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所知道的百鬼夜行和传闻记载没有什么区别，电话里就和秦老爷子说过了，没想到两位还是不远千里特意过来一趟。”
“先不说百鬼夜行，宋先生知道神和妖的区别吗？”
“……什么？这问题实在可笑，谁不知道神与妖的区别？”
“那这个小说呢？宋先生有印象吗？”
宋家也是百年世家，与秦家不同的是，宋家已经淡出了除妖界。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宋家老爷子忽然站出来宣称从此不再除妖，举家迁徙，定居西南边境。除妖界从愕然到淡然不过用了一年时间，很快人们就不再提起宋家，也不再追问和猜测宋家避世的原因。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八点，宋家和秦家有些交情，老爷子和老爷子打了电话，这样才见了面。三层楼的小洋房是宋家自家盖的，龙陌和秦小乐被请进客厅，出面接待他们的并不是宋家家主宋珏，而是他的大儿子宋离。没有客套的开场白，宋离的第一句话就像逐客令，虽然语气很和善，还面带暖暖笑容，龙陌似乎也没打算迂回，开门见山的犀利，比起宋离有过之而无不及，秦小乐配合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的纸，摆在三人面前的桌上。
“这是？”宋离有些迷惑，拿起纸来看，才看几眼脸色就变了。
“是一部网络小说，只签约没出版，故事内容很精彩，文笔也很不错。说的是妖偷了神的灵蛊，却没有修炼成神，而一直使用灵蛊修炼的神，反而没能熬过欲望诱惑，变成了妖……”龙陌把宋离所有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小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
“虽然用了笔名，但因为签约的关系，所以留了真实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我用了点技巧调到数据库，得到的是宋先生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是吗？哦！对，我想起来了，是很早以前，哈哈，一时灵感胡乱编的，太久了，都不记得了~”
“宋先生，故事的结尾有点仓促，很多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我看到好几个读者留言问：神变成妖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所以说是胡乱写的啊，虎头蛇尾，让你们见笑了，那个时候还年轻，还年轻，呵呵~”
“欲言又止，分明隐隐几分歇斯底里，却苦苦压抑在文字里。有些地方断句断得十分突兀，就好像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又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你到底想说什么？！”
“背负着与你们人类无关的秘密，这是何苦？你们宋家为了隐藏秘密，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你们人类？龙先生这个用词未免……”
几句话一来一回，龙陌狠狠戳中了要害，逼得宋离一个劲地搪塞，自乱了阵脚。秦小乐一直没怎么说话，她看着宋离的脸色一点点发白，有什么藏在宋家里，龙陌猜的没错。
“神变成妖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龙陌第二次问道，那冷厉的样子已经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宋先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
“神变成妖就是变成妖了，还能怎么样？”宋离再一次搪塞，额头和手心都渗出了冷汗，他喝了口杯子里的茶，站了起来，“宋某还有点事要出门，两位请回吧。”
“宋先生……”秦小乐还想争取点什么，却看到宋离冷冰冰地挥了挥手，不留余地。
“值得么……”离开前，龙陌留下了淡淡反问，不再多言。
并不愉快，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龙陌和秦小乐走出宋家，手表上时针分针组成了八点十五分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们花了两天两夜来到这里，从见面到被赶出来却只用了十五分钟。
“陌陌，现在怎么办？看来是真的隐瞒了什么不愿意说。”
“再等等。”
“嗯？等谁？”
“宋珏。”
“诶？宋爷爷一开始就避而不见，怎么这会儿反而要等他？”
“宋离会去找宋珏的，因为他的文字里充满了挣扎，刚刚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
“挣扎么……”
真相呼之欲出。
龙陌和秦小乐耐心地站在宋家门外一棵大树下，从八点半一直等到十点，等来的却是宋珏死了，死于突发性脑梗。宋家整个炸了锅，里里外外慌慌张张，宋珏被送到镇上医院的时候身体已经冷透了，医生给出的死因众人并不是特别惊讶，因为宋珏一直有高血压和糖尿病，而且脾气暴躁。
作为外人龙陌和秦小乐不得不一起回了旅馆，宋家虽然在许多年前就退出了除妖公会，但毕竟名声在外，宋珏也算德高望重，当地公会里几个负责人急急忙忙都去了宋家，约定好的除妖只好延后，不过也好，这种时候龙陌和秦小乐也没什么心情除妖。
“难道又是坏龙神和卓瑾瑜干得好事？！”秦小乐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想来想去得出了结论。
“不是。”龙陌坐在床边，并不怎么犹豫地否决。
“如果不是，这样忽然死掉未免也太巧了吧！”偏偏是他们来的时候，偏偏是就要碰触到什么真相的时候。
“重黎请了其他神帮忙，宋家和陈家几个重要人物住的地方，在我们决定出发的时候，就被结界保护起来了。”准备是万全的，他们的路线保密不了，他们要去的宋家和陈家必然会被盯上，龙陌和重黎早已部署妥当，计划周详。
“……那真的只是巧合？”秦小乐走到龙陌面前，还是觉得泰国凑巧。
“大概是宋离。”龙陌抬头看向秦小乐，眼里微微闪过一抹沉重，“吵架了。”
“吵架了？”
“宋离和宋珏，主张应该是相反的。”
龙陌说完这句话后陷入了沉默，秦小乐顺着他的话去想，有了几种假设和猜测，事情看起来似是而非没法下定论，这大概也是龙陌不愿多说什么的原因。时间嘀嘀答答地过过去，房间里安静而凝重，秦小乐在等龙陌跟她好好说说，理理清楚，而龙陌则在等宋离，他的预感应该不会错，宋离会主动来找他们。
——————我是隐藏的分割线——————
“行，我们马上就过去。”
秦小乐挂断了电话，和龙陌简单解释了一下，两人匆匆离开了旅馆，再去宋家。老人的遗体已经被接回家，灵堂布置得七七八八，亲朋好友从各个地方赶过来，宋珏的直系亲属披麻戴孝，排在两边接待宾客。
“您好，我是秦小乐，这是龙陌。”秦小乐在人群里找到了这边公会的会长，拉着龙陌走过去。
“哦，你们来了，秦宋两家也算世交，既然你们在这里，就进去拜祭一下吧。”小眼睛矮胖的男人指了指开着门的主厅，并给他们拿了两朵白花。
“嗯，应该的。”秦小乐接过白花，拉紧了龙陌的手，显得有些紧张。“我们进去吗？”
“嗯，进去。”龙陌点了点头，两人穿过人群，走进了主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底白字的“奠”，奠字下面是宋珏的黑白照片。房子的四边挂了白色绸帐，摆了三四个黄菊花扎成的花圈，遗像前的火盆烧着炭，有亲属在旁边拨弄，不让火熄灭。庄严肃穆的气氛让秦小乐更加紧张，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宋离，然后很快和他的视线对上。宋离站在离遗像最近的地方给来祭拜的人递香，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灰败，虽然没有流眼泪，但悲伤溢于言表。看到他们进来，宋离露出了明显的敌意，秦小乐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们的到来，也许这些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不会汹涌起来，她闪躲着低下头避开了视线，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
宋离嘶吼着冲向他们，很突然，就好像凭空一声炸雷，你根本没时间捂住耳朵。秦小乐被龙陌拉到了身后，视线并不清楚，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其他人的惊呼……
地面落下血来，秦小乐根本没办法相信宋离竟是拿了短刀深深刺进了龙陌的身体！
“小离！你疯啦！！”
“龙陌！”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谁也没有想到一向谦卑温和的宋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秦小乐更是傻了，她惊慌地一把推开宋离，那把短刀几乎直没了刀柄，龙陌抬起手虚掩在上面，略微不稳地踉跄了几步站住，嘴角有殷红蜿蜒下来，他没有发出声音，没有露出一如众人的难以置信，只是看向低下头的宋离，沉黑的眼睛里不知埋藏了什么心思。
“快！快去医院啊！我们有车！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有宋家的人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伤人罪和杀人罪是两码事，被刺中的人看起来似乎……还好？
“不必了……”龙陌退一步让开了宋家人伸过来的手，只让秦小乐扶着，“我们走……”
“……”宋离站在原地一直没有抬头，悲伤和释然交织在他的眼睛里，没人看见。
——————————————————————
小剧场：
陌陌：不愿意妥协的人，选择了沉默，这就不是好事。（*￣︿￣）
小乐：那你也不用在大街上举牌抗议我的减肥行动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