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的小碗在星空下泛着光，房间里的灯很暗，却始终是有丝丝光亮。
难得今天晚上，大白不在。其实不是不在，而是被棠挽强硬地赶出去了。虽然大白不愿意，但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也让大白心里有愧，所以不得不随了棠挽的心愿。
小白蛇在下午的时间就自己出去了，棠挽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大白在。
至于顾清晏，他向来对大白睡在棠挽这里就不高兴，棠挽这样，正好和了他的意。更何况，棠挽的说法是，不能让大白一直和她在一起，都没有一点警戒心。这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说，确实很准确，没什么反驳的余地。看到大白闷闷不乐地样子，顾清晏特意多给了它一条小鱼干。
不是安慰，是嘲讽，嘲讽大白终于不在得宠了。大白看到顾清晏的意思，气得要炸毛。但是，棠挽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为什么不改，因为，一开始棠挽想要做的事情，就不是把大白赶到客厅里。而是，让大白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这件事，只能她自己清楚。所以，大白在是万万不行的。
因此，大白再怎么撒娇卖萌，都是没有用的。
方法，是棠挽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试一试的。有没有用，棠挽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尝试，更是不会成功的。
右手拿针，刺破了左手的中指，殷红的血珠渗出。这点力道，说很疼是不至于的。但是，要说是一点都不疼，也不是对的。因为，毕竟是十指连心，不然也不会用指尖血。
棠挽看了看指尖的血珠，一点点变大，想了想，用手把它挤出来，落到洁白的小玉碗里。
棠挽回头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五，还可以等一会儿。看着星空，很好看，棠挽思绪有些放空。
等会，她要说什么呢？如果，楚檀真的出现，那么楚檀对她又会怎么说呢？是不是也一切的一切，都会有一个结局。
她觉得，活着的滋味真的很好。但是，有些东西，不属于她就是不属于她，强求也没有用。还不如干脆一点，这样双方都好看。
棠挽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有一种度秒如年的感觉。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分分秒秒就像走在棠挽心里一样。
那心情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有点期待，有点希望，但是又有点害怕。很复杂，似乎多等一秒都很爆炸一样。
五十九的时候，棠挽的眼睛似乎已经没动了。看着秒针的走势，手上的动作已经准备好了。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心法，已经滚瓜烂熟了。
只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秒针到十二的时候，棠挽瞬间就动了。右手凌空绘符，口中念着如同方言一般的心法，声音不大，就像喃喃自语一样。
以心头血为媒介，以自身为灵器，堵上了两个人的一辈子。她就不相信，楚檀会不出现。
一秒，两秒……棠挽一心二用，看着眼前毫无变化的处境，和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她就不相信，楚檀可以无动于衷。
拿起一边的针，照着指尖刺下去，一滴滴的血再一次渗出来。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行。
血染成的符号，在半空的颜色越来越深。同样的，碗里的血也一 54点点变少。
“你疯了！”在棠挽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抹虚影，同时，还有一道声音，听上去很愤怒。
棠挽抬头，觉得自己眼前有些虚晃，但是，却看到了一脸怒色的楚檀。真的是楚檀，她松了一口气。停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坐在了床上，有些累。
但是，也是值得的。楚檀这不是出来了吗？
“我想见你，”棠挽说，“我叫棠挽，楚棠的棠，挽歌的挽。”
楚檀淡淡道，“我知道。”这句话，棠挽没什么意外的，但是，楚檀又补充了一句话，让棠挽觉得震惊，“棠挽，我的字是棠挽。”
再这之前，棠挽从来没有想过，楚檀的字是棠挽，也就是她的名字。虽然，她好奇怪，为什么自己对棠挽两个字的印象这么深，可是，想了很多种可能，都没有想过这一个可能。
“为什么？”字啊，名啊，都应该是说包含了长辈的祝福。可是，‘挽’这个字的寓意并不好。
一提到挽，想到的就是挽歌，挽联之类的，都带着些丧气。现在可能会没有那么讲究，以前不是应该很讲究，避讳这些的吗？
那为什么，楚檀还用‘棠挽’作为自己的字呢？棠挽想不明白？
“为什么？”
楚檀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好了一些，起码没有刚刚的怒气了，“有什么为什么的，注定是要死的，还忌讳什么？”这话，颇为潇洒。
细细想想，也不无道理。人，有生有死。生而欢喜，死而悲哀。但是，没有人可以跳过这个轮回。
再避讳，也不是不存在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楚檀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你找我干什么？”
“我、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棠挽说。
不想，楚檀道，“回去，我回不去了。”
故人不西辞，今生不别离。可是，她已经没有故人了，还谈什么别离不别离的事情呢？
他们都觉得她会回头，可是，回头有什么好的。她做过好人，也做过坏人。可是，做好人太难了，束手束脚的。还不如做坏人轻松一点，别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了。
“可是”如果，不想回来，那么为什么要出现呢？而且，棠挽不相信楚檀就是单纯的出现，而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什么都不做，问心无愧，那为什么害怕被发现呢？
“没有可是。”楚檀到棠挽面前，凝视着这个和她一模一样容貌的小姑娘。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棠挽没有躲开。楚檀是虚影，但是，棠挽却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楚檀手上的温度。不是温热，而是冷。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等我想做的事情做完了，都是你的。”
等那时候，什么她都不要了。所有的荣耀都是棠挽一个人的，她亲手把她扶上青云。她没有得到的，到时候都是棠挽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没有人会知道，到底是谁做得主。不会有人去深究的，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会认为是棠挽。毕竟，与棠挽相比，她只能在阴影里。
楚檀的语气温柔，有些蛊惑，让棠挽不自觉地深陷其中，脑子都来不及思考就想同意。
但是，“你到底想做什么？”棠挽问道。
“别怕，我只是觉得，这天下的规矩应该换一换了。”
棠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棠挽，楚檀这是要搞事情啊。什么叫换换天下的规矩？
凡事涉及到了天下，就一定是大事情。楚檀想做什么，棠挽不知道，但是，棠挽觉得肯定不像楚檀说的那样。
如果是往好处换，为什么还要怕别人知道呢？更何况，自古以来，破旧立新，总要有流血牺牲的。
成功伴随着的不止是鲜花和掌声，在棠挽看来，还有鲜血与生命。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棠挽听到自己说，“不能，不能不换吗？”
楚檀摇头拒绝了棠挽，手还在她脸上，似乎一用力，就可以轻松毁了这张眉目如画的脸。
“不行啊，小棠挽，你发现吧，我不会骗你的。”
“那，”看着楚檀注视着自己，棠挽道，“你不要见见顾清晏吗？”
楚檀的手一顿，眉眼变了变，似乎犹豫不定。她和棠挽设想的差不多，对顾清晏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只是，楚檀还是拒绝了，“不见了，这么久，也应该放下了。”太久了，久到要忘记，见了还能说什么呢？
还不如，她拼尽全力，给他一个安宁。
“你们好好的就可以了。”
她是楚檀，也是棠挽，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一个人陪在顾清晏身边，就足够了。她从来都没有奢求过，那个人会是她。
棠挽没想到楚檀会这样说，她一开始的打算，如今全部用不上了。她以为，楚檀会想要这具身子，但是，楚檀说，她用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她以为楚檀会执着于顾清晏，但是，楚檀没有。她看不清楚檀了，真的是太复杂了。
“不过，”楚檀停顿一下，“小棠挽，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什么意思？”棠挽不解。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隐瞒了。为了你可以不破坏我的事情，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等你醒了，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不要。”
但是，已经不容得棠挽说什么了，因为，她已经不能选择了。意识慢慢地开始失去，这个过程，不是很难受，相反有点舒服。就像一个人泡在温水里，暖暖的，很放松。
意识一点点涣散，棠挽明明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她制止不了。眼前看到最后一幕，是楚檀脸上的笑，明明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明明是同样的笑，在楚檀脸上，就是蛊惑，让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