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二回
萌教教主2018-05-17 17:033,662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方才定格时的样子,而院子外,丁香和秀才,则缓缓消失在了院子里。

  而房间内,一切继续。

  *

  庄芫在地上捡起来一大块瓷器破裂的碎片,随即高举着手,便要往自己的心脏——可她下手间,却出现了犹豫。她对孩子生出了不舍,她辛辛苦苦怀胎多月,岂能光凭这个疯女人的三言两语就功亏一篑。她还记得无数个夜里,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感受着小腹内一天天变强的胎动,她热爱这个小生命,渴望当母亲,更渴望可以得到这个小生命的陪伴……

  她猛地闭上眼,将手中的瓷器碎片转而划向自己的手腕处,尖锐的瓷器边缘瞬间就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刺破出一道痕迹,深红色的血争先恐后从这道划痕住蔓延而出,顺着手腕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

  被撞击在一旁的禾儿吓得失声哭喊:“少夫人!您怎么能做这种傻事——”一边喊着,一边冲到庄芫身边,猛得夺走了庄芫手中的瓷器碎片,转而重重护住她,一边大哭一边呜咽道:“少夫人您为何要这样想不开……为什么!禾儿可以带您走的,带您离开这里的!”

  庄芫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已用完,她活了十六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苦,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她顺势倚靠在禾儿身上,才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禾儿已经拿出了手帕,将手帕压在了庄芫的伤口上,一边急声道:“少奶奶别怕,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可不禾儿动作,庄芫已脸色惨白地哑声对禾儿说道:“禾儿,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

  禾儿伸手胡乱抹了眼泪,柔声哄道:“等奴婢让医生过来给您包扎了伤口,奴婢就带您走,好不好?”

  庄芫还想再说什么,可他已经再没力气说话。她感到自己的小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阵痛,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破土而出。禾儿见庄芫状态越加差劲,连忙咬牙将庄芫送到了床边睡下,这才冷冷地看着依旧站在不远处的华真,冷冷说道:“喜院不欢迎您,还请华真小姐离开!”

  华真脸色亦是十分难看,她冷眼旁观到现在,便是因为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禾儿的话终于让她恢复了些清醒。她伤心地说道:“我便是因为从前生了大病,才使得有时会乱说话,还请你告诉你家小姐,没有人想要害她肚子中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胡言乱语……”

  可不等华真将话说完,禾儿已经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还请华真小姐离开!这一切到底是谎言是骗局,还是当真是华真小姐您的胡言乱语,小姐她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的,还请您快离开,我要去寻医生了!”

  华真还想再说什么,可禾儿一副对华真面目可憎的模样,终究让华真不再说话。她转身朝着门口处慢慢走去,终于缓缓地离开了喜院。

  而等华真一离开,禾儿便飞快地去寻了一直替庄芫做孕检的那位老中医来。老中医见禾儿一副快要痛哭失声的样子,便十分迅速地提了箱子赶到了喜院来,替庄芫细细得把脉。许久,老中医这才松了口气,对禾儿嘱咐此次少奶奶属于有惊无险。虽说脉象已有滑动痕迹,可到底胎盘扎实,十分稳当,接下去再多吃一月的安胎药便可相安无事。而少奶奶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也不碍的,到底是没有伤到最危险的位置,并没有流失多少血液,再加一副补血强气的药材在其中便是。

  禾儿终于松了口气,随着老中医去抓药,抓了药又去了小厨房,要将这药熬成浓汤,好服侍少奶奶庄芫喝下。

  可她却不知,就在禾儿在小厨房炖药汤时,喜院之内却出了事。

  且说华真离开喜院之后,便跑到了老元帅那去。彼时老元帅正在书房内处理军报,前方战场之上,许任和付严山大将军军阀的战事,其实已经基本胜利。如今许任不过是善后。等善后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开始举兵回归。

  可老元帅却不愿许任这么快地回来。

  老元帅天生凶相,许是因为年轻时杀戮太重,便使得如今他的眉眼已经不怒自威,浑身都透着凌厉的杀气,让人不敢造次。饶是他的两鬓已经斑白,可威姿不减当年。华真敛眉敲门,等老元帅允许后方才入内。便站在书桌前,惶恐不安地说道:“爹,阿芫妹妹已发现了你我的打算……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元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华真犹豫道:“方才我去看她,她却寻死觅活的,还将瓷器的碎片往自己的手腕上割……真的吓坏我了。若是,若是她这般刚烈,怕是不等孩子出世,便要一尸两命。”

  老元帅却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带着浓重的煞气。他说道:“她能嫁入许家的门,便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什么都不付出,便理所当然享受如今这一切,我也不愿要这样的儿媳妇。那便让她自己死了便是。天下女子这般多,让许任再娶一个就是。”

  华真心下一喜,可随即又忧愁地说道:“可子今却十分欢喜她。若是知道了,怕是要闹的……”

  老元帅静静地看着华真。他的目光森冷,一双眼睛凌厉而幽深。虽已添加了无数岁月痕迹,可依旧足够让人害怕。

  华真被老元帅的目光看得害怕,脚下忍不住后退一步。

  许久,老元帅才冷冷地缓缓说道:“收起你那些后宅的小把戏。我最讨厌搬弄是非的女人。亦最恨挑拨离间之人。”

  华真浑身僵硬,后背上瞬间冒出了无数冷汗,让她呆滞原地,动弹不得。

  老元帅冷笑说道:“我也会让你明白,我既答应了你,便会满足你的条件。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许久,华真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声‘好’字十分艰难地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只记得在走出书房之后,华真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只有倚靠在身边的柱子上,才终于勉强固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

  老元帅阅完手中的军情,起身,直接去了喜院。

  夜色已经愈深,今日头顶的月光依旧明亮,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清辉色。

  喜院内,老元帅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庄芫。庄芫的脸色带着受惊的苍白,因怀孕的缘故,脸蛋染上了几分圆润,却更显得年轻了。她的眉眼长得非常好看顺眼,只是此时双眼紧闭,眉眼之中也染上了一层痛苦。腹部高耸着,是怀孕快八个月的肚子。

  老元帅想,他是喜欢这个儿媳妇的。所以他还是愿意劝劝她,让她想开些。

  大抵是因为老元帅的注视太有压迫感,庄芫缓缓睁开了眼来。猝不及防间,便和老元帅四目相对。

  庄芫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加苍白,一双眼眸绯红,含泪地看着自己的公公。

  老元帅努力放柔自己的声音,说道:“阿芫,你是个好姑娘。“

  庄芫却情绪激动起来,哑声道:“爹爹!媳妇都已知晓了,一切都知晓了……您是打算将儿媳怀中的孩儿,送去给华真姐的孩子治病,对不对?”一边说,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连带着还露出了无数的泪来。

  庄芫努力让自己做起身子来,便厉声哭泣道:“爹爹,您为何会是如此狠心的——难道华真姐的孩子是命,我的孩子便不是命了吗?这也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产下的,亦是倾注了心血的,您却要就这样剥夺我儿的性命!爹爹,您为何要如此待我……为什么……”

  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地不像样。她坐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上去依旧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哪里看得出她再过两月,便要为人母了。

  老元帅叹息:“人生在世,总是一环扣一环。这是阿任欠华真的,便需要用他的孩子来弥补。你可知华真她当年怀孕的时候,为何会突然生了大病?便是为了阿任的缘故。这是无法抹杀的债,必须要还。”

  不等庄芫话说,老元帅又说道:“你定好奇华真与阿任之间的关系。为父便告诉你,华真精神已经不正常,偶尔发病时,便变得疯疯癫癫,像个痴儿。华真认定了阿任是她的丈夫,那么阿任就是她的丈夫。哪怕是有名无实。可只要能稳住华真的情绪,就算阿任真的娶了她,又何妨?”

  庄芫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老元帅。他的公公总是十分严厉,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可这一次庄芫还是觉得非常疑惑,她哽咽地说道:“可我还是不懂。既然华真是先生的妻子,那么为什么先生又要来招惹我,娶我为妻?”

  老元帅微叹:“华真始终觉得阿任是她的丈夫,我也愿意顺着她。可阿任却是不愿的。可为了不让华真犯病,他便只好在华真面前演戏,你明白吗?他可以在华真面前装作是他的丈夫,以此来稳定华真的情绪。”他似乎有些疲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阿任如今爱上了你,所以他要娶你为妻。你一定不知道,我和阿任花了多少心思,才终于让华真接受了阿任再娶的事实。可同时我也像华真保证,你和许任的第一个孩子,一定会用来治疗喜儿,也就是华真孩子的病。”

  老元帅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庄芫却听得浑身都发冷。她从来都不知道,这场婚事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交易!她强忍着害怕和恐惧所带来的颤抖,哑声质问:“那么还请您告诉我,华真究竟是谁,您和许任为何愿意为了他,做到这般?!”

  老元帅却不再说话了,甚至连浑身的气场都开始变得冰冷起来。他目光寒冷地看着前方,直到许久,才说道:“那是一段我不想面对的过去。总之,”说及此,他重新看向庄芫,“你要明白,我们整个许家都欠着华真。不管是谁,都必须顺从她的意思。哪怕,是你腹中的孩子,也不例外。”

  不知是否是庄芫的错觉,在刚才老元帅说起‘不想面对的过去’时,她竟然看到他的双眼之中泛起了泪光。

  可是,一个能亲手把自己孙子推向地狱的人,真的会流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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