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蔡文广从墙上跳下来后,没有回自己房间,反而直接去找了白河,因为今晚上白河正好是要设宴款待这个芥子国的王子,两国贵族相见,自然是要谈些家国大事。
不过,如果这个贵族是蔡文广……那这故事走向可就不好说了。
作为一个顶级吃货,蔡文广不停地点评着摄政王府的种种菜品,今晚他是带着目的而来,所以不光要点评的切中厉害让主人感受到真诚,夸的主人开心,还得体现出自己的专业水平,不能给自己的吃货履历抹黑。
蔡文广可以说是把平生的智慧都用在了今晚的晚宴上。宾主间频频举杯,欢声笑语不断,似乎之前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酒至酣处,蔡文广试着说出自己的小目标:“多谢王爷盛情款待,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王爷成全。”
白河:“殿下不必客气,有话请讲。”
这个时候,先道歉总是没错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蔡文广先伏低做小:“上次我私带白竹出去游玩,是我不对,我先自罚一杯,但这白竹和田小黎已经在府上关了有些时日,王爷既不将二人送官判罚,又不说将他们放出来,不知道他二人到底所犯何事,按律当如何处置呢?”
白河只微笑地看着蔡文广:“王子不妨有话直说。”
蔡文广咽了一口吐沫:“我在外游历已久,近日接到父王书信,召我回国,我想邀他二人一起去芥子国游玩,不知以我蔡文广的薄面,能不能请王爷对他二人网开一面呢?”
白河悠悠闲闲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王子,你要的这个人情可不小哇!”
蔡文广赶紧端起酒杯:“王爷大人大量,自不会与他们两个区区草民一般见识,他们若有得罪王爷的地方,我在这里先替他们跟王爷赔罪了!”
白河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如果我同意放了他们二人,王子又拿什么来回报我呢?”
来了来了,白河今晚的晚宴的目的也终于暴露出来了。这话既出,说明前面的一切都是扯淡……不不,不能说扯淡,应该是,铺垫。
蔡文广也不是傻子,听出了白河话中有话,于是拍胸脯:“芥子国与须弥国素来交好,他日无论是王爷还是须弥国,如果要有用得着我蔡文广的地方,我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只是王爷您权倾天下,我一个闲散山人……”
白河哪里不知这是蔡文广的外交用语,看着说了很多,仿佛他帮你做什么都可以,其实什么都没说,简直就是……屁话!但大国风度不能丢,一定要淡定。于是微笑着说:“现在我就有一事希望王子殿下能助我一臂之力。”
蔡文广一愣,他也没想到白河居然可以这么露骨,看来自己装傻这招完全不管用啊,白河的道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白河:“王子恐怕有所不知,白因齐,虽然是须弥国的国君,却与你一样,无心国事寄情山水,这不,大婚之后出游迄今未归。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子你乐得逍遥是你的自由,我们须弥国却不能皇位空设。朝臣们现在意见很大,要求本王早日登基。”
呵,果然如此!司马昭之心啊!别说须弥国的路人,连他这个芥子国的路人都已经知晓了。
比耐心的时刻到了,这个时候,一定要表现的淡定,谁急谁心虚。
于是蔡文广面无表情的把玩着酒杯,眼睛继续盯着白河。
白河看蔡文广也不是传说中无脑的王子,知道自己也算遇上了对手,只能继续这场没有灯光的表演:“本王也是被逼无奈,不能置着江山社稷于脑后,所以我想请王子就以芥子国储君的身份,支持本王登基成为须弥国君。 ”
蔡文广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支持你,夺了我妹夫的皇位?”
白河被戳中心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微笑:“我也只是代理朝政,他日因齐归来,这皇位我定当双手奉还。”
蔡文广哈哈一笑:“世人皆知我是个糊涂王子,你说这些大道理,我也是听不明白,只是我父王乃是芥子国君,我又一向不通政务,你要我表这个态也没用啊。”
白河心中不悦,脸色一沉:“殿下不再考虑一下了?”
蔡文广真诚地:“王爷你再提个别的要求吧,珍奇异宝娇妻美妾,只要是我芥子国有的,绝无二话!”
白河知道收服这个王子无望,变换了一张严肃脸,语气淡淡地说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那田小黎身负多起重案,一直是我须弥国通缉的要犯,至于小竹,她身体孱弱,禁不起长途奔波,何况她一日也不能离了药,根本离不开王府,殿下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
说罢,白河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再也不理蔡文广,将他晾在了那里。蔡文广想要再张口说些什么,白河也开始点评起饭菜来,完全把他当空气,好不尴尬。
蔡文广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暗戳戳地想:看来明的不成,只能来暗的了,到时候王爷可就不要怪我了!
自从蔡文广的“不情之请”被白河委婉地拒绝后,他就开始时不时跑到白竹的小院附近瞎转悠,要是被白竹知道他的第一个办法直接被白河无视,那他以后在白竹面前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事情成功之前,一定要瞒着白竹进行。
白竹这边也等的焦急,不知道蔡文广到底靠不靠谱,说好的来带他们出去,一天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天侍女海棠又来送药,走进屋子向白竹请安:“奴婢给小姐送药来了。”
转头又对白竹:“王爷说了,小姐如果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
白竹歪着头看海棠:“我要求出去。”
海棠:“除了这一条,其他事情但凭小姐吩咐。”
白竹娇嗔地:“说话不算数!不喝!”
海棠端来药碗奉上,哄着白竹:“小姐,我已经叫人去买胭脂了,喝完了药咱们吃胭脂,好不好?”
白竹把头一扭:“我不喝。”
海棠很是为难,求助地看向田小黎。田小黎凑过来半哄半劝:“药还是要喝的,身体更重要,乖。”
白竹沮丧地:“喝药喝药,一天到晚喝药,病好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关在这里。”
白竹接过了药碗,一口一口地喝着。
田小黎:“这事真是古怪,他把我们关在这里自是为了要挟陛下,但他又如此关心你的身体,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田小黎没想明白,但是蔡文广远远地看着海棠端着空碗从房子里出来,不禁喜上眉梢,又一计上心头。
守院门的侍卫看着这芥子国王子神情,一阵同情,窃窃私语:“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蔡文广以为侍卫看懂自己的心思,连忙在院门口折了一根树枝,甩了起来,做起了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待侍卫们已经不忍直视扭过头去,蔡文广才又假装大大方方摇摇摆摆地走了回去。
第二天,白竹和田小黎在房间内无聊地坐着,忽然听到两声敲门声。
每天的喝药时间又到了。白河还真无论多忙,从不间断地供应白竹的汤药。
只听门外侍女捏着嗓子道:“白竹小姐,我给您送药来了。”
白竹和田小黎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声音,问道:“海棠姐姐今天害了风寒吗?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怪。”
田小黎担心有诈,让白竹坐着别动,自己出门去看。打开门之后,整个人傻掉了。
白竹看着田小黎一动不动的样子觉得奇怪,也凑过来,一看,笑出声来。只见眼前的侍女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肩上还悬着硕大一朵彩绸海棠花,不仔细看,这就是活脱脱一个美娇娘嘛。
实际上,哪是什么美娇娘,分明是别别扭扭穿着海棠衣服的女装大佬蔡文广!
蔡文广站在门口气急败坏:“白竹你笑什么?我这身打扮不美么?”
白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美死了美死了,你才是须弥国第一女装大佬,整个莲花记加起来都没有你美!!你以后都这么穿好不好啊?”
蔡文广一甩头发,不等白竹招呼径自进了屋,打开随身的包裹,里面全都是王爷府侍女的衣服,也不知他怎么买通的这些人。
蔡文广压低声音:“笑够了就快换衣服,我带你们出去。”
白竹:“外面那么多侍卫,我们怎么出去?你难不成想色诱门卫?”
蔡文广又是一甩头发:“我如此才貌双全,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已经侦查好了这附近的地形,在后院墙外放好了梯子,咱们现在就走。”
白竹:“太好了!”可能她忘了像蔡文广这种身手,即便有梯子,也很容易摔个四仰八叉啊。
蔡文广还是有自知之明,对着白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要低调低调。
白竹接过衣服,来到屏风后迅速换装,田小黎拿着这些女人衣服,实在不知从哪里下手,简直比在须弥酒店穿的什么西装三件套、打领带什么的还难!
蔡文广看不过去,把自己刚刚习得的女装技巧,手把手教给田小黎,白竹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蔡文广站在田小黎的背后,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整理肩上那朵海棠花。
可惜古代没有相机啊!这样的场景发个朋友圈和微博,得收到多少赞?
待两人都换好服装,蔡文广指了指窗户,意思是大家都要从这逃走。白竹却拉住两人,说了声“且慢!”
田小黎以为自己哪里穿的有问题,结果白竹从梳妆台把香粉、眉粉、胭脂一一拿出来,冲着两个大男人邪魅一笑:“咱们还差一步呢!”
不愧是玩cosplay出身,虽然到了古代一直有人伺候着,但白竹化妆的技巧倒是一点没退化,尤其是给男人化女装,白竹更是得心应手。画完之后她还忍不住掰着这俩人的脸蛋儿不停地看:“哎呀,怎么这么好看哪!原来就一直没发现啊!”
蔡文广和田小黎哭笑不得,也顾不及自己照镜子了,撺掇白竹赶紧跳窗走。
白竹和田小黎两人跟着蔡文广蹑手蹑脚地从窗户出去,沿着蔡文广放在后院的梯子爬到墙头,田小黎和蔡文广一上一下,协助白竹翻墙出去。
三人刚在墙头底下汇合完毕,还来不及拍手庆祝,一抬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上朝归来的白河穿着朝服,身边跟着上朝的全套随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白河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甚至看不出发怒,只是冷冷地问道:“三位这是要去哪儿啊?”
白竹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田小黎见状也扭过头轻轻拍打着白竹后背安慰着她,唯有蔡文广,自信满满地一甩头发,白眼翻到天上去,坦然相告:
“上街去买些胭脂水粉。”
这样的装扮,这样的神情,再配上这样的话,竟是毫无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