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到叶家并没用太久时间，事情完全不像说好的那样。
不同于秦家的四合院，叶泽宇住的是联排别墅，说好的“抓住妖怪引来秦小乐救”和“龙陌被抓你去救他”都应该是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可眼前，静谧的夜晚已经彻底被打破，叶家的别墅摇晃震动着，发出巨大的响声，周围几家住户灯火通明，人们纷纷出来围观，或报警或通知除妖公会或直接跑开。
秦小乐下了车，走得更近一些才看清楚，叶家的别墅摇摇欲坠，像是再来一阵风吹，就会彻底坍塌下来，变成一堆残垣断瓦。浓烈的妖气笼罩四周，秦小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别墅里还有哪些人，不知道龙陌是不是还好好的……
“小乐！”
就在秦小乐打算一头冲进别墅的时候，叶明浩的车吱呀一声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欧阳薇从驾驶座下来，打开另一侧的门，扶着叶明浩下来。三人一个照面，面面相觑，真相已经多多少少浮出了水面，叶家做的那些事叶明浩查到了一些，叶秦两家面和心不和的事秦小乐知道了一些。
“先不要进去！把情况搞清楚再进去！”虽然尴尬，叶明浩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喝止秦小乐要直直往里冲的愚蠢行为。
“……”秦小乐却没理他，趁他们还没上前，一个箭步进了别墅！
“秦小乐！”叶明浩下意识跟着要进去，却被欧阳薇拽住。
“如果您现在是健康的，我会让您进去。”欧阳薇直视着叶明浩的眼睛，凌厉的目光里没有任何让步的可能。
“……”叶明浩托着后腰的手加了些力，抿了抿嘴唇，脸色发白，“别墅里平时住五个人，来的路上电话打了，都没人接，很有可能五个人都还在里面。”
“嗯。”欧阳薇知道，他其实不是在说给她听，而是在努力镇定自己。
“加上秦小乐，现在是六个人。房子里妖气很重，这样的破坏力，应该是妖怪暴走了。除妖公会的几个人很快会到……秦家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叶明浩继续说道，硬撑着的身体微微发抖。
“嗯。”欧阳薇继续配合着听他说，扶着他的手臂几乎用尽了所有可以用的力气。
“这次……欧阳，这次叶家可能真的要完了……”
“……嗯。”
“欧阳，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你。”
“……”
“我不是叶明浩，叶明浩永远不必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欧阳……”
“我是欧阳薇，我只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离开叶家。”
虽然还没有完整的证据，但地下负四层的报告结论、白色粉末的鉴定结果、情景模拟和推断已经足以证明叶家跟非法出售除妖道具脱不了干系。这五天，他和欧阳薇不分昼夜地努力，一步步靠近真相，丑陋的、险恶的、无法相信的：叶泽宇和其他几个叶家人在挑唆除妖师“玩弄”妖怪，要他们用从妖怪身上提炼出来的特殊物质为主要原料的非法除妖道具，把妖怪折磨致死。他还没来得及问父亲做这些是为什么，就接到了电话，匆匆赶来……也许连那个问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谢你，欧阳。”稍许愕然后，叶明浩惨淡得笑了笑，说实话，如果今天没有欧阳薇，很难说他这会儿还能不能站立在这里。
“会长，您知道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对您说过一句谢谢。”欧阳薇收回了视线，看向摇晃的建筑物，“因为人在谢过之后，就会忘了感激的那一刻。”
“……”
“会长，我一共欠了您四百九十七个谢谢，刚刚算是还了一个就好。”
告白，不一定需要那三个字，看清一个人，也不一定需要一辈子。
前一刻，他以为走到末路，失去了所有，却在这一刻恍然侧头，看到一直在身旁被忽略了的希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三层楼的复式别墅已经断了电，房子里很黑，秦小乐拿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的App到处照了照，只看到大大小小的家具歪歪斜斜地落了一地，墙上布满了震裂的纹路，到处都是呛人的墙灰，像极了地震时的场景。秦小乐没有停留，继续往里走，手电筒一束光让视线变得十分有限，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稀里哗啦声响，让房子显得更加岌岌可危。重黎说，进门穿过客厅，直接去右手边书房，书房有暗门通往地下，龙陌应该会被关在那里。秦小乐顺着重黎的指示没走很远，就看到了地上趴着一个人，走进用光照了照，发现是个她并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失去了意识，但没有死，两条腿被倒下来的柜式空调砸到了，一时半会儿秦小乐也搬不开，只能对她说了句“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之后，继续往书房走。
走过客厅，会看到往楼上的楼梯，一声声呼救从楼上传来，秦小乐顿了顿，没有上楼，“冷血”地转向书房，她不是进来救援的，她没有那么善良。书房的门已经有些扭曲，秦小乐一边撞一边挤，耽搁了一点时间才进去了，书房里书架倒了下来，各种书籍散了一地，暗门已经藏不住，秦小乐眼也没眨，直接走了过去。顺着梯子，也顺着龙陌的妖气，秦小乐终于来到了地下，看到了发光的六芒星阵和残落的天花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陌陌……”
“陌陌，你在哪里？”
隐秘的地下，铺满了妖气，秦小乐不确定龙陌在哪里，手机里射出的光顺着一个方向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侧墙边，找到了龙陌。龙陌靠墙坐着，身上血迹斑斑，在他旁边趴伏着一个人，走近看了，应该是卓瑾瑜。秦小乐快步走到龙陌身边蹲下，看他半睁半阖着眼睛，眼里黯淡地几乎没有光，她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他几声，他像是从昏沉中惊醒过来，身体紧跟着一颤，抬手死命压着内丹所在的地方，张口就吐了血出来！
“陌陌！”
“……小……乐……”
秦小乐吓得不轻，龙陌向着她的方向倾倒过来，她赶紧抱住他，让他倒进她怀里，靠在她的肩上。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你是不是又用了一次解除桎梏？”
“嗯……又用了……一次……”
获得力量，付出代价，上次恢复了整整三天，才差不多好了点，这次前后最多只有一天，龙陌用了两次桎梏解除，可想而知，现在难受成了什么样子。
“重黎不是说……”计划被打乱了，重黎本来是打算靠龙陌蓄积的力量，一起突围的，现在看来，似乎变麻烦了。
“咳咳……”龙陌强忍着内丹里三股力量间相互的排斥，在秦小乐耳边吃力地咳了好几声，然后才低低说道：“对不起……咳呃……”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不好……”秦小乐感到肩膀和后背一热，知道他又吐了血，心里翻过一阵滚烫的疼。忍辱负重这种事，他们让一个妖怪去做是什么心理？一边把把他当做妖怪利用，一边还在心里要求他还是以前的龙神吗？“你现在还能走吗？我扶你，我们一起……”
“小乐……”龙陌缓了缓，轻微地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不可能走出去了。“这里要塌了……你先出去……”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管你，自己出去~”秦小乐笑了笑，收紧拥抱他的双臂，眼底发酸，“我错了，陌陌，我根本就不该答应重黎，什么将计就计，害你吃了那么多苦……”
“嗯我明白……你希望……他们喜欢我……”
“陌陌……”
“……小乐，可我伤害了人类……”
“不要紧，你不是故意的，陌陌，我不会在意那……”
“我知道了……咳咳，知道了……”
“嗯，别乱想，我陪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夹杂在震响里的对话，透出了太多的眷恋，假如他们按照计划来，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危机？可是，该生气吗？该责怪吗？是谁说的，妖怪就没有了骄傲？只是神和人类不曾顾及，潜意识里从未把那些骄傲放在眼里。
秦卫国和秦磊，以及其他秦家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别墅的坍塌，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也随后而来，能做的只是救援。场面十分混乱，谁也看不清谁的脸，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来回忙碌，别墅没有彻底坍塌，让救援变得不是那么困难。
第三个，五分钟。
消防员救出了一楼的钟点工，二楼叶泽宇的助理，三楼叶明渝的妻子和孩子，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伤，但在坍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淡蓝色的光晕包裹着，隔开了掉落的物什。没有死掉的人，该不该庆幸？当消防员撬开了地面，固定了人防，深入地下，看到了更加感人的一幕。
叶泽宇躺在地上，淡蓝色的光支撑着一大块快压到他身上的天花板。卓瑾瑜也躺在地上，天花板同样没有砸在他身上，因为他就在龙陌和秦小乐的身边，那块巨大的水泥板压在龙陌的背上，龙陌双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在他护着的小小空间里，蜷着秦小乐。
“有时候~有时候~呜呜……我会相信……相信一切有尽头……”
秦小乐在低低地唱歌，一边哭一边唱，她看着龙陌，看他唇畔淡淡的笑容。
龙陌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遮挡住了那一双漂亮眼睛，鲜红的血从他的额头、唇边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他已经没办法再顾及，她会不会怕，会不会难过。
意识已经彻底没有了，他其实没能坚持住第三个五分钟，妖力完全枯竭，内丹像是在他体内裂成了三半，不会排斥，无法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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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陌陌，你真的是太傻了……>_<
陌陌：我不傻，怎么爱上另一个傻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