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闹喜堂
桃小茜2018-08-15 13:333,935

  骆梵音匆匆赶到了离家门口的时候,正赶上新娘子被喜娘带进了礼堂,牵着一根宽大的红绸子,一头是新郎——武林盟主离展鹏,另一头便是今日婚礼的主角,白家大小姐白若云,至少,在之前的庚帖上都是这么写的。

  脖子里突然有些冷嗖嗖的,骆梵音微微摸了一把,全是汗珠,春风一吹,果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递上拜帖,离家堡的管家便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指引在了礼堂里显眼的位置坐下,毕竟散元道人也是武林里赫赫有名的前辈,他的入室弟子那当然是应为座上宾的。待得大家伙差不多都安静了下来,新娘也从门外走到了中央的地方站定,离展鹏没有高堂,那个位置上坐的便是他的好岳母,白氏的当家主母。

  说起这位白家主母,那也是武林里有名的角色,她一个寡妇带大两个女儿,而且能把白家经营的有声有色,成为中原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铸剑师世家,那也不是盖的。但更重要的是,白家乃是千百年来中州秘宝—青戒的守护家族,骆梵音对此略有耳闻,微微抬眼看着上位的四十来岁的妇人,只觉得那人面相透着一股不好相与的气息。

  白家主母一双凌厉的眼眸扫遍全场,毕竟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她那双精于算计的眸子里也透出些许欢愉的目光,穿着喜庆的红袄,骆梵音猜测是老人家身子骨不够强健,在这初春的日子里仍需穿着厚重的衣裳,再看那新嫁娘瘦削的身板,显然有些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很顺利的,这礼便行完了,新娘正要被送入洞房时,外面院落里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人们纷纷将目光洒向了院子里那一抹刺眼的红衣,骆梵音也随意地瞥了瞥外面,这一瞥,却不要紧,他的心跳再一次体验到窒息的感觉,他一时失神,差点就要站起身来。

  院子里,一抹红衣的少女赤着脚丫站在院子里。她一身红的喜服,看起来也是新娘,却不知从哪一家的喜堂里匆忙跑来的,鞋子都跑掉了。少女头上的帕子早已被遗落在不知名的街角。

  她只是死死注视着礼堂里的新人,她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流出,只是噙在眼角,但那模样却分外凄凉,骆梵音心中不免有些怜悯,仔细看去却是之前被自己唐突的佳人。他握着茶杯的手也不由得捏紧了一圈,那茶杯的杯壁上咔咔作响地裂开了一圈纹路,只是在场众人都忙着看戏,竟没人听到这并不安静的声音。

  她右手里攥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佩,上面的青色流苏从指缝你垂下。傍晚月色的流光透过玉温润了她的指尖,青葱般的修长的指勾着那玉佩,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入泥土中。骆梵音的眉头微跳,随着众人起身,因为这一幕闹剧的主角——离展鹏转过身来,正一脸愧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他的眼中有震惊,有后悔,也有说不清楚的痛与苦涩。

  骆梵音的目光从女子一进门便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突然,堂上的老夫人猛然站起身,疾步冲了下去,到了离展鹏身边。那一侧,还没完全进入内屋的新娘也停住了脚步,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她微微侧过身子,却没有揭下盖头。

  “离大哥……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你要娶她?为什么我会在顾浪的轿子里!”女子开了口,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她朝前走了几步,到了礼堂门前,众宾客神色纷纭,也都随即让开了一条道,为的便是看清这场好戏。

  “闭嘴!你还嫌不丢人么?”老夫人张口便是喝止,眉目俱厉,“若云!你已嫁为人妇,就该有做人妻子的模样!这里是你妹妹的喜堂,你添什么乱?”

  被称为若云的女子脸色煞白,“嫁为人妇?今日要嫁给离大哥的,应该是我!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要嫁给顾浪……”

  骆梵音看见离展鹏的脚步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走到她身边去,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新娘子拉住了袖子,他回头,耳边是新娘——白家二小姐极为微弱的恳求声,“相公,我们都已经拜了堂了,你不能置我于不顾。”

  “离大哥!你说……你告诉他们,你要娶的人是我……喜帖上映的是我白若云的名字,不是她白莲月!我不要嫁给别人!”

  若云的撕心裂肺的哭诉,换来的只有离展鹏紧握的贴在身侧的拳,和他长久的沉默,在这沉默中,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他们的海誓山盟似乎都变为乌有,今日的事情将会成为人们饭后的笑料,而这可怜的女子却只会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离展鹏终究还是没有挪动一步,他轻轻扯开自己的袖子,冷冷地看了一眼身旁怒目而视的老夫人,再扫视着全场表情各异的看客们,他的目光甚至清晰地从骆梵音的眼中扫过,最后才慷慨地停留在了白若云的脸上。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泪,她模糊的妆容,她此生最真挚的期待的眼神,还有她慢慢凝结着的,心灰,与绝望。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着,思绪飞速运转着,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今日,他什么都做不了,在场的人看似和睦,实则虎视眈眈,武林盟主得来不易,他不能因这件事毁了自己,也毁了白氏与自家好不容易才促成的联姻,就算这新娘子被白家主母临时李代桃僵了,他也不能不顾及他的好兄弟顾浪的脸面。

  “来人……还不送小姐去顾府!快点呀,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老夫人一声令下,候在门外的下人们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挣扎的白若云,她开始声嘶力竭地喊叫,双腿在地上乱踢一阵想要阻止被人拖走。泪水哗哗地流着,仿佛不值钱的珠子滚落了一地,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眼泪有多么烫。

  “离大哥!离大哥……我求你……别让他们带走我……我不要嫁给那个人……离大哥……救我……离大哥……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才是他的新娘!白莲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骆梵音的耳中一时间竟全是她的哭喊,那声音凄厉而刺耳,响彻离家堡的空间,从这个耳朵进去,又从那个耳朵出来,直喊得他心里一阵痛。

  五大三粗的下人们连拖带拽地将白若云往出扯着,她不断地挣扎着,叫喊着,期冀她所爱的人的最后的怜悯,然而一切都是她高估了自己,离展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拉扯的身子,却只能站在原地,为了他那可笑的名誉,“婚礼继续吧。”

  随着主角,武林盟主,新郎的一声令下,这热热闹闹的喜堂又一次沸腾开来,只不过这一次,在觥筹交错中,大家心照不宣地传递着戏谑的眼神,而闹剧的女主人公却在无人问津中被重新绑回了喜轿,匆匆抬出了离家堡,这一去,不是永别,却是无绝期的爱恨纠葛。

  骆梵音看着白若云被拉扯着送上了门外的花轿,之前在街上不小心撞到的花轿依旧那么通红,却无端有些让人痛恨。他暗自捏拳,转眸看着堂中脸色铁青的白老夫人,她在丫鬟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上座,眼中依旧是非常不悦的神色。再看新郎离展鹏,满脸的凝重之色与隐在袖子中死死握住的手,显然这场婚礼的闹剧出乎意料,他一时间竟无法扯出笑来,虽然这个时候明显需要他这个男主角出来打圆场,可是他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连周围宾客的敬酒都懒得应付。

  一场婚礼哄哄闹闹地就这么结束了,众人看好戏的目的貌似也没达到,一圈一圈的酒水喝完了,饭后茶余的笑料也看够了,宾客们纷纷起身告辞,嚷嚷着叫离展鹏赶紧回洞房去,老夫人不甚酒力也早早退了。骆梵音早就坐不住了,碍于面子才又呆了一会,这一下趁着乱哄哄的时候,他悄悄起身,从屋里退了出去,心想着反正礼送到了,留不留下也无所谓了,脚下一动,飞身上马,便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一路打听着花轿的去向,骆梵音不知不觉地一直追到了浪悠山的地界,等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朝着西域的方向前行时,抬眼一看已是到了顾家庄的门口。是了,骆梵音回忆到这里不禁摇头苦笑,他能做什么了?

  看了看头顶的顾家庄三个字,和房梁上火红的绸缎。骆梵音叹了口气,他们素昧平生,那少女于他也不过是今日之交。想了想,他还是回到了客栈睡下了。

  骆梵音辗转反侧睡不安眠,只好起身,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纸墨和水彩,就这月色开始作画。不一会,画中出现了一名女子,容颜秀美而眼眸温婉,宛然如那大闹喜堂的少女,栩栩如生。

  骆梵音知道,顾家不过是离展鹏支持者中比较亲近的一员,并不是大门大户,尽管顾浪也算是武林青年人中的佼佼者。

  翌日,骆梵音不由得由转回了顾家庄。这一次他没有下马,只是绕着顾家庄转了许久,他不能贸然进入,却又放心不下昨日来吵闹的女子,她的那双哭泣的眼一直萦绕在脑中不能消失。

  他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却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半年之久。过了几日,他决定闯进去一探究竟。他就是这么一个随性的人,少了中原礼教的约束,他从来都是随心而行,一颗想要见到她的心唆使着他必须找到她,哪怕是要得罪顾家。

  骆梵音骑着马绕道后门,却不料正碰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后门里闪了出来,一头撞在了正准备翻墙而入的他怀中,骆梵音一个稳步,敏捷地捉住了来人的手。

  “什么人?”他低吼一声,将那人扣在手中,来人个子不高,只到他的下巴,可能是没有防备,被他轻而易举地抓在胸前不能动弹。“放开我!”那人略有些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骆梵音愣了一愣,迅速揭开了那人头顶的纱帽,“是你?”

  “是你?”两个人同时出声,都愣了一秒,还是怀中的人率先开口,“先离开这里再说!”骆梵音放开了他的手,那人一看他身后的高头大马,“上马!”他跳上了马,骆梵音还在地上发愣,“快上来啊,发什么呆!”

  骆梵音瞅了瞅顾家的后门,一个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嘘……”一声小喝,早已熟悉的骏马突突地从隐蔽的后门外朝着浪悠山下跑去,不一会,便在无人的小山路上开始奔跑起来。

  那人骑术似乎并不好,摇摇晃晃地,害的骆梵音又是担心,又是僵着身子不敢乱动,一路上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酸痛了,他竟从没试过骑马骑得这么累,可是,谁叫坐在自己身前的人,竟是那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她呢?

  烛火似乎有些暗了,在影影绰绰中,骆梵音又一次拿出了那幅画,想起白若云当年猫着腰从顾家后门里跑出来的情景,骆梵音不由得浮起一丝微笑,温柔地抚摸着墙上的画卷,他闭上眼,不知是不是这屋子泛着的湿气让自己眼睛有些酸涩,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继续阅读:第三章 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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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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