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西辞正站在桌案前望着那张褶皱的白纸,提着笔临摹着,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将军。”
独孤西辞说了声进来,将狼毫笔搁下,折叠好那张纸放进衣袖里,见安叔走了进来,问:“怎么了?”
安叔道:“将军,顾公子前来拜访,正在前厅候着。”
“好,我知道了。”独孤西辞站起身,让安叔将桌案上的东西整理下,自己就走了出去。
刚进了前厅,顾则之就转过了身,眼里露出欣喜,往前走了俩步,作揖:“西辞。”
独孤西辞走到他边上,抬眸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山水墨画:“方才进来见顾兄正望着这幅画,顾兄也喜欢这样的画吗?”
顾则之也看了过去:“很喜欢画里闲云野鹤,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说来也巧,这画是我父亲大人所作。”
顾则之微微错愕:“想不到独孤将军也有这样的雅兴。”
“父亲大人虽然一生戎马,但喜欢山水,闲来无事也会画个几幅讨个雅趣,这幅是父亲大人最喜欢的一幅。”
独孤西辞眼里流露出星光,抬手抚摸着画卷上起伏叠压的黑山和涓涓不流的白水,道:“之前听说顾兄很想过一人一鹤的生活,若以后有了机会,不妨和我的父亲大人一同去终南山过潇洒自在的生活?”
顾则之却是微微一笑,望着身旁人的侧脸缓缓摇了摇头:“不了。”
独孤西辞不解的偏头望着他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问:“为什么,这不是顾兄的志向吗?”
顾则之露出飒爽的笑,看了独孤西辞一会儿,又将视线放回在画卷上:“因为遇到了可以牵挂的人,所以再也不能一人一鹤了无牵绊了。”
独孤西辞拉长了哦的语调,颇有打趣的说:“原来顾兄是有了佳人。”
顾则之脸上的笑意不减,转身走到紫檀椅上端坐了下来,早有侍女备好了茶,他端起茶盏,杯盖拂过,吹了吹,茶香四溢。
独孤西辞也跟着坐在了他边上,也端起一盏茶,喝了几口,又从盘子里拿出个圆滚滚的小橘子,剥了开来,尝了一片,说:“顾兄,你尝尝这小橘子,可真甜。”
顾则之从他手里拿过一片,放进嘴里,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听说西辞年已十七却从未娶妻,连个妾室都没有,会不会太单调些。”
独孤西辞差点噎到,强装镇定的说:“我这几年都在边疆和战士兄弟们在一起,自在惯了,女儿家那些事也就随缘了。”
顾则之狡黠的笑:“那可不行,西辞怎么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将军,府里连个女子都没有岂不是要被人嗤笑。不如明儿个我给西辞物色几个。”
独孤西辞面上冷静,心里却觉得十分尴尬,正想着怎么圆场比较好,这时从厅堂外传来一声音。
“顾兄有所不知,将军向来不近女色,只钟情于我。”
随着声音落下,子折衣衫翩翩走了进来。
“拜见将军。”他又转向顾则之,作揖道:“顾公子。”
独孤西辞仿佛看到了天上派来的救兵,心里波涛汹涌,但面色不变的望着子折微微笑,随即那人就俯身靠近她,凑近她的右手,柔软的唇瓣擦过她冰凉的俩指尖,她手上的那片小橘子就入了他的口。
“不错,很甘甜。”子折挺直了身子,满意的冲着独孤西辞笑了笑。
顾则之望着他们亲密的动作,心里五味陈杂,又不能表露于表,只能隐忍着说:“原来,西辞早有良人。看来坊间的传闻是真的。”
独孤西辞不置可否,笑着让子折挨着她边上的紫藤椅坐了下来。
顾则之面色一沉,起身说:“时候不早了,顾某就先走了。”
独孤西辞没想到他会突然要离开,忙问:“顾兄怎么突然要离开?”
顾则之眉目半敛,轻声道:“本身就是担心西辞,现在看来酒醒了也无恙了,也就放心了。”
他又说:“西辞,送送我吧。”
独孤西辞不明所以,点了下头:“行。”
独孤将军府位于洛阳城北边,街道尽头,青石铺就的街道,俩旁的墙头上都匍匐着碧绿的爬山虎,细条垂下,悬在灰色的墙壁上,仿佛是山水画间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时,日已落,日光暗淡,独孤西辞与顾则之并肩走在那条街道上。
“西辞,你有想过子折兄的身份来历吗?”
顾则之忽然开口,独孤西辞不解的问:“怎么了?顾兄今日看起来有些心事。”
“只是觉得子折兄看着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顾则之眉毛轻轻皱了起来。
“是吗?”独孤西辞望着天边变化多端的云霞,眸光悠远。
顾则之扳过他的身子,直对着他,认真的问:“西辞,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赎出他嘛?”
独孤西辞有些心虚:“坊间流传的说法就是答案。”
顾则之呵了声,放开手:“既然如此,那就送我到这儿吧,看来日后需要多给西辞物色男子了。”
独孤西辞哈哈笑了,作揖道:“那就有劳顾兄了,一路慢走。”
待送走了顾则之,独孤西辞吐了口气,沿着青石路走了回去,见子折正倚着土灰色的墙面笑吟吟的望着她。
“怎么了?”独孤西辞看着他。
“将军,我只是来提醒一下,别忘了给我涨工钱,五俩银子,可别忘了。”
“不对,这可是我们协议上说好的分内事。”独孤西辞解释道。
“天色已晚,将军快歇着吧,那五俩银子我已经记下了。”他摆摆手,人就走进了府里。
独孤西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抬头,皎洁的明月已经挂在了墙头,半隐在云雾里,独孤西辞没由来的心情大好,跟着进了府里,见子折已经径直回了他的卧房,她想着,朝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子折回了卧房,关好门,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一人 。
“事情怎么样?”子折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正是《山海经》。
“已经办妥。”
子折翻到书中的一页,淡然道:“你下去吧。”
“世子,你身边还跟着俩个独孤府的暗卫,要不要……”
“无妨。”
那人是了声,人就隐到了屏风后,接着细微的声响后,卧房里只剩下了秉烛夜读的青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