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多么令人憎恨,但无辜的胎儿要被从母体拿走,身为母亲,心中还是会忐忑不安罢?
文翊歆呼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待填好所有信息后,她开始迟疑,似恍然大悟的迟疑,她这么主动,好像是巴不得这个孩子流走。
“翊羡……”她迟疑着开口,“如果你有一丝的不舍,我们现在就走吧。”
医院蓝色的座椅上,文翊羡淡淡微笑着转过脸,摇了摇头,那笑容在摇头间更加舒展,却像极了一朵在疾风中极速萧瑟的花。
随后护士叫了名字,文翊羡默默起身,向手术室走去。
注视着她的背影远离,文翊歆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而胸腔里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那种钝痛感仅是猛烈的一下,转瞬即逝。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骤然惊醒,忙跑到走道尽头,给任彦彬拨去了电话。等待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长,不过嘟了五声之后就被接通,亦不是想象中的助理声音,而是真真切切任彦彬的声音。
“文小姐,你终于给我回报你的机会了吗?”
文翊歆有些为难,“任董事长,我现在在你的医院,想要拜托你让这里的医护人员保密今天我来过的信息。”
那边略做停顿,快速得不足一秒,轻声回答,“好,文小姐放心,我这就让助理去处理好。”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文翊歆倍感惊奇,连连道谢。
任彦彬不再多说,随即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手术室的房门打开,一名护士扶着文翊羡走出。
文翊歆看见,忙迎上去,把文翊羡接了过来,扶到椅子那坐下稍作休息,“你现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把车子拦到医院门口等着,然后再进来扶你出去。”
文翊羡轻轻摇头,脸色惨然,气若游丝,“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非常需要好好休息,听我的话!”
文翊羡不再坚持,由她去了。
三分钟后,文翊歆又进来,扶着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动作比当事人还细致。
身后的第三间是妇产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舒嫒刚做了检查出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看着文家两姐妹相互搀扶着从妇产科这边走出,越来越疑惑,拦住经过身边的一名护士询问,但那护士满脸的疑惑比她的更浓重,无辜无知地摇了摇头,又端着药水去忙。
郑家。
门开了之后,文翊歆不再搀扶文翊羡,若无其事地接受家佣的问好,自然地随着她回房间。
把文翊羡安置上床休息,又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喝下,文翊歆即刻离去,下楼后特意叮嘱家佣,少夫人似乎是昨夜受了凉,身体不舒服,让她们好生照顾着。
但是离开不久,始终还是放不下心,又开车去景泰大饭店,点了一锅瓦罐炖土鸡汤带走。
街景安静而祥和,行人车辆各行其道,一切井然有序。然而,在郑家,此刻正因郑安东破天荒的白日归来而掀起了狂风暴雨。
他之所以匆匆赶回来,皆因舒昊的一通电话。
电话里,舒昊好心提醒他,说妹妹小嫒在彦悦医院妇产科看到了他老婆,似乎是做了什么手术,看起来走路都很艰难,奉劝他快一点回家关心妻子;外面野花再美,但始终无法登堂入室。
门一开,他问了家佣文翊羡的下落,便怒气冲天地冲上楼。
突来“嘭”一记猛烈的关门声刺入耳膜,不适昏睡中的文翊羡艰难地睁开眼,便看到郑安东一脸铁青站在床边,起初她甚至以为是睡梦不醒,才会在大白天看到郑安东。但是身上的被子忽然被掀开,手臂猛地被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文翊羡,你去医院做了什么?”郑安东竟出奇地没有大吼,反而语气柔和到不行。
这让文翊羡还有一种睡梦的幻觉,没有搭理,转眼又要躺下。
郑安东隐忍着怒火,又俯下身去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如愿,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与他面对,咬牙切齿道:“我问你,上午去医院做什么了?”
他的气息喷在文翊羡的脸上,让她彻底清醒,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是他回来了,而且正在质问。有很大的可能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如此,她亦没有必要隐瞒。
文翊羡猛地扭头,挣开他的手,冷冷地一字一句告诉他,“我去把肚子里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拿掉,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这一记耳光力道之重,竟让鲜血直接顺着嘴角流出。而耳朵里嗡嗡一阵轰鸣,顿感天旋地转,四周一切都在摇摆。
文翊羡努力摇了摇头,好让混沌的思维沉淀开,勃怒地迎上郑安东怒火灼烧的双眼,冷笑,“怎么?心疼了吗?别好笑了,郑安东,心疼也得有心,你有吗?”
郑安东扬手又要打,文翊羡仰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却听到郑安东更加咬牙切齿,强压着杀人冲动的声音,“文翊羡,你敢把我的孩子拿了?!我看你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等着瞧吧,我会让你得到应得的报应!”
“报应?”文翊羡冷冷笑出声,笑声尖锐刺耳,“郑安东,你是在说笑吗?今天我会这么做,就是对你的报应!为你生孩子?我呸!我文翊羡就算是为猪为狗生孩子,也绝对不会为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生孩子!”
啪——
刚才忍下的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左边脸颊连续挨了重重的两巴掌,红肿迹象十分明显。
郑安东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领口,“你听着,你越是不想做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做!不想给我生孩子,是吗?那么我一定会让你给我生!生到我满意了为止!”
话落,他把她推到在床上,身体紧随着压下来。
文翊羡又急又怒,大吼,“郑安东!你混蛋!你他妈禽兽不如的混蛋!王八蛋!你下辈子投胎最好别再为人!否则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对我的种种暴行还给你!郑安东——”
慌乱挣扎中,文翊羡流泪侧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刚才文翊歆倒水给她喝的杯子,带着绝望必死的心抓过来,朝着在她身上兽性大发的郑安东头部砸下!
“咚”一声,所有动态都归于静止。
郑安东还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文翊羡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房间寂静如夜,除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外,渐渐响起了“滴答”的坠落声。她露在空气里的肚皮感觉到一滴滴温热的液体连续不断地砸在上面,越来越多,顺着腰部两侧流淌下,温热酥麻的感觉蔓延开来。
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心脏在噗通、噗通强有力地跳动。
郑安东极缓极缓地抬起头,鲜血便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流,经过他的眼睛,眨动一下,弥漫了眼眶周围,连睫毛都被染上了红色。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太过平静,似乎暗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是多么狂烈。然后他慢慢起身,稍微地抬起了上半身,双手陡然伸出握住了文翊羡的脖子!
一下子呼吸上不来,文翊羡憋红了脸颊,额头青筋因此绽出。
他是要杀了她!
他竟然狠到要掐死她!
但是文翊羡没有挣扎,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没有,再难受都不曾开口求他松手,只是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眉头不皱一下。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然后一下子松开,霍地起身,站在了床边,瞪了她一眼便扭头大步离去。离开之前,他交代家佣,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给文翊羡送任何吃的!
郑安东前脚刚走,买了炖鸡的文翊歆后脚便到。
她什么都没说,完全忽略这是郑家,径直往卧室去。敲门轻问,她推门而入,便瞧见文翊羡似一具尸体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她的衣服被掀开,白皙的小腹上印着一滩鲜红血迹。
文翊歆忙放下鸡汤,跑过去坐在床边,又瞧见文翊羡红肿的脸颊,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才离开一小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
文翊羡完全处于静止状态,连睫毛都不抖动一下。
深深叹息一气,别无他法,文翊歆只好先拿纸巾把她肚皮上的血痕擦拭干净,把她的衣服拉下,盖好被子。
看这情形,除了是郑安东回来施暴过,找不到其他事因。
“翊羡,我去景泰饭店买了瓦罐炖土鸡,据说这个吃了很补身体,不然你先坐起来,喝一点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