程,来到兰溪县时,天色已开始透白。众人将马栓在隐蔽处,远望去,河边的峭壁上有隐隐的火光闪动。

  这兰溪河与众不同,河边的峭壁之下有一眼泉。泉水从石穴中涌出,有三尺多深,清澈见底。泉水从泉口流出后,在河中的石头上缓缓流过,水声潺潺。

  奇特的是,泉水虽然流入河中,但水质却不与河水中的污垢杂质相混合,而是自成一脉,颜色清亮,保持着纯净甘冽的本色。泉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神泉”二字,用朱砂着色,颜色鲜红,在远处也能看得分明。

  赵缨最是关情,一眼望见赵苍被捆在石碑旁边,便按捺不住,要上去解救。

  “且慢……”陆羽指指河边。众人看过去,不由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河边呼拉拉过来一大群人。为首之人是个白衣少年,身材高挑,书生打扮,背负长剑,实在无法与强人联系在一起。

  那白衣少年立在石碑之前,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符纸一烧,纸灰洒在赵苍等人身上,像在进行什么巫蛊仪式。他绕着赵苍等人走了一圈,又一番念念有词,最后将脚步停在赵苍身前,立刻便有两人上前一把将赵苍架起来,向河边拖去。赵苍拼命挣扎,但手脚被捆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眼看便要被抛入河中。

  “爹爹!”赵缨高叫一声。

  河边的白衣少年闻声望过来,还未反应,两枚流星镖便一左一右,打在拖着赵苍的两人身上。赵苍顺势一滚,脱离了钳制,向对岸道:“缨儿,别过来!”但他的话晚了,赵缨早已一个箭步飞身上去,戏班众人也都紧跟其后。白衣少年似乎并不吃惊,一挥手,命身后的人上前迎敌。两方人一近身,立刻打得难分难解。

  陆羽不会武功,自知上去也是添乱,便趁众人打作一团时,偷偷摸上前来给赵苍松绑。岂料他刚解了一半,后背便被人抓住,一把刀抵在腰上。赵缨与白衣少年斗得正紧,眼角瞥见陆羽有险,左袖中抖出一枚流星镖,向那人打去。

  “嗤”得一声,流星镖扎在肩头,那人惨叫一声,刀落地。陆羽闪过身子,赵缨向白衣少年虚晃一招,抽身上前要拉住陆羽。谁知那人捂着肩头仍不甘心,伸腿向陆羽胸口狠狠一踹,陆羽身后便是湍急的河流。

  “阿羽!”赵缨伸手去抓他。

  陆羽身子已向后坠去,根本够不着她的手。

  “抓住!”一只手伸过来,竟是那个白衣少年。

  陆羽一愣,就要被他拉住手时,几个强人围上前来,阻住白衣少年。一人怒道:“好啊,你果然是假扮的!”

  “抓住他,带回去交给王大人!”

  “对!”

  情势瞬间逆转,白衣少年被强人团团围住。赵缨一时错愕,愣了一瞬,再要去救陆羽时,他已坠入河中,被深不见底的水流吞没……

  “王大人,就是这小子,他竟敢假扮巫师!”

  “是啊,他一个人把我们玩得团团转,简直岂有此理!”

  “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兰溪县王县令的内宅后堂中,白衣少年被人压着,按倒在地。那伙强人在一旁七嘴八舌、叫嚷不休。

  王县令高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衣少年,冷哼道:“说,是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敢捉弄本官!”

  白衣少年昂着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问你呢,快说!”一个强人狠狠踹了他一脚。

  白衣少年还是不答话。

  “还挺倔,”王县令身边的文书冷笑道,“知道我们王大人是什么人么?别说是兰溪县,就连朝堂上的那些大员们,见了我们王大人也得礼让三分!”

  听到这,白衣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讥笑道:“知道,兰溪县令王达理,当朝宰相李林甫的远房表弟,为官昏庸无道、嫉贤妒能,生性好色,妻妾如云,平日里除了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之外,还迷信旁门左道,好装神弄鬼,为了给自己的小妾治病,已经害死了许多人命,是也不是!”

  “你……”王县令脸色大变,起身指着他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呀,是你们请来作法的巫师喽!”白衣少年笑道。

  “好,你不说更好,更方便本官动手!”王县令向那文书使了个眼色。文书道:“此人假扮巫师、妖言惑众、害死人命,拖出去就地正法!”

  “还用得着拖出去?”方才叫嚣不止的强人道。

  “就是,我们亲自动手便是!”说罢,上前将白衣少年围在当中,动手便打。

  白衣少年虽武功不凡,但此时被捆绑着,全无还手之力,上来便生挨了几拳。那伙强人得了势,更加发狠,眼见一人拎起刀便向白衣少年的脖颈砍下去,正在此时,一条九节鞭横扫过来,将那把刀缠起,带了出去。众人转身看去,见赵苍已将那刀拿在手中,未及反应,九节鞭再次甩出,将三、四人抽翻在地。他身后,戏班的人也都解开了捆绑,走上前来。

  “多谢英雄相救!”白衣少年道。

  赵苍笑道:“没了你这个对手,这帮喽啰不在话下!”

  “我与你还未分胜负,敢不敢接着比?”赵缨从她爹爹身后走出,谈笑间又用流星镖放倒两人,上前解开白衣少年的绳索。

  白衣少年站起身:“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一拉赵缨的手,向怀中一带,帮她躲过背后袭来的一刀,撇嘴道,“反应还是这么慢!”

  赵缨抬起手,指缝中夹着一枚短镖,是方才替白衣少年截下的:“彼此彼此!”

  “小子,不许拉拉扯扯!”赵苍说罢,只见一队官兵涌了上来,便道,“官兵来了,好好过招吧!”

  “遵命!”白衣少年高声一答,与赵缨背靠背,抵挡冲上来的官兵。

  那伙强人容易放倒,但这些官兵个个甲胄在身,武器锋利,便没有那么好对付了。戏班有几人已被官兵抓住,赵苍也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只有白衣少年与赵缨仍在苦苦鏖战。

  王县令本来远远看着,此刻见他们败局已定,得意地走上前来,道:“怎么样,打了半天,最后不还是落在本官手里?”说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瞅着赵缨,道,“这姑娘不错,凶是凶了点儿,长得倒蛮水灵……本官正想再纳一个小妾,伺候我洗脚。”

  “狗官,你休想打缨儿的主意!”赵苍被几个官兵围着,高喊道。

  “现在可由不得你做主!”王县令一摆手,几个官兵朝赵缨而来。

  “她做不做你的小妾,要先问过小爷才行!”白衣少年将赵缨护在身后。

  王县令狞笑一声,道:“女的抓活的,男的……杀!”

  “是!”官兵得令上前,几人将赵缨围住,几人向着白衣少年杀去,招招致命。打了片刻,白衣少年一招不慎,被砍中了左肩头,血“呲”得溅了出来。

  “你当心!”赵缨想上前帮忙,奈何无法靠近。

  “别聒噪!”白衣少年捂住肩头,闪转腾挪,又避过几招。但伤口仍血流不止,顺着左臂滴下来,殷红一地。他脑子开始发晕,眼睛也渐渐看不清,只觉得一道寒光闪过,直劈面门,不由道,“这下,躲不过了……”

  赵缨“啊”得尖叫一声,却见那举刀之人晃了一晃,倒落在地,后心被一箭射穿。一队官兵闯进来,已将后堂团团围住。为首的兵将收住弓箭,道:“刺史李大人到!”话音未落,官兵们迎着襄州刺史李齐物大步走进来。

  白衣少年一见此人,叫了声“爹爹”,虚脱倒地。

  “复儿!”李齐物命人赶紧将儿子抬下去救治,一指县令,怒道:“王县令,你可知罪!”

  “下、下官……”王县令心中仍存侥幸,谄笑道:“李大人,下官不知令郎驾到,误伤了他,这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误会?那这些人呢,”李齐物又指了指赵苍等人,“他们又有何罪?”

  “这些刁民,妖言惑众,用巫术害人,下官将他们抓住,小惩大诫。”

  “狗官,你血口喷人!”赵苍向李齐物叩头道,“请刺史大人明察!”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李齐物冷笑一声,“本刺史这里,有的是证据,来人,将兰溪县令王达理拿下!”

  “是!”手下上前按住王县令。

  王县令抬起头,阴笑道:“李大人,恐怕有件事下官要提醒您一句……”

  “不必你说,本刺史知道,你的远房表兄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当朝宰相李林甫。”

  “正是……既然您都知道,做什么还吓唬下官……”王县令“嘿嘿”谄笑两声,“李大人与我表兄皆为大唐宗室,从祖上论下来还是堂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

  李齐物踱到他面前,道:“休要提那李林甫,同为李唐宗室,别人惧他,本刺史可不惧!你这种宵小之辈,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此番定不饶你!”

  “李、李齐物,你杀了我,我表兄定会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你一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王县令叫嚣道。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人头吧!来人,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审问!”

  王县令这才瘫倒在地:“你,你一定会后悔……”

  李齐物看着他被拖下去后,命人先将赵苍等人安顿下来,待日后当堂作证,随后便急匆匆去看望受伤的儿子。

  李齐物出身李唐宗室,他的曾祖父乃是唐高祖李渊的堂弟,大将李神通。当年李神通跟随李渊起兵征战天下,封爵淮安郡王,死后追赠为司空,配飨宗庙。李齐物素来廉洁自守,因看不惯李林甫的所作所为,故而遭到排挤,被贬为襄州刺史。而那白衣少年则是李齐物之子,名为李复,字初晨,今年十五岁。

  此次李复跟随父亲到襄州上任,一路上访查民情,得知兰溪县令王达理仗着李林甫之势无恶不作,便主动请缨,自己先往兰溪县而来,暗中收集罪证。他自小修习武功,身手不凡,又好行侠仗义,李齐物也想趁此机会让他历练一番,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李复到了兰溪县,得知王达理正在谋划一件阴损之事。

  王达理的一位小妾得了眼疾,听人说用兰溪河中的“神泉”之水擦洗眼睛可以治愈,但必须用五个活人生祭才会灵验,于是便打起了坏主意。用本县的百姓生祭毕竟难以掩人耳目,他便以为小妾祝寿为名,骗赵苍等人前来演戏,然后在回去的路上派一伙强人将他们抓回,带到神泉边生祭。计划虽好,但却没有会施法之人。李复此时毛遂自荐,说自己从小跟随高人练功,会行巫术。王达理见他身手不凡,又是外地人,无根无依,便决定让他试上一试,若不灵验便一并除掉。

  那日李复带着强人前去抓赵苍等人,故意在王师兄离开后才动手,就是为了放他回去通风报信。第二天一早在河边一通煞有介事的“作法”,也是为了给赵缨留下救人的时间。只是没想到打斗之时,却不慎导致陆羽坠入河中。他对此事一直十分挂心,待肩头的伤略好一些,便向父亲说明缘由,与赵缨一起,带了一队官兵,沿河寻找陆羽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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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香赋·陆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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