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葵昧转过头就见到顾明漾呆呆傻傻的样子，轻佻的吹了下口哨，“哟！傻小子，你来了。”
顾明漾脸一下子红了，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脑子乱糟糟的，一句话没说拔腿就跑，很快没了身影。
葵昧愣了下，嘟嘟囔囔道：“跑什么啊，我又不吃人。”
这鲛人还真是孩子气，懵懂纯真。我笑着问顾明漾，“顾公子，你这鲛珠是他给你的吗？”
顾明漾低着头，一脸沉重，“是的。”
我看他不太愿意说话，全程都是一言不发，似乎这段回忆是他最不想要回顾的，周身时刻笼罩着一层低沉的气压。见他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好再问。
本以为把顾明漾气走之后再见上一面会很难，毕竟总是欺负人家不太厚道，而且对方还没有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葵昧心想，若是再见到对方一定不欺负人家了。没想到过了两天真得与他见面了，而且还是他来找自己。
顾明漾抱着几本书站在柳树下，神色游移不定，过了会儿才鼓起勇气朝着荷池呼唤鲛人，“葵昧，你在吗？葵昧。”
葵昧正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从水底冒出来，看见是他，笑道：“是你啊，怎么还愿意来找我？”
顾明漾抱紧了书，看了下他立马垂下眼睛，支支吾吾道：“我，我来找你，找你，教我读书的。”
葵昧愣了愣，失笑道：“你为什么来找我读书啊，你不觉得我总是欺负你吗？怎么还敢让我教你。”
顾明漾一跺脚，瞪着眼睛看他，“就是因为你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捉弄我，才害得我被先生抄书，你不是应该负责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葵昧疑惑道，“我只是逗你玩一下而已，再说你自己本来就背不来，责罚是免不了了，为什么还要怪罪到我头上？”
顾明漾语塞。他本来就不是来找鲛人读书的，那是他想见人家找的借口，只不过看来借口没找好，被看出来了。被戳穿的小孩气急败坏道：“就是你的错，说到底你教不教，一句话说清楚。”
葵昧无奈的笑了，“我也想教，可是我有心无力啊！我不认识字，教不了你。”
顾明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的推托之词，只觉得尴尬不已，凶巴巴道：“你不用骗我，不想教就不教，别拿这样骗三岁小孩的话来搪塞我。你不想教我直接找别人就是了。”
葵昧叹了口气，“说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们鲛人一族大多都不识字，应该说是不识你们人族的字，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因为我这些年在人族飘零，会说人族的话，但识字却是又困难的，可能我认识的字还没你多。”
顾明漾半信半疑道：“那你怎么会那么多诗？懂得也挺多的。”
葵昧笑道：“我那是依葫芦画瓢听你先生说的。没回你先生在凉亭讲学，我就在下面偷听，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顾明漾想到自己每天在凉亭里听先生讲学，竟然还不如这个在下面偷听的鲛人，顿觉惭愧。看着葵昧的笑脸，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并且说了出来。
“既然你不识字，那就由我来教你吧。我可以把先生教给我的东西再教给你。”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学识都是半吊子的水平，刚刚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让他夸下海口去当别人的书生。想到这他越发尴尬，想收回刚才的话。
“那个，我就是瞎说，你……”
“好啊，乐意至极。”葵昧打断他的话，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先生了，还请多多指教。”
顾明漾没想到对方竟然同意了，心里雀跃不已，听到对方叫他先生莫名觉得羞耻，不觉红了脸，但是又有点自豪，他现在也是能教人识字的先生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我先回去了，明天我继续在这里等你，开始教你识字。”
葵昧笑道：“可以。”
分开以后，顾明漾很是亢奋，他在书架上找到自己启蒙时所学的《千字文》和《三字经》一类的书，还找了笔墨纸砚。他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做一件事情，希望能把它做到最好，明天不让葵昧失望。晚上他躺在床上，今天发生的那一幕在脑子里不断回放，让他兴奋的睡不着。最后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快入睡之际，他模模糊糊的想，那个鲛人只要不捉弄人还是蛮好看的。
因为上午要听先生讲学，所以下午才有时间。上课的时候他忍不住总是往窗外看，神游天际，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此时荷花已开到尽头，花瓣凋零，顶着一个个青绿的莲蓬头，大片的荷叶枯残。虽说有点凄凉之意，但也有几分薄暮之美。在那残荷之中，一抹银青色的身影破水而来。葵昧在水下望着顾明漾在笑，还调皮的吐出几个泡泡。
顾明漾不知不觉笑了出来，正想多看几眼时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是葵昧的小先生了，下午还要叫他识字，现在自己怎么可以跟原来一样上课不专心呢？他得做出先生的样子来。于是立马敛了笑，一本正经的关了窗子听先生讲学。一回头看到先生瞪着他，便知晓刚才自己走神被发现了，尴尬的把头埋进书本里，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下午顾明漾来到柳树下时，受到了葵昧的责问。
“你今天上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跟你打招呼你要关窗户不理我。”
顾明漾严肃道：“你那简直是胡闹，我在上课怎么能随便开小差，我可是你先生，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葵昧被他这幅正经的模样逗得发笑，“哈哈！给你点颜料你就能开染坊了，看把你严肃的，真跟个教人的私塾先生一般装的这样老成，好好玩。”
顾明漾脸上连同脖子全红了，气呼呼道：“你再这样说我走了，不教你了，”
葵昧赶紧挽留，使劲憋住笑，“别啊，我不笑了。是我的不是，先生我们开始讲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