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我昨天不是让你把名册整理好了今天送过来的吗,怎么给我的名册中间,居然还少了两页?”
窦司簿严厉的声音落在明初的耳畔,明初不敢隐瞒,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司簿的话,这两本名册是奴婢昨夜没来记得整理的,今天早上奴婢打开一看,就发现里面少了两页纸了。”
“你说什么,昨天让你整理完的东西你居然拖到今天早上才来整理?”窦司簿闻言顿时有些生气,冰冷的目光落在明初的身上,“哼,看来我平时对你是太松了。”
“呼啦”一声,两本名册被窦司簿摔在明初的身前:“不整理完,就不许吃饭!”
明初没有为自己辩驳,而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名册。尽管名单只是少了两页,但为了查出这两页上到底是记了哪些人,明初少不得要从头开始搜集起所有宫人的信息。但好在这两本名册是属于尚仪局的,所以明初只要将尚仪局的人重新统计一遍就可以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这一次轮到明初自己一个人去询问这些宫人,她明显察觉到了这些宫人不耐烦的神色和敷衍的话语。
明初苦笑起来,也许之前都是跟着窦司簿进行统计的,所以那些宫人看在窦司簿的面子上至少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这些宫人见只有她这么一个小宫女,自然是不愿意配合了。
就在明初努力尝试着一次又一次询问那些脸色不佳的宫人时,在尚仪局担任女史一职的元思珍却出现在她面前:“明初,你怎么会在这儿?”
等明初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元思珍眉间的怒意也越来越深:“这窦司簿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你!”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是我自己犯了错在先,没有保管好这么重要的名册。”同元思珍诉说过后,明初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你也真是傻,”元思珍有些恼恨地说,“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银粟,她就是窦司簿的外甥女啊!所以要我说,你那名册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忽然有了问题,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银粟做的手脚。”而窦司簿显然也是知道的,但她却不闻不问,只一味将责任都推卸在明初身上,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明初。
听到元思珍这么说,明初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窦司簿和银粟竟然有着血缘关系。不过,明初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银粟她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呢?”
元思珍闻言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如果她不是一向知道明初的心思素来单纯没那么多心眼,简直就要嫌弃她怎么这么笨了:“你觉得银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她是在……嫉妒我?”明初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可是她有什么值得妒忌的地方呢,难道就因为她可以在尚宫局里跟着窦司簿,而银粟她只能在后宫里打打杂役?
元思珍见她总算还不至于迟钝到连自己为什么被针对都不知道,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你知道原因了,那么你也想办法还击一下吧!不然这样的事情只怕不会只有这一次。”
在弄白了银粟的心思后,明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对别人,可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被人针对和冤枉,这滋味太不好受了,于是冲元思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思珍。”
“谢就不用了,”元思珍摆摆手,转身向回走去,“你把自己照料好,不要老来麻烦我就行了。”
话虽冷淡,可明初还是感受到了元思珍的好意。别看元思珍只比她年长四岁,平日模样看上去又冷冷淡淡的,但明初却知道,元思珍对她是真心诚意的。也许是当初那半个馒头的功劳吧,明初想着,让她意外收获了这样一份宝贵的友谊。
明初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结果刚推开门,就见银粟正在里面休息。而银粟也没料到明初今天会这么早回来,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咦,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窦司簿让我重新将名册整理好交给她。”明初一边说着,一边留意银粟的表情,本以为她会有些不自在或内疚,然而令明初失望的是,银粟对她的回答显得非常淡定。
有那么一瞬间,明初好想冲上前去质问她,如果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啊,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呢?但明初握紧手中卷成卷的名册,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天紧赶慢赶,明初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将名册终于整理完毕了。不过这一回明初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名册往案上一放就去休息了,而是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的柜子中,这才安心地躺在了榻上。
第二天一早,明初从容地将名册呈给了窦司簿,窦司簿随手接过名册翻了翻,“哗啦”一下狠狠地砸在明初的脸上。
“你到底会不会做事!昨天差了两页,怎么今天又差了两页!”窦司簿的怒气砸在明初的身上,明初有些懵了,怎么可能还会差两页呢,她昨天明明就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呀!
也许是窦司簿的声音太大了,连在另一侧房间里的郑尚宫等人都被吸引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一看到郑尚宫的出现,窦司簿怒意满满的面庞顿时化作了无奈和委屈:“尚宫,这孩子我天天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可就是教不会啊,你看看,这让她整理一个名册,都整理两天了都还没整好。”
明初默默地拿起掉在地上的名册仔细查看了一番,见郑尚宫听了窦司簿的话后目光投向自己,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尚宫,请给奴婢一个解释的机会。”
郑尚宫还没说话,与窦司簿一向交好的田司闱抢先说道:“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不是识个字就能把事情做好的。”
好在郑尚宫并没有理会田司闱的话,而是平静地看着明初:“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昨天晚上已经将名册整理好了,也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今天早上在交给司簿的时候,发现其中少了两页名单,与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尽管明初很想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知道此刻急不得,于是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说道。
“昨天?”郑尚宫闻言微微蹙了眉,“你的意思是这名册额少了页数已经不止出现过一回了?”
“是的,而且奴婢认为,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你自己事情做不好,还想怪在别人身上,”窦司簿在听到明初这么说后,横眉倒竖,当即转过身来对郑尚宫说,“尚宫,你瞧瞧,这事情做不好就赖在别人身上,这样的人我怎么敢留在身边啊!”
明初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容易留下把柄,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还请尚宫明察,奴婢是有证据的!”
听到“证据”二字,窦司簿顿时安静了一瞬,但她随即想到银粟和这丫头住在一起,一间屋子里统共只有两个人,就算这丫头非要说这事是银粟做的,只要银粟咬死了不承认,她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窦司簿的心就定了,顿时好整以暇道:“现在尚宫就在这里,你要是觉得自己冤枉了委屈了,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让尚宫给你做个主吧!”
明初抬起头来深深看了窦司簿一眼,缓缓说道:“奴婢进宫前,奴婢……哥哥曾经送给过奴婢一只花钗,那花钗上面镶了一颗明月珠。”明初所指的正是庞卿恽当初送给她的那盒首饰中的一支花钗,她在拆下那颗明月珠之前,可是犹豫了好半天。
“虽然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但奴婢却知道明月珠可以在夜里发光。所以在昨天因为名册有缺失被司簿责备了后,奴婢也十分懊恼自己没有保管好名册,就将明月珠给磨成了珠屑。”
明月珠……不知为何,窦司簿心里忽然起了一层寒意,这丫头居然舍得将明月珠磨成珠屑,看来她这次是有备而来啊。坏了,银粟那孩子不会正好着了她的道吧!
这么想着,窦司簿接下来果然听到明初徐徐道来:“奴婢为了以往万一,同时也想试着找到那个陷害奴婢的人,所以奴婢将明月珠的珠屑洒在了这两本名册中。只要是我之外接触过名册的人,就一定会沾上珠屑,这就是证据!”
明初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在屋子里,震得郑尚宫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窦司簿更是一张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好一个明月珠,好一个证据!饶是窦司簿自恃自己浸淫后宫多年,想过明初可能会找什么人来证明她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到明初居然会用这种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下子除非银粟当真没有撕过名册,不然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而郑尚宫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立即追问起来:“既然你已经有办法让动手脚的人留下痕迹了,那么你可知到底是谁在名册上做了手脚?”
其实郑尚宫的话一问出口,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和明初同住一屋的人,还会有谁呢?所以当明初说出银粟的名字后,郑尚宫很快便让人将银粟带了过来。
不过明初也没指望银粟会立即认罪,而事实上银粟的确在看到郑尚宫和窦司簿等人后,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地哭诉道:“尚宫,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你当真没有动过明初的名册?”郑尚宫也是知道银粟和窦司簿的关系的,所以问起话来语气还算客气。
而银粟拼命地摇着头:“没有,奴婢没有动过明初的名册……”说着,银粟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明初,委屈地说,“明初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就因为我不想让你三更半夜还在挑灯看东西,就这样诬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