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麟,你要杀便杀,不要威胁寒晔!”千如的两位姐姐见胤夫人落泪不止,便知寒晔是铁了心以命换命,寒晔虽与小妹有过婚约,但他毕竟还不是胤府中人,不必为了她们而去送死。
风无麟只当看戏一般,重新执起杯盏,一口一口地品。
“若是我的命更金贵,那可否多换一人?”寒晔缓缓起身,望向风无麟身后的皇室们。
风无麟笑了起来:“那你想换谁的命?”
“罗刹三王子。”寒晔指着那人道。
千如用尽全力去挣扎,无奈百里无忧亦是同尽全力钳制着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风无麟虽得西域国王器重,却也不敢做这个主。
可谁知,西域国王深知风无麟行事乖张,一旦得到了试毒之人,便会一走了之,他这一走,在战场上,西域可真是毫无胜算可言,对于寒晔的要求,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于是,转身便将三王子推了出去:“像你这种见风使舵,残害父兄,夺取王位的小人,留着也是祸害。”
三王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竟然出尔反尔!若不是我助你一臂之力,你们西域能有此局面?”
西域国王冷冷一哼,掐着他的脖子,面露狰狞:“若是你当初顺利迎娶大宁的郡主,你会来帮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你的将军下了两重命令,做了两手准备,眼下帮我也等于帮你自己,你若帮我夺得罗刹的半壁江山,我便帮你死得痛快些,你可是亲眼看到大宁的那名统领是如何惨死的。”
三王子回想起秦渊的死状,便剧烈地颤抖起来,半晌只说出了一个“你”字,指着西域国王,吓得瑟瑟发抖。
寒晔走到三王子身边,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他附于他耳边,轻声道:“这一剑,是胤千如的。”
接着,手起剑落,“这一剑,是我的。”
罗刹皇室最后的继承人一死,世间便再无罗刹国,西域与大宁皆受重创,谁也不想鱼死网破,便以此营地就地为界,以北归属西域,以南归属大宁,双方即刻撤军,并协定三年之内互不进犯。
眼看着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千如生怕寒晔真的就将自己交给风无麟,就在这时,武帝掀开帐帘,由医官搀扶着,走向风无麟,“你若要试毒,我随你走便是,放了他们。”
这时,全军将士又一次高呼:“圣上,使不得!”
武帝转身面对他的将士们:“孤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为了一个女子出兵讨伐罗刹,又为了一个女子闯入野狼谷,以至全军受挫,你们不必多说,孤今日心意已绝。”
说罢,武帝身子一怔,胸口的绷带又渗出了殷红的血迹,他身形轻晃,无法站稳。
风无麟大笑起来,如同来自地底索命的鬼魅一般:“就你这副样子,给我试毒?只怕还没回我万毒教,便已一命归西了。”
眼前风无麟是何等猖狂,使得武帝怒气骤升,一把甩开医官的手,向前踉跄几步,幸得寒晔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才没有摔倒,寒晔低声道:“若不是你,我与千如不至走到这一步,想恕罪,留着你这条命,护好她。”
待医官扶稳武帝,寒晔上前一步,对着风无麟道:“走吧。”
风无麟皱了皱眉,道:“就这样走?我可打不过你,也舍不得你死,你万一跑了怎么办?不如,你自废双腿吧。”
寒晔执剑的手丝毫不曾犹豫,仿佛挑断的不是他自己的脚筋,身形微颤,却依然挺立。
风无麟心疼他的血,连忙让人替他包扎了伤口。
看到这样一幕,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就连身经百战的老兵们,也忍不住落下了热泪。
千如看到寒晔被鲜血染红的白袍,看着他执剑撑地的手剧烈地颤抖,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发了疯一般地折腾,百里无忧眼瞧着就要失控,不得不一掌将她劈晕。
可这一闹,也惊动了那些人,来不及犹豫,百里无忧一把将她扛起,往马厩跑去。
百里无忧的轻功原本是极好的,但扛着一个人,还是输给了风无麟,风无麟握着弓,正对着他二人。
如果一个人能够在心里竖起一道铜墙铁壁,任刀割,任血流,都不会眨眼,那么,终会有那样一道口子,哪怕极细小,也能瞬间瓦解这道铜墙铁壁,寒晔心中的这道口子,便是千如。
“风无麟,你敢伤他们试试!”寒晔抓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恨不得这双腿能够重新站起来,飞奔到她身边,哪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她护起来,也比现在这般无能为力来得强。
风无麟转身对寒晔肆意一笑:“寒兄莫紧张,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带个信回去罢了。”
他说完,手中便有一箭射出,正中百里无忧的左肩。
百里无忧拉着缰绳的手一颤,险些从马背上跌下去。
他连忙稳了稳身形,头也不回地继续策马,一路上失了太多的血,竟丝毫没有留意,直到马儿因惧怕,不敢迈进野狼谷,将他二人从马背上颠下来,背一着地,他才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眼一闭,折断了那支箭。
千如从马背上跌下时,隐约有了一丝知觉,她揉着额头,才一睁眼,又被百里无忧劈了一掌,脖子一麻,便又没了知觉。
等她醒来时,已经身处二姐的营帐里,璃儿正巴巴儿地趴在塌边望着自己,还有爹爹、二姐、二姐夫、侄子、赵神医、百里无忧,他们都在。
唯独,他不在。
“爹。”千如张了张嘴,声音却显得微弱不堪,身子也使不上半分力气,她问道,“是不是赵神医,给我用了软骨散?”
赵神医连忙摆手:“此事与我无关,是百里兄弟劈得太狠,伤了筋脉,你先躺几日便好。”
百里无忧默不作声地看在他们后头,安静得出奇。
千如看着身旁这些人,他们越发安静,她就觉得越发不安。
胤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将一个物件塞到她手里,附于她身边轻声地说:“寒晔让你等他三年,他一定会回来找你,他将剑宗托付于你,你可不能辜负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