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宁徽又许久不来看她。
两月之后,丁香开始干呕,食不下咽,月事亦许久未来。丁香压下此事不让其他人知道,只暗中告诉了阿桃,阿桃借口丁香染了风寒,亲自去外头请了大夫。
大夫把了脉,便恭贺了丁香,让丁香好生养胎。阿桃亦十分欢喜,她想让丁香趁早将好消息告诉宁徽,可丁香却总是不肯,只自己怀揣着胎儿,将此事尽数瞒了。
丁香想,他让他等她,他说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她便等着。她和孩子一起等着,等着故事的结局,看看是否会是欢喜收场。
而与此同时,外头有关于宁徽和兵部侍郎乔营的传闻,则一直都没有断过。有说宁徽一直在暗中收集乔营贪墨的证据,甚至不惜和乔营的死对头内阁吴大人相互联合,为的便是绊倒乔营。
朝堂之内的党羽之争向来激烈,丁香时不时听着外头传来的消息,她虽好奇也并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院子里的下属们还是每日都会来和她说起这些。既然是和宁徽有关,那她便听上一听,有时一边听下人们说着这些,一边刺绣,竟也相得益彰。
又过两月,眼看夏日都快过去,后院的丁香花都开始枯萎凋零,这一日傍晚,宁徽竟匆匆来了府内,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还不等着丁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宁徽已脸色凝重地抓紧她的双肩,说道:“收拾行李,连夜离开这里。等年底时,我会亲自去升州接你回来。”
丁香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心中却没来由地有些慌乱,她急忙道:“发生了何事吗,为何如此着急。”
宁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妨。等事情过去,我会去接你回来。”
说及此,他转身就要走。
丁香忍不住叫住他:“宁徽。”
宁徽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着她。
又一段日子没见,宁徽身上的气质愈加阴戾,她想从他眼中寻出哪怕只有一丝温柔,可他双眼黑沉若井,根本看不真切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香轻笑道:“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
宁徽终究大步走了,留下十余个侍卫保护丁香,正是奉了宁徽之命,要一路护送丁香到升州城的。
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地捂着肚子坐在凳子上,等着下人们将行李收拾妥当,便可以上路。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窗外的天色被黄昏的火烧云染上了一层绯红色,众人终于簇拥着丁香上了马车,朝着城外的官道一路出发。
这马车宽阔舒适,坐垫柔软。马车被车夫赶得极快,似是非常急迫的样子。
阿桃紧紧挽着丁香的手,在她耳边颤声道:“小姐,为何突然就要回升州,大人还派了这么多人保护你……”
丁香心底也是慌乱,可只是强笑道:“许是京城要出什么事,才急着将我们安排回升州去。”
阿桃担忧道:“但愿一切平安,小姐您还怀着孕的,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才是!”
丁香更紧地和阿桃十指相扣,便故作镇定地继续闭眼休憩。
窗外天色马上变黑,一行人匆匆在京城附近的县城小客栈内用了饭菜,便继续摸黑赶路,竟是连住宿都不愿在客栈住了。若是平时,自是没有关系的,可此时丁香怀着身孕,如何能昼夜奔波,若是休息不好,累着身子,定然会影响胎气。
阿桃忍不住对为首的侍卫长怒道:“就算再如何赶路,也不该如此累着夫人。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受了风寒,若是再休息不好,怕是要病得更重了!”
可侍卫长脸色冰冷无比,听了阿桃的话也无半分表示,竟依旧坚持连夜赶路。甚至还亲自跑到丁香那,对丁香道事出有因,事态紧急,路上怕是不得耽误,否则会有极不好的事会发生。
阿桃更是气愤不已,不明白她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样。突然便要她们离开宅子,突然就开始上路了,可他们呢,却一句解释都没有。
可她气归气,却拗不过他们。等到马车继续启程时,阿桃便挽着丁香的手腕,忿忿得将这群臭侍卫骂了一路,仿佛如此才可解了她心底的怒气。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月色当空,夜凉如水,平添一抹凄寒。万籁俱寂,只有马车的哒哒马蹄声在夜空中回响,凭白给夜色染上了一抹急促色。
一直等到夜行半路,约莫接近丑时一刻,丁香早已在阿桃的服侍下睡了过去。只是却在此时,就听空中又另响起一阵马蹄声,且这一阵马蹄声来得又快又急促,声音洪亮,仿若千军万马。
丁香瞬间就被惊醒,急促道:“阿桃,阿桃。”
马车内十分昏暗,阿桃立刻也醒来,紧紧抓住丁香的手,将她扶起,一边摸出火折子,点燃了马车内的壁烛。
微弱的光瞬间亮起,终于将马车映衬得明亮无比。
丁香一眼不眨看着阿桃,浑身冒出冷汗:“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阿桃自然也听到了,可她只是笑道:“没有,没有什么声音。小姐你继续再睡会。”
可丁香哪里睡得着,屏息竖耳听去,却听外头确实另有一组马蹄声,正在距离她们越来越近。内心惶恐的丁香凝声道:“阿桃,帮我穿戴整齐,今夜怕是静不了了。”
阿桃只好替她穿好外衣,又给她披了披肩,此时已入秋,夜里甚寒,万不可受凉。
等一起整理妥当之后,外头的那马蹄声已是近在眼前。丁香脸色凝重,时刻留意马车外头的动静。
再说外头。须臾,那些马匹停在了他们四周,月色下,只见来人身着军袍,正是大理寺的各位侍卫。
为首的侍卫长对丁香这边的领事随意作了揖,说道:“听说宁大人的发妻在这马车之内,不知是真是假?”
领事亦是骑在马上,脸色淡漠:“马车之内的乃是宁大人的爱妾,怎会是他的发妻。宁大人的发妻乃是兵部侍郎乔大人的独女,又岂会是马车内的这个女子。”
侍卫长脸上弥漫出一个讥诮的笑,讥嘲道:“哦?是吗。不过马车内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就不劳烦你告诉我了,我当然会亲自过问。”
领事亦冷笑:“怎么,大理寺这是要强行搜车吗?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居心叵测之人假装的?!”
侍卫长大笑,不再说话,而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便刺了过去。
战事一触即发,不过瞬间,两边的人便已扭打成了一团。刀光剑影下,不断有闷哼声传来,空气中亦渐渐有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在蔓延。
马车内,丁香和阿桃二人面如死灰,只有二人的手捏得死紧,仿若对方已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她不知道宁徽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有人来捉拿她,竟还是打着调查是否是宁徽发妻的名号。
很快的,外头的打斗声终于渐渐淡了下去,丁香所在的马车车帘被掀开。她放眼望去,外头这几个男子一身侍卫装扮,约莫当真是大理寺的人。
事到如今,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淡淡地看着他们,说道:“这是要捉我回大理寺吗?只是不知,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此人对丁香笑着说道:“夫人莫怕,我等乃是大理寺侍卫,正是奉了圣上之命,来请夫人回京,做个证人。”
丁香蹙眉:“什么证人?”
这人缓缓道:“证明翰林院侍读学士宁大人,究竟有没有抛弃发妻,另取兵部侍郎乔大人的独女。”
丁香心底猛地一颤。她忍不住别开眼,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人却大笑:“既然听不懂,那就劳烦夫人随我等回京,我等有的是时间让夫人懂。”
说及此,马车帘子又被放下,这辆马车便被他们掌控,将这马车重新朝着京城方向一路驾驶而去。
丁香望着窗外夜色,一颗心跌入谷底。
*
这些人果然来自大理寺,而第二日一大早,丁香便被请进了大理寺内,暂时落脚在原本的档案库房。
库房已被收拾地非常干净,大抵是为了照顾她,竟然还在房内放了一张拔步床。一夜未曾休息,哪怕丁香再如何心乱如麻,阿桃也强迫丁香务必好生睡一会。
大理寺对丁香倒也客气,每日三餐的伙食十分丰盛,甚至还送来些许女子欢喜的玩意儿,好给丁香解乏。
丁香便一直在大理寺住了些许日子,一直等到七日后的未时一刻,终于有个侍卫来寻她,说是大理寺卿正在审宁徽一事,有请夫人前去堂前。
她稳了稳身形,面无表情得此人一路走到了大理寺最前头的大堂,此处正是大理寺卿升堂的地方。
而她才刚走到台前,便看到宁徽,乔营,还有许久未见的乔妤儿,竟都在场。特别是乔妤儿,在看到丁香时的目光十分阴冷,仿若要将她生吞活剐。
丁香稳住身形,故作淡漠地瞥了宁徽一眼,这才跪在了堂下,对大理寺卿请了安。
大理寺卿段大人问道:“有言官参了宁大人,说是宁大人抛弃发妻,为了谋权,不惜令取兵部侍郎乔大人的独女,不知你如何说?”
丁香掩在袖下的手捏紧,面上却淡淡道:“我只是宁大人的外室。如何会是他的发妻,大人可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乔妤儿却笑了起来,说道:“丁香,许久不见,你竟成了大人的外室了,倒是叫我意外呢。”说及此,又看向段大人,说道,“分明是丁香在撒谎。我早已派人去祁县调查清楚了事实,宁大人出身贫寒,却高中解元,这才引得丁香对他生了好感。丁家将丁香许配给宁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可是堂堂正正八抬大轿将丁香娶回家的。可没曾想,到了宁徽考上榜眼之后,丁家家破人亡,宁徽转头便迎娶我进门,而丁香呢,却竟成了一名见不得光的外室……”
乔妤儿摸了摸眼泪,可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同情:“丁香姑娘,你如今竟还这样为宁徽说话,宁可说自己只是一名见不得光的外室,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他的妻,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已故的爹爹吗?”
所有的事都被乔妤儿当中揭穿,丁香只觉得自己心底疼得宛若千万把刀子在剜心,她又想起父亲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宁徽时的模样,如此鲜明,仿若还历历在目。可她终究没有做到如他所愿的那样,她任由宁徽欺负她,剥夺走她的一切,将她放在城外的一所宅子内,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宁徽的错。是他让她变成了这样,变成了如此不堪的样子!
可哪怕她心痛万分,哪怕她恨他如此狠心如此绝情,可她,依旧不能指责他,更不能当众揭穿他。她做不到,因为她重情,重义,她做不到向他那样,可以随意将她抛弃,转头就去迎娶另外一个女人。她做不到!
丁香闭上眼,她的浑身也许都在颤抖,也许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可她还是说道:“不,我只是他的外室,最不起眼的外室。我见不得光,亦没有名分。我……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发妻。”艰难地说及此,丁香睁开眼来,又对着段大人叩头,以此掩盖自己泛红的眼睛,“请大人明鉴。”
段大人皱着眉,说道:“你可是受到了宁大人的威胁,你若是受到了他的威胁,别怕。只要你说出来,我定能给你做主。”
身侧的乔妤儿继续说道:“丁香,如今你怕是还不清楚,你欢喜着的这个宁大人,如今又爱上了内阁吴大人家的二女吴婉柔。他为了权势,当真是个铁血无情的男子。当初他为了我,可以毅然决然地将你抛弃。如今呢,如今他为了吴婉柔,便又要将我抛弃了,甚至还不惜和吴大人相互串通,说我爹爹贪赃枉法,贪墨赈灾银两,简直是凭空捏造,血口喷人!”
乔妤儿拿拍着擦了擦落泪的眼睛:“可怜我当初如此欢喜他,才愿意嫁给他。可没曾想,他如今竟为了攀上吴大人,转身便要将我卖了……”
丁香下意识地就看向宁徽。听着乔妤儿说了这么说,可宁徽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仿若并未听到乔妤儿对他的控诉。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原来对待喜欢他的女子,他是这样的态度。他可以随意践踏任何一个女子的心,他将感情视为一文不值的芥草。只有能让他平步青云,对他产生利益,他才有可能会多看你一眼。
吴婉柔,吴婉柔……不知那个女子该是多么娟秀雅致,才会让他再欢喜上呀。
丁香忍不住自嘲一笑,轻声说道:“宁大人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如今还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自是要多娶几门亲的。”
乔妤儿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丁香:“他夺你家产,将你扫地出门,让你成为最卑微的外室,难道你都不恨他?”
丁香双眸变得空洞,她低声道:“夫人在说些什么,丁香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乔妤儿却突然十分激动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丁香厉声道:“你可知宁徽是个怎么心狠手辣的人!便因他和内阁大学士吴大人搭上了线,为了迎娶他的女儿为妻,他甚至亲手将我腹中的骨肉杀死了!——哈,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宁徽呢,宁徽便是能为了前程,为了权势,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丁香不敢置信地看着乔妤儿,一阵愈大的恐慌不禁蔓延上了她。她忍不住抚了抚自己已经微凸的肚子,忍不住后退一步,喃喃道:“不,不会的……”
乔妤儿却凄厉大笑:“不会?!四月大的孩子,竟被他活活杀了……直到如今我已很难再有孕!他甚至还联手吴大人,说我爹贪墨,想将我父亲拉下马,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地休了我……”
丁香额头都冒出了汗,她忍不住看向宁徽,哑声道:“宁徽,你,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不好?”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竟带上了几分乞求。
可宁徽却从头到尾都未曾看过她一眼。甚至只是淡淡得对段大人道:“既然丁香已承认自己只是个外室,还请段大人定案。”
段大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丁香,可丁香却已自顾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大堂,朝着外头走去。
此时外头已刮起了阴凉的秋风,再过几日,便又是寒冬时。她神情恍惚地走在大理寺的官道上,满脑子浮现的,全都是方才乔妤儿对她的呐喊。
丁香只觉得浑身冷极了,她不愿告诉宁徽自己已怀孕的事,便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开心的。可,可若是等宁徽知道此事后,便要杀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又该如何。
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只觉得天崩地裂,似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都被破灭成了一地碎片。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倒是阿桃看到她神情不对劲,便连忙将她迎到了床上,让她坐在床上好生休养,顺带又托人叫了大夫,让大夫替她诊治。
可就在此时,丁香却突然回过神来,紧紧捏住阿桃的手,颤声道:“现在,马上,我们离开京城,离宁徽离得越远越好!”
阿桃也急了,反复问丁香为何,可丁香却说不出其他的话了,只是反复让她快些走,马上离开京城,要躲得远远的。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见小姐如此失魂落魄,定然是十分不好的事。连忙也拿着盘缠去外头租了辆马车,便匆匆拿着包裹,带着丁香上了马车。
马车一直朝北开去,半时辰后,便离了京城。
丁香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了,浑身终于慢慢镇定下来。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阿桃十分着急,想和她说说话,可丁香却不理她,而是继续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一路朝着北方驶去,很快的,等到了晚上时分,身后便出现了第一只追她们的军队。车把式问过来人之后,便转告丁香,说是来人正是京城的宁大人派来的,说是来接夫人回家。
可丁香却非但不下马车,反而浑身颤抖地让车把式连夜驾车,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便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换了个方向继续奔驰。
眼看马车已经跑远了,丁香这才又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日正午,京城附近的平县。
车把式赶了一夜的马车,自是需要休息的。他们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栈内暂时落脚,又嘱托车把式睡三个时辰的觉,等到了傍晚酉时再继续出发。
丁香和阿桃也趁机在房间内好生休养,特别是丁香,阿桃还特意去镇上抓了一副安胎药,让店小二熬成药汤,给丁香喝下。
窗外的日头依旧阴沉,此时已是深秋,京城的冬日总是特别的寒,比升州要寒冷百倍千倍。此时已是午时,丁香斜倚在床头,愣怔得看着窗外的一方天地,呢喃道:“时间过得真快呢。”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她微微抬声喊道:“阿桃。”
可门外并无应答。许是抓药没有回来。丁香便继续斜倚在床上,一边闭眼休息,一边等着阿桃给自己送吃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丁香睁开眼,正待喊‘阿桃’,可放眼瞧去,入门来的竟是一个陌生的小厮。这小厮穿着客栈内的衣裳,手中还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笑着端到丁香面前来。
这小厮说道:“这是阿桃姑娘纷纷小的送来的安胎药,还请姑娘尽快喝了,免得等阿桃回来了,要责怪小的。”
丁香瞥了眼这汤药,漆黑浓郁,药味重得厉害。丁香忍不住皱眉,说道:“阿桃呢?”
小厮道:“阿桃姑娘去给姑娘买您最喜欢的桂花糕去了,说是等会给您备着,在路上吃。”
丁香这才接过小厮手中的安胎药来,放在了身侧的柜子上。只是这小厮却不走,依旧笑眯眯地站在身边。
丁香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可这小厮却依旧不肯走,笑着说道:“还请姑娘务必要喝下。”
丁香心中生了警觉,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且退下。”
这小厮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狰狞,他一下子就捏着这碗,禁锢住丁香,便将这碗药全都灌到了丁香的肚中!丁香想要挣扎,想要大喊救命,可终究只是徒劳,这小厮将她压制得无法动弹一分,嘴中亦满是苦到心颤的药汁,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随着这药汁灌入腹中,很快的,便有一阵强过一阵的灼烧感从胃开始不断向下蔓延,宛若火烧燎原般,极快地烧到了她的腹部!微隆的腹部开始传来一阵大过一阵的绞痛,让丁香浑身都颤抖起来,脸色也慢慢变作了青灰色。
隐约之间,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开始漂浮,身体越来越轻,世界也逐渐变成了黑暗。
丁香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去,终究失去了知觉,彻底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声,似是有人在她附近不远处说着话。
迷离之间,她终于缓缓睁开眼,就被眼前环境的明亮度给灼得流出了泪来。一直到了许久,她才终于适应了环境,完全睁开眼来,看着此时的房间。
她的小腹依旧持续性疼痛,让她不禁将全身蜷缩成一团,一边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这个房间的布置,竟像是个女子的闺房。而此时坐在最中间的太师椅上的女子,正是在堂上哭诉自己没了孩子的乔妤儿!
丁香脸色惨白地看着她,哑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乔妤儿坐在高位,宛若鄙视芥草般地看着她。一边讥笑道:“你竟为了宁徽,撒这么大的谎,竟连自己是他的发妻这点,都不愿承认!”
她嘴边虽轻笑着,可她的脸色却如此阴郁,还带着十分强烈的恨意。
乔妤儿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恨声道:“你为了他,竟维护他到如此地步!可笑我爹爹竟被坐实了贪墨之罪,如今已锒铛入狱!”
丁香脸色更加难看,颤声道:“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孩子的错!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乔妤儿狰狞地大笑:“我的孩子没了,凭什么你的孩子就能好好的?!放心,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人间炼狱,我也要让你明白,哪怕你对宁徽付出到这个地步,可在他的眼里,你终究也只是颗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你在他眼中比狗还不如!”
丁香还想再说,可乔妤儿已直接拍了拍手:“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