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文翊歆的手机响了起来，章毅见况，便不再多留，回办公室去处理事情。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是一个陌生的男音，“你好，请问是文小姐吗？”
“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明扬律师事务所的李律师。”
李律师？文翊歆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这么一提醒，倒让她记起了一件事。自从宁桑帮忙处理好转股权的事情之后，她就忘了要告何未曦，中间很多事情插进来，她真是……唉，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做当家的那个，一下子要处理这么多事，根本应付不过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文小姐，我是受元乔晟元先生所托，跟你联系，询问你关于你要上诉的诈骗罪一事，了解情况之后，我就可以为你着手处理了。”
又是元乔晟！
她明明就是不想让他牵扯进来，他怎么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往火坑里跳？！这下子如果让舒家那边知道他在其中，难道真的要她和任彦彬举行婚礼？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请了其他律师帮忙处理了。”
“可是，元先生说了，你的这个case并没有动静，才会让我出面跟你联系，并且，他已经把费用支付过了。”
“那你退给他就行了。”说着，便要挂断电话。
“文小姐！”李律师疾呼，“元先生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既然都是要找律师，又何必拒绝？文小姐你跟宁桑宁律师相识吧？他是我很尊重的前辈，也是我的榜样。文小姐如果不了解我这个人做事如何，可以去问问前辈，case交给我，绝对可以让你放心。”
文翊歆迟疑了，这位李律师的话很有道理。
“你也知道情况了，是吗？”
“大概的都知道，元先生找上我的时候把情况做了大致说明，并且，我手里也有一些证据。只是，我看了一下，就像转股签字的那些文件，很多都是符合法律程序，仅凭这些文件是无法打赢官司。”
“那你有什么看法？”
“我听元先生说，还有一个叫文恒的小男孩，是吗？”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家还是决定把他当成家里的小孩养大。”
“既然孩子还在，那么这个孩子就是最有力的证人。另外，元先生还告诉我文小姐的伯母被何未曦气死的事，当时文恒应该在场吧？”
“在。”
“可不可以让我和孩子见一面？同时，也和文小姐、文二小姐见一面。”
这时，文翊歆又有电话进来。
“不好意思，我有电话。这样吧，李律师，我下班之后跟你联系，确定一下我们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好的，那我等你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还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文翊歆看了，忽然提心吊胆，生怕又是跟元乔晟有关的电话。
他现在这样竭尽全力地帮她，不就是印证了那晚他说的那句话吗？他要他们之间只剩下他和她的问题，要她再没有借口回避，所以现在尽他所能帮她解决眼前的问题。
电话接通，竟然是江美子。
“文小姐，今天下班之后有时间吗？想要和你谈一谈。”
她这么一说，文翊歆立刻知道她的意图，便干脆地答应，多余的问题全留到见面时候说。
和江美子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宏大国际的莱茵咖啡厅，高楼上的咖啡厅消费高，自然人就少，环境清静得很。
江美子早到，已点好了咖啡和甜点，文翊歆一落座，服务员就端了上来。
“文小姐……”
“叫我翊歆就好，不要太见外了。”
江美子莞尔着点头，“翊歆，我想你应该清楚我找你的目的。”
“是清楚，但是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
在江美子的印象中，文翊歆这个人向来就直来直往，一旦找上门，也不怕被拒，说得很清楚很直白。
这样子的性格跟文翊羡截然不同。
文翊羡总是委婉的，时时刻刻都在为别人着想，生怕直接说出了想法会令对方为难尴尬。
同一个家庭中出来的两个女孩，性格偏差大，除了基因遗传，环境也有很重要的影响吧？江美子记得，从小文翊羡就是家中的小公主，人人疼，人人爱；至于文翊歆，同样是豪门的千金，就只有父母当成公主捧着。
这也难怪文翊羡和她的命运不一样。
也许当初真的是文翊歆嫁到郑家，说不定文翊羡的命运就是另外的样子，不至于如此悲惨。
暗暗叹口气，江美子敛起思绪，坚定道：“我们是同意的。”
一切来得又快又急，超出了文翊歆的意料，她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这下江美子答应得这么爽快，反倒让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江美子仍是恬淡地笑着，“昨天晚上思考过后，我们都同意那么做。只是，翊羡的性格我们也很了解，如果真的要让烨华娶翊羡，她是不会答应的。她太懂得为人着想了，即使是一个婚礼的形式，让她能完成心愿，她也不会那么做。”
“那你们是不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我们想把我和烨华要结婚的事情告诉她。”
文翊歆愕然，“告诉她？”
江美子平静而镇定地点头，“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告诉她我们已经领证，已经拍了结婚照，就差婚礼了。”
“你们想……”
“我们想让翊羡当我的伴娘，然后在婚礼现场，换她和烨华接受牧师的证明。”
文翊歆微启双唇，一刹那喉咙干涩难受，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和烨华都商量好了，到了那一天，翊羡她再怎么抗拒，烨华都不会松开她的手，一定会让她实现她的心愿。”
“可是你们……”文翊歆忽然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残忍，很过分，眼眶倏然弥漫起雾气，她忙低下了头。
在来之前，不，在打那个电话之前，江美子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文翊歆是震惊，还是感动，她都能从容应对。
“翊歆，我和翊羡从高中就认识，关系好到高三那一年专门申请住校。大学约好考到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可惜分数不同，专业调开了。但是四年来，尽管我们不在同一个宿舍，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都相约好一起。即便她和烨华在一起了，也从来没有把我落下。”
“她时时刻刻把我放在心里，时时刻刻顾及我的感受，从来不让我觉得，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和她这样的豪门千金在一起会有压迫感或是自卑感。现在她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我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不是吗？”
“人心是人心换来的”——听着江美子这么说，文翊歆想到了这句话，也想到了她和宁婕儿之间的友好姐妹情。究竟是她没像翊羡那样处处为别人考虑到，还是她们之间的友情就只能走到那一步？为何她们从小学就认识的，还不如文翊羡和江美子从高中开始的情谊？
因为周帆，因为舒昊……她们越走越远，将来如果何未曦的事揭发，舒昊牵扯在内，她们的友情是不是要因此彻底斩断？
收起跑远的思绪，文翊歆由衷地跟她道谢。
“对了，忘了跟你说，”江美子放下咖啡杯，道，“烨华今天已经去找翊羡了。”
文翊歆一震，“他去找翊羡？”
“恩，去给翊羡发邀请函，等我们婚礼的时候请她出席。”
“可是伴娘的事……”
“烨华也会说。”
文翊歆摇头，“只是烨华，我担心翊羡不会答应。”
“我明白，所以烨华该怎么说，昨晚我就和他商量好了。他会告诉翊羡，因为我担心她会接受不了我和烨华在一起的事实，更不可能答应当我的伴娘，所以没好意思露面。”
说到这，江美子的手机响起来，赫然正是文翊羡打来的。
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文翊歆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品着咖啡，听她们俩怎么说。
“翊羡。”
“美子，你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文翊羡的声音很轻很柔，一如她的微笑一般令人心软，“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
“翊羡，我只是担心你会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我恭喜都还来不及。你们俩，无论是谁，如果跟我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我反倒不如现在这样放心。你们两在一起，在我看来，就是上天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江美子能感受到她话里的真心，忍不住鼻尖发酸，“谢谢你，翊羡。”
“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她突然叹了口气，“可是，美子，有一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事？”
“当你的伴娘。”
“为什么？难道……你还是不能真心地接受……”
“不是的！美子，不是的！我怎么会接受不了？我只是觉得，你的伴娘不应该是我。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做你的伴娘不太好。”
“你不用在意这么多！我也不在意！我爸妈、烨华的爸妈，我们会负责说通，他们都不会在意！翊羡，我只要你当我的伴娘。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怎么说的了吗？谁先结婚，就要当谁的伴娘。你和郑安东结婚的时候，你妈妈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现在我结婚了，我们不能再食言了。”
那边传来陈烨华的声音，江美子这才知道他还没走，很快地，电话就被陈烨华接过去。
“美子，我现在正在和翊羡说，你放心，我会把她说通的。等会儿我把翊羡送回家，你下班后直接回去，别等我了。”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